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就叫日本人好了

李遮阳当没听见也没看见，向围在画板前的这四个同学看了看，说道：“你们也比照这幅画各画一张，其它不变，就把眼神改改，温柔的、宁静的、从容的、带着笑意的，你们自己选，当是你们吃火锅出的份子钱，免得你们觉得不好意思。多画也可以，同样一张十法币。”

“还有，提醒你们一下，不想我们来找你们麻烦，请时刻记住守口如瓶这个四个字。”

李遮阳没有忘记向刘辉的这几个同学发出警告，如同他对每一个询问过的师生发出的警告一样。

警告过这几名学生之后，李遮阳走到正在那里认真作画的徐磊那里。

画已近尾声，相比刘辉的画，徐磊的画更真实，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样子。不过却与刘辉画出来的肖像有些差别，这应该是记忆所致，好在这差别并不算大。

李遮阳决定把这幅画带去给两位处长过目。

等上一阵，徐磊画完，正准备为画像润色的时候，李遮阳叫停，“这样就可以了，不用润色了。把画交给我吧。”

徐磊从画板上把画取了下来递给了李遮阳，李遮阳接过，然后掏出钱夹，取出一张崭新的伍佰圆面额的法币递了过去，“我答应过请你们吃火锅，我就不去了，你们自己去。剩下的，给鲁广亮买口棺材，其它的当捐资助学了，你们就把它分了吧。别忘了给正在哭的那家伙多分点，他可是吃了好几天的盐水就白饭了。”

徐磊看着李遮阳，眼神中充满了哀伤，“长官，鲁广亮真的……”

李遮阳点点头，“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真的。回来了当然最好，这样棺材钱也省了，你们又可以多分一些，不是更好吗。好了，拿着吧。”

李遮阳把钱塞进了徐磊的手里。

拿着画好的画像，李遮阳出了库房，到何瑾瑜和吕维国两人的临时办公室，把情况向两人作了一个汇报。

“一张画十法币，几十个学生，一人就是只画一张，也是小一千，不是个小数啊！”

听完李遮阳的汇报，何瑾瑜向李遮阳感叹道。

如军统这样的情报机构是不差这点钱的，这是何瑾瑜对李遮阳含蓄的提醒，要他摆正自己的位置，懂得谁才是可以做主的人。

李遮阳听出来了，一个立正，“卑职鲁莽，请长官责罚。”

见李遮阳听懂了话意，何瑾瑜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责罚谈不上，咱们军统局再穷，也不差这二两银子。我知道你也是好意，想快点把日本人给找出来。心情可以理解，但行事过于急躁了一些。下不为例——这就是那个徐磊画的画？”

何瑾瑜话音一转，指着李遮阳手里的画，问道。

“是长官。”

李遮阳上前，把拿在手里的画呈给了何瑾瑜。

何瑾瑜看了看，转手把画递给了吕维国。

吕维国接过，展开，边看边啧啧赞道：“专业的就是不一样，你看人家这画画得，就像真……的……”

说话的声音由大到小，直至没了声音。

显然是发现了什么！

李遮阳、何瑾瑜都向吕维国看了过去。吕维国的脸上一副认真思索的样子，这思索自然是和徐磊的画像有关。

李遮阳等待着，何瑾瑜也在等待着。

等了好一会，两人等来的却是吕维国的一声叹息，“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

“走吧，我们去看看那个刘辉画的画。”何瑾瑜也是叹气说道。

徐磊的画像让吕维国找到了那种似曾相识之感，但离唤醒记忆却仍然存在着距离。何瑾瑜这是想让吕维国距离记忆更近一些。

跟着何瑾瑜、吕维国两位军统处长，李遮阳再次回到那间库房。

库房里，刘辉、徐磊的四名同学已经支起画板在临摹刘辉的那幅画作。徐磊在一旁观摩，刘辉在一旁发呆。

三人站在了刘辉的画作前。

只看了一眼，何瑾瑜便将头别向了一边，嘴里叱道：“你这画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是人还是鬼？”

李遮阳心头一动，他立刻决定把刘辉的这幅画作给收藏了。

“人与鬼，**与刀……就给这幅画取名叫‘日本人’好了。”李遮阳打定了主意。

吕维国没有在何瑾瑜的叱责声中移开停在画作上的目光，如李遮阳、何瑾瑜希望着的那样，他也希望自己能从画像中记起那个人来。

可让吕维国失望的是，画中这女人的眼睛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想要去记起的东西却是一点都没有。

