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操盘手

还是那张纯真的面孔，眼睛里总带着笑，从小到大的玩伴，小学中学大学直至情报学校的老同学——佐佐木健。

应该算是久违了吧，三年未见，没想到他竟会是以这样一种姿态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曾经的熟悉甚至稚嫩并未褪去分毫，但他看向自己不动声色的一眼，让俊彦产生了一种惶惶然恍若隔世的感觉。

率先走到自己首席席位上的今野吾并未如往常开会时那样压压手掌请大家坐下，而是在扫视了所有与会者一眼之后，语调铿锵道：“诸位，我宣布，日耀重庆计划今日正式启动！”

在与会者整齐划一的“ハーイ天皇万歳帝国の勇士万歳”呐喊声中，今野吾半转身体拍了拍身边佐佐木的肩膀。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情报本部派来的‘日耀重庆计划’负责具体事务的指导官佐佐木健少佐，望各位予以充分的信任和协作。”

——少佐！——指导官！曾记得，三年前俊彦回本土探亲，佐佐木还仅是一名中尉，见到自己肩扛少佐军衔，那种膜拜之态令人记忆犹新。短短三年，他一个本土的情报学校教官，何德何能竟跃升至少佐军阶，且肩负如此一个重大任务的指导官！

从小，佐佐木鬼点子就特别多，整蛊的手段花样百出，一帮同学中，也就仅俊彦能识破他的多端诡计。曾记得，父亲老俊彦对此有所评价，称其为善谋之才，运用得当未来不可限量。也正是基于此，大学毕业后，老佐佐木希望儿子考取市府**，在政治上有所建树。是老俊彦说服了老佐佐木，让小佐佐木和小俊彦一同进入情报学院，期冀能在军界为帝国建功立业。

三年前老友相聚，见佐佐木仅是一名中尉，俊彦还颇为他叫屈，他若同自己一样奋战在前方，以他之善谋鬼才，断不会屈居自己之下。

这三年里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竟让他官至少佐？或许与他现在的指导官职务有着某种关联，也或许与老俊彦的栽培与提擢不无关系。作为老俊彦的得意门生，他以指导官的身份空降派遣军情报部，本就不寻常，这就迫使俊彦不得不往深一层里考究：若佐佐木来此充当的是具体指导官的角色，那他的背后会否就是老俊彦，即“日耀重庆计划”的操盘手甚或敲钟人？

今野吾大讲了一番各部门间要协同作战，尽力配合“日耀重庆计划”完美实施后，并未谈及具体事项，会议宣布结束。在众军官纷纷起立之际，今野吾突然对濑原招了招手，让他留一下。

濑原不明其意地愣了愣，俊彦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说，机会来了。濑原在他耳边悄声问，会否是训诫。他的担忧不无道理，毕竟这段时间他的颓废众人都看在眼里。

俊彦走的后门，还没走多远，“俊彦君”，佐佐木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俊彦徐徐转身，脸上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我认识你么或者你认识我？”

走廊里众军官们纷纷扭头瞧着他俩，这话里火药味颇浓啊。这位新来的指导官虽然仅是名少佐，但毕竟身份特殊，这种大不敬的语气显然不适合这样的场合。

“我想认识一下你，不可以么？”岂知佐佐木根本不怵他这套，走到俊彦跟前给他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这下众军官终于明白了，俊彦这是在秀矫情呢，这俩肯定有着不一般的交情。

似乎不习惯佐佐木这种亲热表达方式的俊彦起先还惺惺作态挣扎了一下，但在佐佐木附耳的一句“给我点面子”后，伸手给他肋部来了一拳。

“出息了啊，包括今天，你给我演了出三过家门而不入的好戏。”

假模假式护了下疼的佐佐木在俊彦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就别埋汰我了，去你那儿说话，快。”

两人推推搡搡着进了俊彦的办公室，没有了众人的围观，或许情之所至，站定后的两个人相互打量着对方，又不约而同伸出拳头击打了对方的胸膛一下。

“不错，终于熬成少佐了！”俊彦别有感慨道。

“就别稀罕我这个少佐了，临行前刚刚提擢的，虽然仍不及你，不过感觉还挺不错的。”志得意满形之于色。

“当然不错了，连老同学都不放在眼里了。”俊彦不无讽道。

“你就别折煞我了，使命所在责任等身，是老师特意叮嘱的。”任何场合佐佐木对老俊彦均冠以老师之尊称。

“那就是说对我也要保密啰。”话虽这么说着，俊彦心里不免一惊。这个“特意”是泛指还是仅针对自己？

“你说呢？在今日之前，‘日耀重庆计划’尚隶属于最高等级机密。”佐佐木的回答可谓滴水不漏。

“得了吧，即便今日，这满世界大概除了你任谁也不知道该计划的具体内容。”俊彦不忘继续试探。

“非也。”与俊彦并肩坐在了沙发上的佐佐木也跟他一样翘起了二郎腿，舒服。“我也只是对前期安排略知一二，全盘计划恐怕就只装在老师一个人肚子里。”

俊彦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果真自己的父亲老俊彦是“日耀重庆计划”的幕后操盘手！

“他一个行将退居二线的糟老头子，凑什么热闹！”他极力掩饰着心中的恐慌。

“喂，有你这么糟践自己的父亲的吗？就在上个月，天皇还给老师题写了一款‘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字呢。”一提到老俊彦，佐佐木一脸的膜拜。

“还真是老而弥坚呢。他有带信给我吗？”此刻的俊彦心里可谓五味杂陈。

“不曾有。也许过不了几日他会亲赴南京。师母倒是让我带了口信。”

“她说了什么？”俊彦的语气里有了些急切。若本土还有个让他牵挂的人，非母亲莫属。

“也没什么特别的，无非保重小心一类。”

门口来了一人，随即响起敲门声。

来者是今野吾的秘书，部长亲自设宴替佐佐木接风。佐佐木邀俊彦同赴，他哪有这个心情，遂以一句“不稀罕”硬性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