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水下东西

邱富贵是一名麻将馆老板，店里生意让他饿不死，但也发不了财，不甘平淡的他暗地里不时地联系一些有想法的牌友，进行异地开局赌博抽成，还不时放点高利贷获利，油水也足以让他滋润了一把，尽管也有失手被公安机关抓获的时候，但被处理出来后，依然是本性难改，只是做得更隐秘了些。

最近姑妈林老太婆看上了前儿媳的房子，让他找些人去把表嫂林寡妇赶出来，以后房子就是他们的了，尽管邱富贵觉得这样把前表嫂赶出来不太妥当，但想想林老太婆也没其他亲戚了，就他一个侄子，平时对他也挺好的，估计以后那房子也是留给他用的，再说那房子也是不错的，就同意了，隔一段时间就叫上几个干活的人，陪姑妈一起去前表嫂那里闹事，意图把她赶走。

姑妈林老太婆晚上见鬼的事，被邻居过来告知了，第一个反应就是不觉得有鬼，而是觉得姑妈是不是做了个噩梦，然后出现眼花、产生错觉之类，毕竟他也活了40多年，不但他没见过鬼，连身边的人也没谁见过鬼，这鬼怎么就那么巧被姑妈看见了呢。

当时他就带了两名伙计过去，赶到现场时，林老太婆已经苏醒过来，但是说话颠三倒四听得也不是很明白，和几个胆子大的人到林老太婆的家里里外外都看了一个遍，也察觉不到什么异样，但林老太婆却无论如何也不敢再待在屋子里，只能搀扶回到自家，让家里的婆娘先照顾。此后接下来的连续两天，自家婆娘都陪她到城北庙里求神拜佛，祈求神明保佑，街上关于姑妈的传闻他也听到了，但将信将疑，也不是很放心上。

邱富贵昨晚打了一夜的牌，接近天亮的时候才回的家，躺下一觉醒来之后，已经是大中午了，起来后一身的燥热，加上有股汗臭、烟酒味混合的味道，连自己也觉得难闻，就像往常一样，拿起毛巾和一身干净的衣服就开始往河边走。

城西亨州公园边上有一段河流，上游河道都比较宽，但这地方河流两边的地势相对较窄，上游的水如同漏斗般流入此处，形成了一片碧绿色的深潭，再往下又如同喇叭般开阔的流下去。下游的水都不深，只及**膝盖位置，河底的鹅卵石也基本清晰可见，河的两岸绿树成荫，公园的这边河岸的树下还有长椅供游人休息，每到夏天的中午到夜幕降临这段时间，都是亨州人喜欢的休闲娱乐之处。

水性较好的成年人都喜欢在中间的碧潭段游泳玩耍，这里水够深，也够清凉；水性不好，以及小孩则到下游段浅水处玩耍，都是其乐融融的。

邱富贵也不例外，他最喜欢的，就是一觉醒来之后，在大中午的时候来到碧潭处畅快的泡一下澡，再活动筋骨的游游泳，一身的疲惫和燥热都被清洗得一干二净的，好不畅快，今天就喊了志同道合的死党大炮三一块过来游泳。

大炮三原名叫张僮宏，也是一个麻将爱好者，好赌，说话喜欢往大里说，家里排行老三，久而久之别人都叫他“大炮三”，他的名言就是饭可以一日不吃、水可以一日不喝，但是麻将不能一日不打，只要有开台的呼喊，别说吃饭、睡觉可以中断，哪怕是正在和老婆做那种事情，也随时可以中途停止，然后义无反顾的赶赴牌场。

鉴于大炮三对麻将事业如此的推崇和热爱，他和邱富贵就尿到一壶里去了，没事两人就合伙一起开赌局，甚至一起被抓，也一起被放，也算是和自己喜欢的事业患难与共了。

邱富贵和大炮三两人在岸上做了一会热身运动之后，先后一个猛扎进水里，在水里潜行一段距离之后，再浮出水面继续往上游。一般人都比较喜欢往下游，往下越游越浅，游累了也可以在下游浅水区的鹅卵石上坐着休息，比较安全。

但对于邱富贵和大炮三而言，水性不说很好，但是在水里游个几百米来回的，还是没什么问题的，他们也觉得越游越浅没什么意思，深水区才比较有挑战性，所以他们就一前一后地往同是深水区的上游去。

忽然间，游在前面的邱富贵“哎呀”的一声，随即停止了前游，用脚踩水在水中站着，两手不时地在身前的水里摸着什么，似乎在捞什么东西似的，甚至也不时用脚踹着什么，十来米外的大炮三听到邱富贵叫声后，也好奇的朝这边看过来，并猥琐地笑着喊，“阿贵，什么情况？**给水里的鱼给咬了？”

