第七章：该死八哥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火娃肯定这不是小护士雨露来了！

雨露是负责给火娃打针吃药的小护士，这个小护士二八芳龄，水汪汪大大的眼睛，不笑不说话，一笑两酒窝，很漂亮，说话却很尖锐，心地很善良，模样性格都有些像小美，对火娃尤其厉害，火娃长了这么大从来没有打过针吃过药，看到雨露拿出了大针头，火娃慌了，用火娃自己的话说，不是怕死，而是怕疼，疼是根据经验总结出来的！

试想，一根荆棘刺才那么细、那么短，扎进肉里又疼又痒，针头可比荆棘刺长多了，那家伙扎到了身上那该有多疼、多难受，所以火娃第一次看到打针直接就是拒绝，可雨露小护士当然不会就这样算了，就说了一句：“胆小鬼，谁说要给你打针了，你的病只吃药不打针！”

雨露小护士这样说了，而且还是那样郑重其事，火娃就信以为真，雨露先给火娃服了药，果然是不打针，然后就说：“转过身去，我检查一下吃药以后有什么过敏反应没有！”

什么是过敏反应，火娃尽管不能完全明白小护士雨露的话，但是还是很配合地转过了身，雨露掀开了火娃身后衣服，用手指在脊背上划过，又舒服又痒，火娃一下子就觉得很不好意思，男女之间授受不清，特别是雨露小护士还把火娃的裤子往下推了推，火娃就更加害羞的不得了，正不知道是该拒绝，还是继续配合下去，忽然就觉得屁股上想被土蜂蛰了一下，火娃受不了了，刚想回头，雨露小护士的针就打完了，火娃吃惊：“你——”

雨露小护士笑了说：“小样，还治不了你！”

火娃没办法，打掉了牙往肚里咽，这么漂亮的小护士能怎么滴？

火娃同时也反省打针原来是这个样子的，火娃后悔不已，也哀怨自己自作多情，想不到小护士竟然就这样轻松就办了他，打针也没有什么了不起！

但不管怎么说，火娃是中了雨露小护士的计谋，火娃自认为什么时候都不能放松警惕，不然的话就会被人戏耍，火娃认为自己是被雨露这个小丫头片子给骗了。从此之后，雨露小护士再给火娃打针根本就没有商量的余地，火娃真得有些怕这个漂亮的雨露小护士。

不过，雨露小护士进门从来都是不敲门的，这一次敲门明显就不是雨露小护士，这一点火娃一点不含糊，再说三更半夜雨露小护士也不可能这个时间点来，也不是打针吃药的时间，不管怎么说，有人敲门就说明有人找他有事，火娃怎么说也是一个热心肠的人，所以火娃说了一句：“进来吧！”

房门打开，首先出现在门口的是一个人的一张脸，这张脸上的五官特别突出，鼻子鹰勾，眼球暴凸，尤其薄嘴唇外两颗大门牙，就像铲子一样向前翘着！

这个人什么人！

这个人火娃不认识，也好像不是医生护士，一身军服随便套在他的身上，也亵渎一个军人的形象！

这个人脑袋首先挤进了门，然后才是身子，进门的动作看起来有些吃力，原来是腿上受着伤，缠着很厚的绷带，还住着一个拐。

这个人都这个样子了，进门的第一句话却是这样问火娃：“你没事吧？”

火娃觉得这个人有毛病，自己没什么事，这个人为什么这样说话？

他这个样子自己能照顾好自己就已经很不错了，却来关心火娃，发那根神经？

既然人家这样问了，听出来也是关心、出于好意，火娃不回答就是火娃不对了，不礼貌了，所以就回了一句：“我没事！”

这个人看不出像铲子的两颗大门牙动没动，反正嘴唇是动了，他又说：“我就住在你的隔壁，你刚才喊叫了一声，我想问你有什么我帮忙的，所以我就过来了！”

看不出来这个人还是一个热心肠，火娃也就想到了刚才可能自己在梦里的喊叫惊动了隔壁，就不好意思说：“真没什么事，打扰你了，谢谢你！”

这句话很文明，是火娃进了野战医院的门，病友们互相帮助、互相爱护时说得最多的一句话，火娃没想到自己今天在这里也就用上了。

一般地说，火娃已经说没什么事，这个人就可以走了，可这个人偏偏自来熟，进了门就没有走的意思，说着话就向火娃走过来，腿上的伤有些痛，这个人走起路来就一跳一跳的，脸上的表情咬牙切齿似乎有些夸张，火娃跳下床来准备扶他一把，被这个人拒绝了，这个人就在火娃的床边坐下来，开口说一句：“我叫老八，很多人都叫我八哥，你以后也可以这样叫我八哥！”

