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节 也不是一点可能都没有

（一）

调整战术主动出击，六年五战，消灭对方四五千人，这就“边帅武功之盛，二百年来未有”，就是这样的“大捷”，都已经让万历皇帝正式祭太庙告慰列祖列宗了！

为啥呢？感觉似乎挺奇怪的。

好像万历皇帝那边的追求也不是很高嘛！

但其实不难理解，过滤掉历史记录里的情绪偏见就行了。

首先，土蛮部落，也就是土默特部落，达延汗通过内战后确立的六个拥有汗位继承资格的直辖“万户部落”之一，什么叫万户部落？按照中原对“口”和“户”的理解，一个人就是一口，一家就是一户，以每户平均五口人计算，万户部落也就得五万人口的规模体量。

这场确立五个万户部落拥有汗位继承权的内战，距离万历年间半个世纪，50年左右。

对于史书上动不动就记录说土蛮骑兵出动了十万八万骑兵甚至说是三十万之众，大致上可以按照三国演义中曹阿瞒南征的八十万去理解。

六年之内被干掉了四五千青壮年男子，那这个部落岂不是已经元气大伤了吗？

再透过我们书写历史的一贯低调和含蓄内陆，那么李成梁所谓的抵御土蛮汗入侵，你也可以理解为挤压、驱逐、收复失地、将土蛮汗部落从其实控区域赶了出去。

赶出去之后，就将损毁的堡垒重建，派兵屯守，修葺长城，完成实控。

换成土蛮汗的角度上，那就是大明朝辽东兵马不讲武德的野蛮入侵。

如此解读的话，当得起万历皇帝“边帅武功之盛，二百年来未有”的嘉奖不？

如果按照这些数据提供支撑的逻辑来说，上半年侯知秋上奏的战果，“毙伤俘总计近万人马，一鼓作气反攻剿了他们的老窝，缴获马匹牛羊数万头，解救汉人奴隶好几千人”，那这种战绩，破格封个侯，应该也是可以想象一下的吧！

（二）

逻辑有了，但是数据包还是没有匹配到位，彭小文也就只好装作轻描淡写地迅速切换话题，问道：“庞副千户，我还有个大事想先请教你。你刚说李总兵上奏推荐我担任辽东副总兵，这个事情，京城那边都是什么说法，你说给我听听呗。”

“打什么岔呀！”庞国新不满地摆摆手，端起酒杯自己又喝了一个，说道：“不过说到这个，哥哥还真是佩服你，而且我都想问你呢！你到底给老头子吃啥药了，原本大家以为你过来辽东，不死也要脱层皮，没成想两年不到，居然李总兵推荐你担任副总兵，还说李如松李如梅的统帅能力跟你不能比，啧啧，啧啧啧！”

一大堆形容词和语气助词，没有干货，庞国新眉飞色舞讲了半天，可彭小文还是不知道内容啊！

“叮~~~”

随着一声系统响声，彭小文看到，围歼土蛮汗部骑兵这段记忆数据终于传输完成了！

还好还好，可真是愁死我了，彭小文悄悄擦了把汗。

通讯不畅顺，关键时刻是要害死人的啊！

（三）

“那难道是，请雇佣军打的？”佟彪眼珠一转，又想出一种可能性来。

佟养贵皱着眉头，说道：“我倒也想过这种可能！”

佟大掌柜的确朝这个方向上想过，但是他没有什么证据。

虽然没有证据，但是要是让他相信，正月开始不断从各卫所抽调些个杂兵们去集训，然后几个月之后，这些杂兵们大多数都完好无损地回来了，还披红挂彩拿着赏金，说是他们悍不畏死浴血奋战……

呸！还骗人！

把别人全都当傻子吗？

一万多人马可能些许夸张和水份，但是那些游街的土蛮俘虏和缴获的马匹和战利品，那都是实实在在的呀！

就这些歪瓜裂枣的辅兵，一万头猪，他们也不可能两三天抓完啊！

要是他们都能成为围歼土蛮部落的主力，那努尔哈赤的觉罗部落就能称霸辽东！

很明显不合理嘛！

所以说，佟养贵当时也想到了这个可能性，雇佣兵！

“大哥，我觉得应该是雇佣兵！”佟彪顺着这个话题继续说道：“您看啊，李成梁的打法，从万历九年之后，就不再灵验了，我在**时候，甚至都听到过**将领的这种议论，现在真的李成梁这套战术的应对之策，少说也有个三五种！”

佟养贵微微点头。

三五种不清楚，但是努尔哈赤曾经对佟养贵详细分析过李成梁这套战术的最大漏洞！

按照努尔哈赤的分析，主动出击，直接纵深奔袭的所谓“捣巢战术”，由于攻击对象只能选择敌人守备空虚的后方大本营，所以成功率很高，但是最大漏洞就是，很难大量杀伤敌人有生力量，结果导致敌人很快就能卷土重来！

甚至是，你避实击虚，人家也避实击虚啊！人家来个大迂回断你的后路！

就像万历十七年开始那几仗，土蛮部落也好，察哈尔部落也好，都是这个应对套路！

然而上半年的这一仗，李成梁赢的太过诡异，引来无限遐想，比如很多传闻，说这一仗其实李成梁大军只是幌子，真实作战的是一支神秘的雇佣军。

如果是雇佣兵的话，那就也一定和姓彭的小白脸有关系！

那所以，雇佣兵的成员都是哪些人呢？

云南藤甲兵？广西土狼兵？甚至是，戚继光死后在明军体系内遭受排挤的戚家军？

这还真是都有可能！

所以说，这个姓彭的，他的背后，到底是谁呢？

佟养贵隐约感觉到，彭小文的背后应该是有个组织。

一个组织严密、纪律严明的组织，一个有着强烈目标性的组织。

一个幽灵般的组织。

（四）

“可是，那个小白脸，到底是什么角色呢？”佟彪狐疑地问道。

佟养贵摇着头，说道：“就连努尔哈赤也不知道详细情况，不过，要是联系起李成梁举荐这小子为副总兵，你觉得呢？”

佟彪皱着眉头，想了想，问道：“对此人，努尔哈赤怎么说？”

“如不能为我所用，则必是死敌。”佟养贵道。

“为我所用？恐怕不容易吧，按照大哥你的说法，李成梁都举荐他了，那想必他正式被赐婚成为平南郡主驸马那个事情，也就是时间问题，以他的这种身份，怎么可能为我所用啊？”佟彪遗憾地摇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