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美梦

陈若瞳将一块碎镜子贴在墙上，用胶带把镜片四周粘在墙上。

对着镜子做鬼脸。

露出牙齿，眼睛要平视，眉毛再压低一点，收下巴，嘴角要上扬。眼白不能露太多。眼角和耳顶平行。

镜子太小，只能分开，每个部位检查一下。

看得最多的还是嘴。

南极洲出门不需要化妆，化了男人也看不到，还会给蹭到衣服上。

裹上黑色的大衣，从头到脚那种，遮住补了好多次的靴子，用围巾把脸包裹起来，上面戴上传统毛皮帽子。今天陈若瞳可是大胆一次，拿出全部的积蓄：白花花的碎银子，去做衣服

出发。

陈若瞳带上官府新发的2匹布。很快就要极昼，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有光照，没有像样的衣服可怎么活。

码头蓝色大衣一直陪着自己，补丁都打了好几处。特别是闪亮的反光条，走路总让别人以为前面有障碍物。灰色的毛皮帽子里面有个安全帽，所以和别人在一款总显得头大。现在身为朝廷部院吏员，忍痛和这些旧衣服说拜拜。

陈若瞳和夏洛特站在一幢2层小楼下面，确认地址是吏部王丽的家

王丽来自山东承宣布政使下辖的辽东都司，古籍载，燕地列阳东，曾有曹天毒旅于此。曹祖先傍水而居，性格怜悯慈爱。

南极对曹家后人有三点好印象，讲卫生、重礼节、气质好。

陈若瞳所在的码头，大部分工人新衣服穿几天就油腻腻兮兮。饭菜拿到嘴边就吃，所谓干净的人，就是饭钱把碗筷在衣服上蹭蹭。曹家人则不然，吃饭前必须洗手洗筷子，衣服无论去过哪里，必须是干净整洁。进门脱靴子就是曹人的习惯，后来被官府普及。

码头边有个朴记馆子，千户刘明、码头主任闵胜和一众工人在一起吃过饭。馆子的老板就是个曹家老头。年近六旬，身上只穿西服，领带打好，多余褶皱不能有。

花园环路3段160号。

半透明的墙壁透着暗红色的灯，门口白色牌子用官话文字写着《王丽宅》。不错，就是这家。

推开门，一股热浪铺扑面而来。

竟然有暖气，真不是一般人。

光滑的木头地板。靠左摆放着3双精致的靴子，黑色的皮子亮晶晶、黄色的皮子高跟。还有一双白色的绑带靴，这是今年的最新款。

夏灼前不久买了一双黑色绑带靴，她对服装的挑剔算是近乎苛刻。夏灼一直喜欢穿的黑色筒靴，是《罗姆》国营商店出售的“陌希冉”，华国牌子。和这几双比起来手感一般般。商店里好的靴子价位一般在100文。

曾有男孩子问陈若瞳，夏灼喜欢啥，作为闺蜜，陈若瞳只好委婉的回答：夏灼的身体对劣质材质过敏。

忍不住好奇，陈若瞳摸了一下靴筒。

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正准备发到聊天群里。这时候她忍住了，单独给安满绫发了消息，让她问怎么看好靴子。很快安满绫转发了一条聊天记录：1看2摸3闻4穿。

味道咋样。

咳咳，不行不行，有人穿过，味道太重。

还以为是新的。

保养这方面，还是夏灼，见过食物不吃拿来喂鞋的吗？

857的女兵见过，女兵的服装要求是整洁，夏灼的服装简直就是变态。

靴子穿脏了，她把玉米淀粉抹在靴子脏的地方，再用湿润的软布轻轻擦拭。她强迫症一般的耗光自己的休息时间，花在自己喜欢的靴子上。

安满绫买靴子，会让人直接寄到宿舍，直接穿上。

夏灼第一步是给靴子做理，用海象护理手膜擦一擦，放一天再穿。她还自己制作靴撑，靴子时就放进去，一般用软木来做，或者给瓶子外面包裹吸水的绒布。靴子穿坏了，夏灼心疼开始，她要用一块潮湿的软布，轻轻地擦拭靴子的磨痕处。等水分干了再涂保护油。最后把保护油风干后的残渣擦干净，心疼结束。

陈若瞳一双靴子穿了几年，最多的保养就是脱掉后，往里面塞几团稿纸。

仔细看眼前靴底。

很明显是外穿的靴子。但是制作者并没有在靴筒里面打绒里，而是用了涤塔夫。有一股比较浓的皮质味，看来内穿的靴子也是很名贵的真皮材质。

自己的筒靴不能看，捏住鼻子放到一边。那可真是洪水猛兽一般的靴子，已经被穿的峥嵘不堪。

陈若瞳心虚的把靴子脱下，不敢挨着那三双，放到门的另一边。

内穿的靴子，呃·····

陈若瞳没有内穿的靴子，没有连脚的裤袜，用毛巾打的裹脚布。靴子里面垫的857急救包：纱布和止血带。

室内的地板很凉。

不行不行。

陈若瞳只好把打底裤放低，然后把裤腿在脚下收紧，欺骗自己穿了裤袜。

衣服不得体，门都进不去。

楼梯尽头是一排挂衣服的架，后面是缝纫机。

“请问王丽在这里吗？”

陈若瞳看到几个人在照镜子，年纪都差不多。一位戴着栗色小帽，身背小包，黄色的厚实布裙，一双黑色的小皮靴。另一位穿高领子毛衣，金光闪闪的项链，头发烫着精致的卷。第三位穿裹袍。

“我就是。”

王丽本人！头发自然散开，衬衫也没有扣风纪扣。

只是一件白色衬衫，牛仔短裤，黑色高跟靴。

怎么是她，穿着那么简单。

她真的会做衣服？

陈若瞳感觉这个女人穿的很简朴。

王丽仔细翻看从陈若瞳的手里拿来的布，简单的，为陈若瞳勾勒了一个十分理想的梦，捏着裙角给她展示了如何修饰腿型。着装的颜色要一致，不然会有失沉稳，围巾可以用格子、花色，不能太鲜艳。

王丽给她一张卡片。国营百货商店入场券，每个旬末会举办走秀，展示新款的衣服。

“门口的靴子是你做的吗？”陈若瞳把卡片揣进口袋。

“是我闺蜜做的，隔壁161号孙菲。”

“谢谢做一双这样的靴子要多少钱。”

“2两。”王丽轻描淡写。

“谢谢。”

“像我穿的这种是客户送的，华国货，要个1两前后吧。”

走出门，外面已经刮起大风。寒风吹得陈若瞳瑟瑟发抖，她手揣在口袋里，将几块碎银子捏的咔嚓咔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