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给我一杆枪

村指导员老葛的胸怀仁厚，一个孩子没成年，犯错不可怕，要容许其改正错误，再说就这件事来说也没有造成什么大的损失，还相反及时发现那一个营偷袭的国民党军，不能一**将人打死，火娃怎么说还是个孩子，火娃也是旮旯村的人看着长大的，尽管有这样那样的小毛病，本质还是好的，还是战斗英雄，他亲手炸掉了敌人的大碉堡，功过相抵，也应该给一定的出路，火娃要不是脑袋发热溜走了，战斗英雄擦肩而过没有被评上，如果没有这个错误肯定是所有人学习的榜样！

村指导员老葛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后，还长叹一声，然后就掏出烟荷包，用铜烟袋锅在荷包里反复掏着烟末，手还在轻微地颤抖着，这个动作显然是在平息着内心的激动。

县保卫科副科长董晓仁不答应，他坚持说：“非常时期，非常时刻，这样的事情必须严肃处理，不能姑息养奸，更不能心慈手软，如果仁慈手软，所有的人就会争相效仿，这样的队伍不好带，特别是思想觉悟根本就不高的老百姓，更需要我们用这件事进行深入地教育人，这就是一个很好的教材，我们用这样的事例进行教育，就能起到一个事半功倍的作用，我劝老葛同志这个时候站稳立场，坚决不能感情用事，这样的话害人害己，也不利于对火娃的改造！”

董晓仁的话非常刺耳，村指导员老葛皱起了眉头，毛玉兰直接站起来反驳说：“副科长，你这样说话就过分了，我就不爱听了，我们老百姓怎么觉悟不高了，群众踊跃参加支前，宁愿减少自己的口粮，吃糠咽菜，也要把粮食节约出来支援前线，一把粮做军粮，一尺布作军衣，就比喻说这次支前，这么大的雨所有的人没有一个喊苦的，这一次上前线我们民兵民工死了十二个人，老百姓说什么了，这样觉悟怎么就不高了？”

老葛的烟锅在荷包里掏了半天，也没有从烟荷包里掏出烟末抽烟。老葛的习惯喜欢将烟袋含在嘴上，有事没事抽上一口，这个时候老葛已经不顾的抽烟，心里激动不已，可见对火娃这件事情的关心程度。

毛玉兰跟董晓仁吵上了，这不是一个会议的会风，老葛放下烟锅，用手节轻轻地敲敲桌面：“注意说话声音。”

这个董晓仁是县保卫干部副科长，到旮旯村来帮助工作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喜欢毛玉兰，要跟毛玉兰搞恋爱，董晓仁是烧火棍一头热，毛玉兰不喜欢他，所以毛玉兰一说话就好像跟他吵架，老葛说：“我们还是说眼前的这件事吧，我认为火娃也不能说一无是处，他不声不响地走了，是他的不对，又被国民党军抓去做苦力，还知道作斗争，摔碎了国民党军的做饭锅，特别是火烧连营，给敌人也造成了不少的损失，这个就是不少的成绩嘛！”

董晓仁问：“你们看见了么？”

接着董晓仁就更加借题发挥：“我们什么时候也不能听一个人的一面之词，那是他在美化自己，我还说我打死了人民最大的敌人蒋介石呢，这样的大话谁不会说，你们信么，你们信，反正我是不信的，一个开小差当逃兵怕死鬼能做出这样的成绩，目的就是为了美化自己，减轻对他的处罚力度！”

老葛问：“你的意见是？”

董晓仁坚决地说：“我的意见是严肃地处理，决不手软，更不能姑息，前面我已经说过了一遍，我不想再重复第二遍！”

老葛说：“火娃不是民兵，火娃不是在编民兵，就是一个跟随上了战场的孩子，又怎么说？”

董晓仁肯定没想到老葛会这样说，就停顿了一下说：“不是民兵，就是支前民工开小差也不行，也是在组织的人，在组织的人就要有组织纪律性，就要有组织纪律约束他，任何人都不能例外！”

老葛又肯定地说：“火娃支前民工也不是。”

村指导员老葛为什么这样一个说法，毛玉兰也丈二和尚莫不着头脑，抬头看老葛，董晓仁弄不清老葛为什么这样说话，事实就在眼前，董晓仁反问老葛：“你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做事这样没有原则啊？”

