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取枪

??????????一、接受任务

???????“王哥，刘部长有请。”

???????秘书小林在办公室门口探头喊道。

???????“啥事？”王斌问。

???????“我咋知道，反正不是好事就是不好的事，快去吧。”

???????小林朝王斌挤挤眼，便飘走了。

???????王斌思谋着部长找他能有什么事，缓步来到了县委宣传部刘副部长办公室门前。

???????门敞开着，但一眼看不到刘部长，因有隔墙挡着视线。王斌知道此房间原是挂职县委副**的单身宿舍，当然是在七八年前，再早些年前，一般外地来任职的县委县政府领导是要住宾馆酒店的，内称政府招待所。现在成了领导办公室，要有一堵隔墙，封住卫生间或套间，因办公面积不能超标。

???????王斌不轻不重敲了三下敞开的门，听到“请进”二字便轻步进入。

???????靠窗的办公桌前坐一秃了前额的男人，主持县委宣传部工作的刘副部长，正埋头阅读桌上的文件。

???????部长身后是与屋顶齐高的大书柜，玻璃柜门，里面横竖放满了又大又厚的书籍，正中一本很显眼，是《**谈冶国理政（第三卷）》。办公桌右上角立着一面小国旗，左上角放一台式电脑。部长着蓝色休闲装，雪白的衬衣，胸前别着一枚党徽。

??????部长抬头看到王斌依旧站着，轻挥一下手说：“坐，坐”，不苟言笑的眼睛看了一会王斌才说道：“小王，出趟门，走趟路，不远，临近的掖市。”

??????不容商量的语气，雷厉风行，果断利落是这位部长的行事风格。

??????“刘部，和谁去？去干什么？”

???????“取枪”

??????“取枪？取什么枪？”王斌诧异的问。

??????“对，枪，不是真枪，不，是真枪，开不了火的老枪。”刘部长对满脸疑惑的王斌说道。

??????“道具啊，要拍电影？”

??????“红色文物。八十多年前的枪。烈士陵园年年都去吧？西路军展馆里的图像照片注意没？原来供销社大院内挖出过一批枪，西路军用过的枪。”

???????“甘州区借去的那批？他们要还？”王斌听说过十几年前，掖市曾借过一些文物去办展览，其中的枪一直未还。

?????“文博馆这次提交到了县委**会上，人大会上也提了议案。咱们**很重视，与甘州区**已协商好了，他们还，你们去取，明天就去。”

??????“他们借的，应该给我们送过来，还让我们过去取？”王斌不解，又有些不满。

?????“又不是你家邻居借东西。再说，你邻居借你家药罐子，你会让给你拿过来吗？”

??????“这是枪，又不是药罐子。”可以听出王斌有些不想去。因为王斌知道，这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借出去十几年了，这么久要不回来，里面肯定有弯弯绕。

??????“就是药罐子。今年是建党一百周年，**提出党史学习教育。学史明理，学史增信，学史崇德，学史力行。以革命文物为载体，宏扬红色历史，给人醒醒脑，提提神，冶冶病。作为学习教育的重要一环，县上要搞一场革命历史文物展览。这批枪是重要展品，不可替代。这是一次政治任务，必须完成。”

?????刘副部长一脸严肃，一本正经。王斌很佩服部长的敬业，无时不刻不宣传，可以想像既便回家在夫人和孩子面前也是这般。这是出征前的动员讲话啊，只为他一人，王斌这样想到，出征？可笑！自己只是去取枪，而不是去要抢。

???????“当然也要劳逸结合。”刘部长扬扬手示意王斌去关了办公室的门。王斌一边去关门，一边想可能有好事，不能让别人听到的好事。

“准你半天假，去掖市七彩丹霞转转，只给机会，费用自掏。”部长脸上略有松驰。

??????王斌失望了，以为可能会是优先晋升一级职级的好事呢。

?????“去过n多次了。”

??????“这次不一样，有美女同去。”部长脸上略有笑意。

??????部长口中的美女，有可能只是用美颜相机拍出的美女，王斌这样想着。于是随意问了句：“是谁？”

?????“退伍军人事务局的李慧。你和她联系怎么去，小林有她电话。经费紧张，最好坐火车去。别忘了带上口罩。”

