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密 捕

曾克凡电话里说下午两点才能过来，他虽然没交代什么，郝嘉上这边人都在这儿了，不能闲着呀，他便让何宽去把尹凯办公室的门打开，准备搞一个模拟实验。依着梅子轩的意思，从尹凯办公室的双面镜这边并不能十分看清楚电讯室里首席电讯员桌上的电文。

郝嘉上往外走着时，靳小非悄悄地捅了他一下，想借他的车用用。郝嘉上问他去哪，他说早几天了母亲馋花子街一家点心铺的桂花糕一直没时间替她去买，趁着现在没他什么事，跑一趟。

递给他车钥匙时，郝嘉上说一早好像没见着秋枫露面。靳小非跟他说，前天夜里琪琪在江边不是受了惊吗，回家就开始发烧说胡话，昨晚秋枫回来说还想陪她一天。郝嘉上遂说，那是应该的，你快去快回，中午陪我过去看看。

靳小非欢跳着去了。郝嘉上进了尹凯的办公室，把人分为两拨，挑两个眼力好的，趴在双面镜这边，其他人跟他去了电讯室，找着首席电讯员发报的位子。首席电讯员今儿没在，郝嘉上遂让一名女电讯员模仿首席电讯员发报的姿态和电稿纸摆放的位置，做动态实验。

这里要交代一句，电讯处的那位首席电讯员平时不坐班，只有在军令部向下面部队发布重大作战命令需要请出彦式码发报时，她才由特务处派专人从一个秘密居所将其护送过来。并非摆谱，而是她位置和身份的双重重要性所致。

郝嘉上立在电讯员左侧，也即双面镜可视角度看过去，电讯员发报之际，右手敲击电键，电稿纸置于面前眼睛下面的位置，左手习惯性地压住电稿纸的一角。

“你们的首席发报员寻常就是你这个样子发报吗？”郝嘉上问模拟发报员。

“基本上都是这样的，常规性动作和姿态。”电讯员侧过脑袋回答，神色上似颇为不解。

“谢谢。请继续保持。”郝嘉上转回到尹凯的办公室，秦昊阳与一名年轻组员正趴在保险柜搬离后遗下的那个方洞上往那边瞧着。

“怎么样？”他问了声。

秦昊阳扭过头来说：“只能看见有限的一部分，就是电稿纸右上角一鳞半爪的一小部分。我让小王去拿望远镜了，看是否……”

“没什么用，就是把字迹放大了而已。我来瞧一眼。”秦昊阳从椅子上跳了下来，郝嘉上站了上去，电话铃响了，何宽过去拿起话筒。这边，郝嘉上正瞅着，何宽喊了，郝处，局座电话。

郝嘉上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接过话筒。盖啸仲在电话里让他即刻回局里一趟。郝嘉上向何宽交代了几句，往外走时在裤兜里掏车钥匙，才记起车子被靳小非开走了，何宽遂扔给他一串钥匙，开他的车去。

靳小非去花子街汪记点心铺替母亲买了桂花糕往回走，经过一个路口遇上红灯，他停下车嘴里吹着口哨，一双眼随意瞟着，忽然看到对向路口一辆吉普车和一辆小轿车一左一右冲到排在前面等红灯的一辆小轿车跟前，车里分别跳下两名壮汉，拉开那辆车的驾驶席车门，从车里拽下一个人来。靳小非的眼睛一下瞪得溜圆溜圆的了，被拽下车的那人竟是郝嘉上，他似乎分辨了两句，拽他的人里有一人似乎向他出示了一张条儿。这人靳小非认得，是五处（行动处）的一名代姓组长。他推搡着郝嘉上上了那辆小轿车，即刻转向右手车道往前开去，郝嘉上开的那辆车另有人上去开着随在了后面。

——什么情况？靳小非的脑子瞬时有些懵，这全然是逮捕人的节奏啊！来不及多想，没等到绿灯亮起，靳小非启动了车子远远地跟了上去。前面三辆车似乎并没怎么注意后面是否有人跟着，转了几条街后停在了一条巷口，郝嘉上从车里被“请”了下来，脑袋上竟戴上了黑色头套！

毫无疑问，郝嘉上是被秘密逮捕了？

——为什么？

现在想再多也是白想，要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靳小非首先想到的是向曾克凡求援。他找到一间电话亭，电话拨过去，没人接。这已然是不寻常了，一早他就没露面，现在人都找不到了。他接着拨了督查组临时办公室的电话，秦昊阳接的，他问何宽在不在。除了曾克凡，他也只能找何宽了。何宽接了电话，他还没开口，何宽便埋怨他买个桂花糕去了一个多小时。他打断他，要他马上开车来与自己会合，什么也别问。

何宽在那头嘀咕了一句，搞什么名堂，挂了电话。

约二十分钟后，何宽驱车赶来与靳小非见了面，一听他提到的状况和郝嘉上被押进去的地方，他面色骤变惊骇道：“大事不妙，郝处长被秘密关押了，你看到的那个巷口里有局里的一处安全屋。”

靳小非彻底傻掉了：“怎么会这样？郝叔会犯什么事？”

何宽让他原地等着，他去打个电话，马上朝附近一家兼营电话传呼业务的店铺跑去。过了没多久，他跑了回来，面色凝重。

“可靠消息，今天一早，军统局和中统局高层均收到一张照片，照片上，郝处长和**的一名高级谍报专家似在交接情报，虽需进一步核实，但基本跑不脱了。”

“基本是啥意思？”靳小非略有些困惑。

“也就是说，郝处长要么是**分子，要么通共。”

“通共？眼下不是国共合作联合抗日吗？”

“跟你讲你也不懂。总之，国共这对生死冤家永远睡不到一张铺上去，郝处长这回是大难临头了。”何宽的语气显得异常沉重。

“这话怎么讲？郝叔有危险？”靳小非着急了。

何宽仰面一叹：“两条路，他要么投降当一名变节者，要么被秘密处死。”

靳小非大骇：“什么？如此严重？”

何宽与郝嘉上相处了小一年，对他还是有一定感情的，面现痛楚之色道：“这是现阶段国民政府对待**的例常做法，要么不抓，抓了就给他们这两条路选择，别无他路。像郝处长这样的硬汉绝不可能当**，那就只剩后一条路了。你别问我还有没有救，老大业已受到牵连被停了职，现在能拿个主意的人都没了。”

“那怎么办？”靳小非慌了神。

何宽摇摇头：“我估计，督查组在一厅也呆不下去了。你先过去看看情况，我设法跟老大取得联系，看他怎么说。”

目送何宽开车离去的靳小非坐进车里傻呆了一会儿，当眼珠子开始转动起来后，他猛然一下发动了车，却不是朝着一厅方向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