从吕维国的表情中，李遮阳和何瑾瑜都知道，今天想要从吕维国这里收获一些什么是不可能了，两人便把注意力转向了在临摹这幅画作的那四名学生。

目光扫过之后，何瑾瑜指着这四名学生，向李遮阳问道：“他们在干什么？”

如军统局这样的情报机构，长官、处长、处座之类的属于职务上的称呼得分场合，是不可以乱叫的，这就和军统绝大部分特工都有军衔却必须得穿便衣一样。这一刻的一声处长处座，指不定下一刻这位处长处座就被人装进棺材送去了坟墓。

所以李遮阳并没有向何瑾瑜称呼，而是像两个身份相同的人说话那样答道：“我让他们比照着重新画一幅，把眼神改一改。”

何瑾瑜满意说道：“做得不错，画完了记得拿过来让我看一看。”

何瑾瑜满意的不仅仅是李遮阳做出的安排，也包括李遮阳的懂规矩、知分寸。

画作当然也不是何瑾瑜要看，他是要拿给吕维国看，指不定换了一双眼睛的这个女人能让吕维国想起这个女人究竟是何方神圣。这是何瑾瑜的希望。

三个人没有在库房里多待，向守库房的特工交代几句之后，三人便离开了库房。

继续守在山城大学已经没什么意义，因而在离开库房之后，李遮阳便乘车回到了山城特别区区部。

李遮阳都离开了，何瑾瑜、吕维国自然也不可能再留在山城大学，在留下自己的秘书和副官负责扫尾之后，两人也随李遮阳一道回到山城区区部。

回到那间用作临时办公点的会议室，袁笑已经在会议室里等着了，不过脸色并不怎么好看。

何瑾瑜和吕维国并不知道李遮阳安排袁笑去做的事情，两人也不认识袁笑，但袁笑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并且脸色难看，两人只是轻轻一猜，便猜到这名特工一定是奉命去办与正在经办的日谍案有关的什么事情，而且显而易见的，这名特工把交代去办的事情给办砸了。

这个交代人，必然是李遮阳无疑。

长官自有长官的矜持与含蓄，再是想取得成果，也不可能把这种愿望很是急切的表现出来，并且自己有多大能力各人也都是知道的。

因而除了接受了袁笑一声“长官好”之外，无论何瑾瑜还是吕维国都没再多说什么，向林韶璞招呼一声之后，两人便回到各自的座位上，等待起来。

交代袁笑去办事情的人确实是李遮阳，不过却是转了一道手，通过林韶璞转交给袁笑的。在军统这座大工厂里，再有本事，他也只是一个学徒工，一个中级学徒工是使唤不动一名高级学徒工的。

确认了布衣街是日谍发现纪香贵子落入中方情报机关之手的原点后，李遮阳并没有安排袁笑在布衣街追查线索，而是让袁笑去了白泥镇，去追查那个老太婆的线索。

抓人稽查处是把好手，可要论追踪和查找线索，稽查处的官兵连给外勤特工提鞋的资格都没有。这就是李遮阳让袁笑去白泥镇的原因。

是个特工都知道，老太婆如果真是让三名日本特务逃走的示警人，她的容貌肯定是改变过的，她的本来面目长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追踪的线索就只能落在那个小女孩身上。

小女孩不是老太婆自己的这是肯定的，找到这个小女孩不是李遮阳的目的，他的目的是要从小女孩失踪的地方圈出这个老太婆的藏身范围，然后对这个范围之内的所有人进行排查，把伪装成老太婆的人从这个范围里找出来。

但方法不止这一种，还有一种是通过电话。

因为沿途的关卡路障，除了军统局的车，没有其它任何车辆可以在二十多分钟的时间里从布衣街赶到白泥镇，就是把时间翻一倍，普通车辆也很难在四十分钟内做到这一点。

只有电话才可以做到瞬息即知！

李遮阳要袁笑去做的，就是从这上面入手……

“袁兄好。”李遮阳客气的向袁笑招呼一声，对袁笑难看的脸色视而不见。

“长官，我回来了。”招呼完袁笑，李遮阳这才向林韶璞报到。

在看着资料的林韶璞没有抬头，“嗯”一声之后，便径直说道：“袁上尉，说说你那里的情况。”

林韶璞肯定已经听过袁笑的汇报，这样说，不过是给袁笑一个台阶下，李遮阳猜得到。

让李遮阳奇怪的是，就他从廖无畏、刘百星那里得来的信息，林韶璞行为做事一向都是直来直去的，从来不顾忌别人的感受，甚至有时候对级别高过他的长官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