?????二、?为什么是她？

??????“王哥要去放羊了，要去掖市放羊，要去丹霞放羊。”同一个办公室的老胡调侃起王斌了，唱起了昌县民间小调《王哥放羊》。

?????“正月里大来二月子小，人人都说王哥好。王哥装了活生旦呀，引诱姑娘耍人才。你耍人才我不爱啊，一心想走西口外。西口外啊地方大，银子好挣难回家。”

?????老胡是单位的活宝，小调荤段满嘴，插科打诨一绝。他比王斌大十几岁，就因爱哼哼《王哥放羊》，总把王斌叫王哥，一来二去，整个办公楼的人，不管老老少少，都叫王哥长王哥短。

?????王斌办公室里有三人办公，王斌老胡外，还有马大“马后炮”，身高体大，做事比别人慢一拍，这不，别人的“二胎风”已刮过多时，近四十的她才赶趟请产假生“小的”去了。恰好县委大楼粉刷简装修，避免了特殊时期受甲醛之害，就这仍不放心，找来十几盆绿萝放满办公室，桌上地下，脸盆塑料瓶，连用坏的烧水壶也不放过，通通盛满栽满绿萝，以备假满上班时有环保的小气候，并再三叮嘱王斌老胡别忘了给她的“绿苑”浇水。

??????县委大楼装修，因为曾在同一大院的县政府各部门大多已搬进了新大楼开新局，新大楼历经十年盖成，七八年前成了半拉子工程，一停五六年，不仅仅因为资金问题。县委大楼坚守初心，但新时代新面貌，也要粉刷如新，为争创全国文明城市做出表率。

??????“听说，本来要让一根筋犟死牛的老石去，怎么又换成了你，要得好好琢磨啊。”老胡关了办公室的门，拍拍王斌的肩，坐回自已的办公桌前，继续说道：“什么时侯也不能轻信任何人、任何事。别人与你握了手，收回来可要数数手指头还是不是五个。”。

?????王斌看老胡神经兮兮的样子，心里已不住的嘀咕，是啊，宣传部十来号人，为啥偏偏会让他去？老石原则性强，不达目的不罢休，应是理想人选，为何被换？

?????“听说，退伍军人事务局的冰雪美人李慧也去？这就整不明白了，八杆子也打不着啊，要去也是文博馆的人去才对。”老胡似自言自语。

????“也许是新部门的人事少要拓展业务呗。这李慧怎么的个冰雪美人？”王斌好奇的问。

?????“你个年轻人都不知道，问我半老头子？见过就清楚了。那个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是有故事的人，清高着呢，你啊，踩十几米的高跷也够不着。”

?????王斌听老胡似话中有话，让人捉摸不透。

“呔，想什么呢？小心别掉进冰窟窿哦。我的好王哥”，小林不知何时飘进了办公室，带着满身香气，扔一纸片往桌上，“喏，这是李慧的手机号，我已经给你们买好了火车票。T307，去乌鲁木齐的那躺。祝你顺风。”

??????小林飘出又很快探头进来，“王哥，黄县长让你过去一趟。”

??????“王哥放羊，惊天动地。”老胡说话似意味深长。

?????三、火车上

???早晨七点的火车，王斌六点半赶到了火车站。从县城到河西镇的火车站，还有三十多公里。王斌坐顺风滴滴车到站，以前，这段路，可以向机关事务局要车送，现在车改发了交通补贴，只能自行前往。

????火车快进站了，王斌在侯车室还没见到李慧，有些着急，还军人出身呢，一点也不守时，没个时间观念。老胡咋天告诉他，李慧当过兵，因在部队出了点事，被提前退伍，正好退伍军人事务局成立，幸运加一番筹划便成了一名工作人员。

?????已排队进站，仍未看到李慧，虽然侯车室里很多人戴了口罩，但王斌能认出李慧来，因为昨天在主管文化旅游的黄副县长办公室里，他见到了李慧，一眼便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所以尽管只见过一次，既便她戴上口罩，看她身影便能认出。