“咬个屁，刚才不知道怎么回事，肚子被什么东西顶了一下。”邱富贵没好气地回答着。

“可能是鱼吧，河里除了鱼也没啥的。”大炮三说完就没太留意的继续往前游。

邱富贵想想也可能，正欲继续前游，突然脚下似乎被一双冰冷的手给抓住，并且一瞬间发力把他使劲往下猛拖，邱富贵被抓住的一刹那就心里一惊，大炮三在前面游，这水下怎么会有手抓拖自己？还来得及多想，“啊”的一声惊呼中，整个头部也猛地被拉进水里，邱富贵惊吓之下，慌乱中一连喝了好几口水，眼睛还没适应水下环境，就开始双手乱舞，两脚不停地挣扎，踩水浮出水面。

说来也怪，那冰冷的手只是抓住自己的右脚，用力往下拖了一下后就松开了，可是邱富贵使劲浮出了水面后，脚上却好像被什么东西绑住一样，一下子又把他往水里拖，这一下又把他整个人都拖到了水里，用脚使劲乱踹也没法踹掉脚上的东西，想蹲下去用手扯掉，但自己的脚还是缠住，并继续的被拉往河水深处。

水下的能见度不高，但确实有个黑影在用东西在拉住自己的脚往下沉，惊慌失措之下，越是手脚乱舞，喝进去的水越多，全身越来越无力，意识也越来越空白。

附近的大炮三听到邱富贵“啊——咕咕”的怪声后，好奇的回了一下头，却发现邱富贵已经不在水面上，但声音响处的附近水面上，却是接连冒出一长串气泡，似乎邱富贵出现抽筋还是什么情况，竟然在溺水！

大炮三连忙游过去，潜下水看到邱富贵的身影后，从后面一把抱住手脚狂舞的邱富贵，然后使劲往水面浮，但发现怎么也上不去，邱富贵好像被绑住在水里一样，往下仔细一看，邱富贵的脚上似乎被水草还是其他什么东西缠住了，拉不动，就松开了邱富贵往下潜想解开邱富贵脚上的东西。

还没碰到邱富贵脚上的水草，忽然发现水下有个黑影动了起来，一根棍子还什么东西，直接戳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大炮三就没想到水下会有东西，被戳了一下时吓了一大跳，用手把这棍子推开之际，似乎水底还有个黑影游向自己，面对这种水底的不明生物，大炮三本身就有点心里发毛，加上想换气，就赶紧往上浮出水面。

谁知脚下突然一紧，似乎被一个冰凉的手抓住了，并且猛地一下往下拽，这下大炮三算是三魂七魄不见了两魂五魄，其他鱼蛇类的还好，但这冰冷的手给拽住，由不得他多想，第一直觉就是被水鬼缠上了，同时张嘴惊叫之际也喝进去了两大口河水。

这回顾不上邱富贵死活了，自己也开始手脚乱舞地想往上浮出水面逃生，他这么使劲一窜，脚下的手居然被他挣脱了，可惜还没到水面，却被已经没有正常意识的邱富贵一把死死地抱住了，任凭大炮三怎么挣扎也挣扎不开，绝望的大炮三只能陪着邱富贵“咕咕”的喝水，并且一起往下沉，渐渐地迷糊了过去。

正当邱富贵和大炮三失去意识、停止挣扎往下沉之际，水下模糊的黑影开始上浮，先是抓住了邱富贵的脚，解开了他脚上的束缚，然后在水下托着抱在一块的邱富贵和大炮三，逐渐往岸边靠。岸上的人在高处，隐约可见邱富贵和大炮三的身影，水下的另一个黑影却看不见。

正在此时，河里又“扑通”、“噗通”、“噗通”的三声巨响，似乎有人跳下河来救人了，水下的黑影便把邱富贵、大炮三两人使劲地往来人方向推去，然后再度潜入水下深处，迅速地往上游不远处的一密林处潜去，此处河岸不但树木茂密，水边的一些水草也相对茂密，覆盖在水面上，足以让远处的人看不到岸边的情况。

这时，此处水面轻轻地异响了一下，随即从水里钻出了一个小脑袋，警惕地看了一下周围，发现没人之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慢慢地呼出一口气，似乎在调整身体的呼吸状态。

这是一个人，还是个小孩，一个水性比较好的小孩，根本不是什么水鬼！要是有人看见的话，肯定认得这小孩，因为这小孩就是林寡妇身边的萧佚！

只见萧佚上岸后，迅速地从一灌木丛里面拿出一个布包，迅速地擦干身子，并且穿上衣服，然后又把手里的绳子卷起放入包内，再若无其事地往下游走过去，躲在一棵大树后面，远远地看着人们对被救起的邱富贵和大炮三施救。

萧佚自小在水边游玩，水性还真不是一般的好，至少远远地超出了一般人，也记得教他游泳的老师傅说过，人溺水4到6分钟左右可能就会有生命危险，所以从抓住邱富贵的脚往下拉开始，自己就开始数数，直到最后也把大炮三推出水面，自己也就默数了150秒而已，他们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果然，人群围观的观众开始欢叫起来：“醒了，醒了，他醒了”，“他也醒了，都醒了”先是大炮三吐出了几口水后，眼睛也慢慢地睁开，然后紧跟着没多久，头朝下、腹部倒挂在公园长椅上的邱富贵，也在一名老者不停拍打背部之后，也吐出了呼吸道和肺部的积水，也开始悠悠的醒来。