称兄道弟的说话方式，就很容易造成一种自家人的氛围感觉，火娃就觉得自己跟这个人的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心里就感动着，这个自称八哥的人说着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一根烟来，丢给了火娃一根，火娃说：“我不会！”

八哥说：“男人哪有不抽烟的，不抽烟不是男人，是男人都得抽烟！”

火娃推回来的的烟被被八哥退回，并且“吧嗒”一响，八哥将一个很不错的打火机就打亮了，火苗通红像一粒花生米就送到了火娃的面前，火娃就不自觉将烟叼在嘴上，烟就被八哥点上了，火娃狠认真地吸了一口，接着就大声咳嗽了起来，八哥笑了一下，就给自己也点上了一支，狠狠地吸上了一口，然后很享受地呼了出来，烟雾笼罩了八哥的脸，只看到两颗铲子一样的大门牙！

火娃咳过了，就又吸了一口烟，这一次竟然没有咳，还感受到了烟味中的香气，就没话找话问八哥：“你是解放军？”

八哥说：“废话，这还用问么，那当然是了，不是解放军怎么会在这里治伤？”

火娃仔细看了八哥这个人的服装，好像什么地方跟所看到的解放军服装有些不大像，这个人又没带军帽，就没再说什么，转换了话题问了一句：“你腿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火娃想到在村子里那样听解放军叔叔讲打仗的故事，自己经历的故事和别人嘴里讲出来的故事就是不一样，八哥却摇摇头说：“别提了！”

八哥不是不讲解放军如何打敌人的故事，而是他没有什么讲，讲什么？

八哥不会对火娃讲他的腿是被解放军打伤的，更不会讲他就是战场上的俘虏兵，是被解放军在碉堡里俘虏的，做了俘虏怕被打死，因为他们长官告诉他们解放军优待俘虏是假的，抓了俘虏就地枪决，他是怕被枪决坚决要求参加解放军的，被允许了，就被作为一名解放军战士送到师部设在莘庄的野战医院治疗。！

八哥当了这个解放军那是寸功没有的！

火娃特别想知道一件事，就是眼下的局势，于是就问：“八哥，你就说说这南麻战役打得如何？”

八哥回了一句：“别提了糟透了，不值一提！”

八哥越这样说，火娃就越想知道，想起昨天有的支前民工小声嘀咕的话题，火娃更注重的就是结果，就问：“是败了还是胜了？”

八哥说：“这还用说么，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败了，败得一塌糊涂，我们解放军还被国民党军队了追击，解放军什么时候都是这样，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这一次跑也没有跑赢，还吃了不少的亏！”

火娃说：“孟良崮战役、莱芜战役，鲁南战役，我们都是打胜仗的啊！”

八哥说：“你小孩子知道个啥，就你小孩子好骗！”

八哥接下来就是一通说词，火娃被八哥这样一说，就有些困惑了，在村里的时候，从上级传来的消息天天都在打胜仗，孟良崮战役消灭国民党王牌军74师，击毙师长张灵埔，莱芜战役消灭国民党军5。6万人，鲁南战役消灭2。13万人。而这些话到了八哥的嘴上就变味了呢？

八哥说：“解放军跟蒋介石打那是不自量力，老蒋有八百万军队，现代化的武器装备，背后还有美国大老板撑腰，要什么给什么，飞机大炮应有尽有，只要能消灭**，美国大老板就不失余力的支持，**解放军有什么就靠着小米加步枪，打仗那可不是说句话那么简单，那是要流血的，看看我腿上这个伤，弄不好要残废，小半辈子连个媳妇都娶不上，注定孤独终老这一生！”

八哥把自己说得很悲惨，而且还是一脸悲切，一支烟抽完，将烟蒂狠狠地摔在地上说：“算了，兄弟什么都不说了，睡觉去，选择活个人真不容易，不知道今天活明天死，今晚能好好睡觉就好好睡上一觉！”

八哥说完这句话就头也不回，拄着拐杖一跳一跳地走了，房门就在他的身后关闭，八哥走了，火娃思想上的门却关不上了，也许因为刚才的梦，还因为八哥的话久久不能入睡，脑子就有些乱，两只眼睛大睁着一点睡意都没有，火娃就想自己在医院里养病，养好了病还得上火线，上火线自己被打死了怎么办？

火线上生死的场面，生死攸关，火娃在这个寂静的黑夜里，医院里又面临着许多失去了肢体的伤员，这会不会就是以后的自己，火娃越想越怕，上战场打仗一点都不好玩，火娃睡不着觉了，溜下了床，深夜里趁着拉屎尿尿，趁着夜色，火娃躲过哨兵就从野战医院悄悄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