??????王斌只好先通过检票口，上了火车。找到座位刚落坐，便见李慧出现在车厢门口，赶忙向她招手。李慧随上车的人流来到近前，肩挎一个白色布包，戴一只医用口罩，一身牛仔套装，干练雅致，扎一马尾辫，青春清纯。向王斌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对号入座，与他隔了过道，还隔了一个人的座。小林买的好票啊，一路上和冰雪美女的聊天交流也无法实现了，真想知道她部队上出过啥事而提前退伍，王斌这样想着，掏出手机看抖音和快手。

?????火车上早餐车推过，穿铁路服的买充电器等各种小商品的服务员不时来回经过，车厢内热闹起来。王斌看车内人大多低头看手机，无论男女，不管老少，连一两岁小孩也有目不转睛盯着手机。一些人戴各种口罩，好多人已不戴，还有一些人将口罩拉到下巴上。再侧目看李慧头仰着，靠着座背在闭目养神，又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因可看到口罩上的眉头并不舒展。

???????王斌看对座的大叔望着窗外，身旁的大妈靠在他肩上看手机，半搂着的一岁的小孩在座位上不住的跳弹。看到大叔收回目光与王斌四目相对，便问：“大叔是上哪？”

?????“**乌鲁木齐下，再倒个班车到昌吉喽。”大叔四川口音。

?????“去旅游？”

?????“看姑娘姑爷去的哦，小两口子在那做生意，顺便转转舍，再找个活儿打个工舍。这一车人一多半去**的哦。”大叔健谈，拉开了话匣子。

??????“**好地方，现在也安全。”

??????“一直安全的很，巴适的很，街上警察多。我年头就去过一次喽，年年要去两三次哦。去年没去成，疫情嘛。”

????王斌不住的点头附和。

????“啊哟，印度一天就新增了二十多万例，吓人倒怪的。”王斌斜对面的穿淡蓝色风衣套裙的少妇一惊一诈的喊道。

??????“不会再传到国内吧，这新冠肺炎外国是收刹不住了，今年‘五一’还转得成不？我那口子瓜不兮兮的买了个房车，心强着要开到海南耍一下去呢，你说那人多着能转得开吗，停车都没个地方停。我说买个小些的特斯拉莫得3就得了，偏不听。”王斌背靠的那座传来稚气的少女声。

??????“放心，我们控制的严。还是我们国家好啊。外国乱成一团糟了。那个美国隔三差五就冒出枪击的新闻。连枪也管不住。”依然是王斌后排座位的一个男声。

??????“爷爷，这个枪一点儿不好玩，买个能射弹弹的枪，好不好？”前排的一个三四岁小男孩拿个塑料枪对他爷爷说。

??????“买不上，爷爷哪里给你买去。仿真枪商店超市都不让卖喽。”老爷子摸着孩子的头说。

????“现在连汽枪都不让打了，街上的以前的汽枪射气球的摊子都改成射箭了。凡是枪口能发射出动能大于或等于1。8焦耳每平方厘米的，就是枪支了，是要被收缴的。吹个口哨都能超过这个标准。”老爷子对面的一个中年男人似乎很专业的说道。

?????“对着呢。为了社会和老百姓的安全嘛。应该的。”

??????一个多小时后，火车到掖市甘区站。王斌与李慧下车。

????????”打的吧，到区委还有一段路。”王斌边说，边看着站外街道两边的红绸标语横幅，“我们一起打疫苗??一起苗苗苗苗苗”、“建立全民免疫需要你的一臂之力”、“为了全家老小?请你打疫苗”、“别等到一千年以后?你才打疫苗”。

???????“走着去”李慧看了眼王斌接着说：“我们能取到枪吗？他们会一支不少的全给吗？十几年了。”

??????“无所谓，给几支就带几支。空手而返更轻松。”王斌对李慧的话有点奇怪，但看她的眼神飘忽不定。

?????“好为难啊！”李慧深深叹口气。

??????“为难什么？”王斌看出李慧心事很重。

??????“没什么。”李慧犹豫一会，又问道：“哎，黄县长最后一句话什么意思啊？”

??????“最后一句话，啥话？我记不清了，当时只注意你了。”王斌说的倒是实话，他只记得黄副县长叫他去，就是让他和李慧认识一下，方便一起出差工作，然后说了一些与刘副部长相似的话而已。

????????李慧以为王斌开玩笑，默不作声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