萧佚远远地望着欢呼的人群，再次悄悄地从没人的另一条小路走了。对于萧佚来说，这只是给他们的教训，并不是真的想要淹死他们，缘由就是邱富贵和大炮三都参与了林老太婆对雪姨家的打砸，并且造成了雪姨、小倩和自己三人身体上的伤害，再加上以前也多次打砸过雪姨家，这样的坏人就应该整治，林老太婆在此之前已经得到教训，现在是轮到邱富贵和大炮三而已。

做这事情之前，萧佚早就了解邱富贵和大炮三经常在中午的时候，会到这里的河边游泳的，就提前准备好了布袋、打好绳套的绳子，和一截木棍，等邱富贵和大炮三下水游来时，他就在这里悄然潜入水下伺机行动，在陆地上是绝对干不过他们的，但在水里就不一定了，自己以前就经常在水里潜伏过7、8分钟不用换气也是常事，比很多大人的水性都要好。所以就打算趁他们不注意，先在水下用棍子捅他们，等他们受惊在水中立起后，再用绳子套住他们的脚，再使劲把他们往水下拉。

本来也只是想吓唬一下两人出口恶气就开溜的，没想到他们两人这么不经吓，也没想到陷入混乱状态的邱富贵会把大炮三死死抱住一块往下沉，省却了他不少事，他俩在水里挣扎不到两分钟不到就先后失去了意识一动不动的，只能赶紧把他们往水面上送，让人去救治了。现在既然他们都没事了，自己就要及时开溜了。如果下次他们再敢来欺负雪姨和自己兄妹的话，不介意下次再这么整治他们。

苏醒的邱富贵也好，大炮三也好，都是全身颤抖、惊恐不已，全都搞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也没法和围观救治他们的人们说清楚什么状况，但两人都一口咬定：水下有两只冰凉的人手，使劲地把自己往水下拖！大炮三本来觉得邱富贵脚上的东西不像是人手，有点像水草、绳子之类的，但自己的右脚腕也的确像是被两只冰冷的手握住使劲往下猛拽过，不然自己也不会大惊之下，被邱富贵反过身抓住自己一块往下沉，至于失去了意识后又是怎么浮上来的也是莫名其妙。

围观的人们听了两人心有余悸的结巴阐述后，也炸开了锅：

“水下有冰冷的手拉你们？我就一直在河边坐着，这深水区刚才也就你们两个下去，也没看见其他人下去，怎么会有手去拉你们呢？你们不会是相互闹着玩出事的吧？”

“怎么可能，富贵沉下去时，我还距离他好几米，怎么在水下拉他？”大炮三不满的回问着。

“是的，没错，我坐在那头靠得近，也看得很清楚，邱富贵沉下去时，大炮三的确距离他有点距离，不可能是他拽的，再说了，即使两个人闹着玩，也不至于这样玩命似的玩吧。”

“难道这水下真的有水鬼？这亨州河可是每年都要淹死一两个人的。”

“不一定有鬼，也可能是水**，这玩意在陆地上连猫都打不过，但是在水里却是力大无穷，可以把一头牛拉下去的，拉下你们两个大男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要是这里真的有水**，每天在这水里玩耍的人那么多，怎么就没见出事，偏偏是他俩出事呢？难道水**就那么好，一年只坑害一两个？”有人质疑着。

“你要是不信，要不你现在跳下去试试？”被反驳的人不服气的反问着。

“我傻啊，这种事情拿自己的命来求证的，我最多以后在这不下水就好。”质疑者冷笑着回答，大伙都跟着哄笑起来，气氛也相对轻松了一点。

“反正我不信河里有水**，不然今年这河里就不仅仅只淹死了一个小孩子，还是在河边戏水不小心滑下去的。”

“也是的啊，要是真有，你们俩今天还真上不来了，除非水鬼、水**是你们家亲戚，才可能放过你们！”

“就是，这有道理————”忽然接口的人嘴巴张开着停住了，转而一脸怪异地看着邱富贵。

众人似乎也察觉到什么，也是同样神情古怪地看向了邱富贵。

邱富贵虽然大难不死，但也没完全从恐惧中缓过来，看见这些人表情奇异地看着他，心里也有点不解和发毛，也有些生气：“老子又没死，你们这样看着我干嘛，欠揍啊？！”

一个跟邱富贵还算熟络的人，语气略带艰涩地说：“阿贵，年初在河里淹死的那个小孩，是林寡妇的儿子，不正是你姑妈林老太婆的孙子，你的表侄子吗？你之前和大炮三还砸过他妈妈的屋子的。”

邱富贵一下子脸色煞白起来，他可以不信水**，但对鬼神一说多少还是有点顾忌的，也多少有着一种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前两天和姑妈、大炮三带人打砸了表嫂家，当天晚上姑妈就出事见鬼，今天自己和大炮三也出事，这还真他妈邪门！他本来还不信，但水下那双冰冷的手抓住他右脚时，这感觉也太真实了——

邱富贵想到这就挣扎着起来，板着脸一言不发地往家里走，身后大炮三见状，也挣扎着起来跟着他一块走了，留下了一群围观群众在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