老葛说：“我有原则，就是因为坚持原则我才这样说话，火娃是被我支去临时帮忙的，我原来就说过他还是一个孩子，只有十六岁，当民兵、去支前都不够格，不仅心志不行，力气也不行，我们政府有文件，文件上明文规定支前民工必须要达到法定的十八周岁到五十五周岁，民兵也是这样规定的，火娃不在这个规定范围之内！”

董晓仁不敢相信事情竟然会有这样一个大反转，难怪这个火娃个子看上去不算高，看上去就是一个大孩子，果真就是一个只有十六岁的孩子，但董晓仁还是觉得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所以说：“老葛，你要为刚才这句话负责！”

老葛说：“我当然负责了，以我一个老**员的党性保证并负责到底，一个孩子不懂事作对了或者做错了一些事情，你还会去强求他们么？”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董晓仁想了一下说：“当然不会，一个孩子就另说别论了。”

老葛如此一说，毛玉兰也马上认同了老葛的说法，火娃要求上火线的场面还历历在目，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当时老葛是坚决不同意火娃上火线的，火娃坚决要求外加孩子般的执拗，老葛手头上又没有人可用，保护的民兵偏偏就差一个，村子里的情况毛玉兰也是非常清楚的，老葛是在万不得已之下启用了火娃。

火娃还是一个孩子，还没有到达法定支前年龄，如果要说错是老葛有错在先，所以老葛说：“对火娃违规使用是我的错误，但对火娃不做处理，功过相抵，这件事就这么地了，你们大伙是还有不同意见？”

毛玉兰首先回答：“没有了。”

董晓仁也没说什么，老葛说：“散会。”

会议之后，火娃被释放，老葛对火娃说：“你可以走了，但要记住这次教训，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个教训，以后做事多动动脑子，不要再犯混了。”

火娃不相信他一个逃兵就这样被释放了，火娃问：“是真的吗，就这样放了我？”

老葛看得出来火娃还是一个孩子，不为自己辩解，争取。其实，火娃在心里也愿意自己应该作为一个逃兵、开小差必须严肃处理，因为当初他从野战医院溜走的时候，心里确实有一些见不得人、说不出口的想法，真得怕过死，就应该以开小差逃兵论处。

不过，火娃这一次上了火线战场，经过了生死关，自己一下子成长不少，正与老葛所告诫的那样凡事要过过脑子。

吃一堑长一智。

如果说火娃是那个夜晚他的生理心里成长了，关注漂亮的女娃了，并把村里最漂亮的三个女娃看成女神，并喜欢向她们靠拢，看到女神就心情愉悦，那么这一次上火线经历过了生死，又被当逃兵的经历历练，火娃的心志也长大了一大截！

火娃被释放，是因为功过相抵，火娃也相信了这一说法，当然也不会知道会议上关于他的处理争论。

火娃被释放，火娃又回归了自由，回归了自由的火娃的心一下子不平衡了，放下火娃支前炸掉敌人大碉堡不说，就是这次支前怎么也救过二十几个伤员，送过粮草，也送过弹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想当初还没有支前，在村子里的时候，春水小美那都是他火娃可以指派为自己做事的人，尽管小美常常不听话，小美长大了也就是这一二年的事，对火娃的话不怎么听从了，还经常犟嘴。春水就不一样，火娃叫他往东，绝不敢往西，言听计从。

本来，火娃这次嚷着支前，而且还是当民兵，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想拥有属于自己的一杆枪！

火娃的最终目的更是单纯：就是得到村指导员老葛肩头上的那杆汉阳造！

火娃觉得只要一枪在手，会多有面子，尤其在小伙伴的面前。汉阳造没有搞到手，一口缺了口的大刀片从老葛的手里转到了火娃的手里，火娃也很知足，不失时机地在所有小伙伴的面前炫耀半天，那个时候小美春水那都是羡慕的目光。

仅仅才是几天的光景，火娃的缺口大刀片没有了，支前回来变得一无所有，还被昔日的小伙伴小美春水给押起来了，直接押到了民兵队队部，小美春水人手一杆成色不错的钢枪，原来他们鸟枪都没有，就是一杆红缨枪，如今一下子就换成了钢枪，更气人得自己还成了他们逮住的对象。

火娃怎么说也是上过火线打过仗的人，火娃怎么可以没有枪呢，火娃越想心里越不顺劲，直接就找到了村指导员老葛说：“指导员，我对你有意见！”

老葛好奇：“提出来我听听！”

火娃很干脆说：“我也要有一杆枪，给我一杆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