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坠谷

卢起不想让凤娟知道洞里少了食物，以免引起她的担心。他只是自己在心里盘算着，什么人会来此处呢？

除了他和凤娟，只有牛顺儿来过。牛顺儿家离这儿不远，他应该不会拿这里的食物。那会是谁？

几个月前，卢起和凤娟发现了这个隐蔽的洞穴。这儿成了他们秘密约会的地方，也是他们准备私奔的避难之处。

那时，他俩都担心鲁老板不同意他们的婚事。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们就离家出走，一起逃到山里来，就住在这山洞里。

如今，经历了九死一生，两人再次走到一起。难免心心相惜。

吃过一些东西之后，两人坐在洞口，看着蓝天上的白云。这世界似乎从来没有如此美丽过。

凤娟靠在卢起的肩膀上问：“卢起哥，你是怎么发现我在桐林巷，又是怎么救我出来的？”

卢起便把被石大柱扣留，要求他当的军医，以及用毒针射中石大柱，救出凤娟的事讲了一遍。只是没有讲他不忍心杀死石大柱那一节。

“卢起哥，我知道你用毒的手法高明，这次我们的仇人石大柱一定没命了吧？”

卢起挠了挠头，说：“他可能没有死。”

凤娟从卢起肩膀上抬起头，问：“为什么？”

“我用的毒，药量不足。”

“你完全可以趁他晕倒，用刀杀了这个畜生啊。”

“我，下不了手。”卢起实话实说。

凤娟扔掉手中的树枝，站了起来：“卢起哥，你对自己的仇人手下留情，你还是不是……？”

卢起也跟着站起来，拉住凤娟的手，有点求饶的意思：“凤娟，原谅我不够狠心。我这双手是救人的手，不是杀人的手。即便他是该死之人，我还是下不去手。我相信，恶人总有恶报，会有人杀了他的，却不是我。”

“唉，唉，”凤娟扒开堵在洞口的树枝和杂草，摇着头说，“没见过你这样窝囊的男人。我爹算是白死了。”

“你爹也不是石大柱杀死的。”

“石大柱劫持我，总该是事实吧？”凤娟生气地说，“难道你看着我受欺负，就无动于衷吗？”

“我不是在想方设法救你吗？”

“算了。”凤娟走出山洞，往山下走去，“当初我们说好的，只要你替我报了仇，我就跟你。现在你既然做不到，那我只好自己去做。”

卢起心里也来气：“干嘛非要逼我杀人？我可以为你做很多事。我能救很多人，那些人会杀了我们的仇人。我这样有错吗？”

“你没错，都是我的错。”凤娟边走边说，“我的仇我自己报，不麻烦任何人，也不欠任何人的账。”

卢起看着凤娟越走越远，他想追，又迟疑了。他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对不起凤娟的地方，倒是凤娟有些强人所难。

卢起站在洞口没有动，看着凤娟消失在太阳的余晖中。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野兽的叫声。

卢起脑子瞬间清醒了，天快黑了，凤娟独自下山，一定有危险。他连忙冲出山洞朝凤娟走过的地方跑去，边跑边喊：“凤娟，你等等我。”

凤娟的身影消失在灌木杂草中。卢起顺着来路一直跑了几百步，终于看到凤娟的背影。

“凤娟，凤娟。”

卢起一喊，凤娟走得更快了。他加快脚步追了上去。凤娟不时回头看看，显然，她不想被他追上。

“凤娟，慢点走，那里危险。”卢起眼看着凤娟走上了卧龙岭的龙脊背，他喊：“我们再商量商量嘛。”

凤娟回过来头，大声说：“没啥好商量的。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就在凤娟一边走一边回头说话时，她一脚踩空，从断崖边掉了下去。灌木丛抖了抖，就看不到人的影子了。

卢起一阵狂奔冲向凤娟。可是，已经晚了。凤娟掉下断崖，草丛中只有一只小小的绣花鞋。

卢起捡起那只鞋子，看了看深不见底的山谷，大声喊道：“凤娟，凤娟。”

声音在空谷中回荡，却听不到凤娟的回答。

卢起气得捶胸顿足。他后悔自己不该迟疑，应该早一点追过来。他更恨自己不该在凤娟通过最危险的山路时喊她，以致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卢起趴在断崖边又喊了好一阵子，仍旧没有听到凤娟的回应。

如果凤娟摔下去晕倒了，会被野兽袭击。如果受伤了得不到及时治疗，肯定会有生命危险。他必须下到沟底去救人。

卢起顺着山路一直往下跑，到达山脚之后，一头扎进那条山谷。

谷中有一条河，没有路，他沿着河边逆流而上。

走了半个多时辰，估计快到凤娟跌落的方位时，他又放声大喊：“凤娟，凤娟。”

大山回应他：“凤娟，凤娟。”

卢起不能确定是自己没找准位置，还是凤娟挂在了悬崖半空的灌木上。

抬头往上看，透空的地方全是青色的山崖，其他地方则是一簇簇灌木，根本没有人的影子。

他又顺着河边继续往上走了一段路，仍没有发现凤娟。他的心里有些发毛。

走，继续走，找不到凤娟绝不回头。

卢起执着地边走边喊。嗓子喊哑了，手皮被树枝和杂草划烂了，鞋子被河水打湿了，他仍然不停地走。

山谷越来越深，光线越来越暗，河水越来越小。按走过的距离算，估计应该可以发现凤娟，可却没有看到凤娟。

他一直走到两侧山峦汇合处。那里，小河变成小溪，仍没发现凤娟。

眼看着天色将晚，他别无选择，只能从那里继续艰难地往山上爬。只要能爬上山头，应该可以绕道回山洞。

卢起独自走在密林深处，感觉到人是多么的渺小。

终于，他爬上了山顶。从山形判断，那个山洞应该在他左手侧的下方。

他想，还是先回洞里吧，把那洞口隐藏好，然后下山去找牛顺儿，带上他的猎狗来寻找凤娟，或许才能找到。

卢起急匆匆朝山洞方向走去。

这时，太阳快下山了，虽然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但是在山里，夜行的动物开始准备出动了。

半个时辰之后，他再次来到洞穴前面。奇怪，洞穴前的树枝和杂草被人整理过。他跟出来去追凤娟时，并没有收拾洞口啊。

卢起隐蔽在洞外不远处的草丛中观察洞内的情况。他隐隐听到洞里似乎有人说话。

难道是凤娟自己跑回来了？还会有别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