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神秘人员

这天晚上，杨天运在集训班宿舍里，翻来覆去睡不着，那个人的面孔和表情像是鬼魅一样跟着他，抹也抹不去。

到了天色将明时，杨天运在迷糊中做了一个梦，梦见这个人来到他的床前。在阴暗的灯光里，这个人只露出半张脸，他的手伸向杨天运，一边狂笑着，张开了血盆大口——

“啊——”杨天运惨叫起来，他惊醒了。

到了第四天，杨天运实在架不住这种折磨，他横下心来，决定要弄清楚这个人的来历。

从白天观察到的情况，杨天运知道，这个人就住在对面的宿舍里。

到了晚上，杨天运又实在是睡不着觉。深夜，等周围的人都熟睡后，他悄悄起床，想溜到对面去观察下动静。

刚一出门就把他吓了一跳。

在对面宿舍的阶沿上，分明就站着那个人！

惨白的月光照下来，刚好在对面的屋檐下形成阴影，而这个人就站在阴影和月光之间，一明一暗的两个半边脸看起来阴森恐怖、十分吓人！

杨天运立即想起了梦中那张脸，惊恐之下，他差点马上转身逃回去。

但就在这时，对面那个人向他招了招手，好像已经在这里等了他好一会儿了，知道杨天运要来似的。

杨天运稳了稳神，之前的疑惑驱使他不由自主地向他走去。

这个人转过身去，朝屋后方向走。杨天运跟着他到了围墙的地方时，这个人站住了，他转过身来，月光下他的影子显得细长而阴暗。

杨天运警惕地在离他十来米远的地方站住了，他不知道这个人带他到这里来要做什么，心里有点害怕，做好了应对危险的准备。

就在杨天运心里直打鼓的时候，只听见对面那人用一种故意压低但又十分具有穿透力的声音说道，“昌浩兄，久违了！”

杨天运大吃一惊！

此时杨天运的惊讶，正是来自对方对他的这个称呼！

杨天运姓杨名天运，字昌浩。但昌浩这个字他现在早已不用，身边的人都不知道。此时突然被人这样称呼，杨天运像被电触一样，差点跳了起来。

“怎么？记不得了？昌浩兄真是健忘啊！”又一句话掷过来，杨天运身体微抖了一下。

“您是——？”他飞快地回想起来，在脑子出现过的各种声音里，这个声音似乎在哪里听到过，有那么一点点印象，不过的确回想不起来。

“你是贵人多忘事啊，昌浩兄当年何等威武，哪里还记得我？”

一种不祥的预感出现在杨天运脑海，他呆立在那里，只等这人说出下文。

“你忘了在特种技术培训班里的事了？”这人提醒他。

杨天运这才恍然大悟，他会想起来了，当年在南京军事委员会下设的一个特种技术培训班里，是有这么一个人。但他怎么会在这里？他要干什么？

“呵——”杨天运点点头。

看来杨天运已经回想起来了，这个人做了自我介绍，“覃癞子，不记得了？”

“覃光荣！”杨天运喊出了这个名字，“你是覃光荣？”

这人点点头，“正是在下！”

杨天运舒了一口气，这人是和他在特种技术培训班里的同学，难怪这些天来一直在注意自己。

但同时杨天运又紧张起来，在这个特殊的时候、在这样特殊的环境里，覃光荣认出了他，难道不是存在着巨大的风险吗？他朝左右和身后看了看。

夜已经很深了，周围一片寂静。

“这里没有人，你不要怕，”覃光荣像是猜出了他的心思。

杨天运定了定神，压低声音说，“老弟，现在的情况，你是知道的，莫非你想掉脑袋？”他朝覃光荣走近了几步，“这里没有杨昌浩，也没有覃癞子！”

没想到覃光荣朝他邪恶地笑了笑，“我怕什么？我身上又没有背命债！”

这句话着实把杨天运吓得不轻，仿佛天灵盖上被人击了一掌，他心虚地又向左右看了看，口气明显软了下来，“哪个有命债？你莫乱说！”

没想到覃光荣不饶他，“你忘了在培训班时，有次协助军统抓**的事了？”

杨天运彻底败下阵来，他头上的冷汗“哗”地一下就涌出来了，双腿发软，就要站不住。

覃光荣倒是平静得很，他甚至走到杨天运身边来，拉住了他的肩膀，“昌浩兄，跟你开玩笑呢，不至于吧？”

杨天运看着覃光荣似笑非笑的样子，他苍白的脸上也慢慢挤出了笑，看起来凄凉而惨然。

如果说之前的杨天运本就是因为害怕而每日提心吊胆的话，覃光荣的出现像是突然一个瘟神降临，让他感到了末日的来临。他在心里盘算着如何度过眼前的危机。

——————

过去的事在杨天运眼前浮现出来，那还是民国34年的时候了。

一个偶然的机会，杨天运经人介绍加入到国民党特种技术培训班中接受培训，在这里，他学到了许多对付**的方法，一直表现积极，多次受到了上峰的表彰。

这让杨天运很兴奋，说不定哪天，升官发财的梦想就要实现了，为了挣足表现，他更加积极对付**，不遗余力地加入到对**人的迫害中。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杨天运所在的培训班接到命令，协助军统特务在本地搜捕**。一时间全体人员出动，街面上军警林立、荷枪实弹，汽车摩托车来回穿梭、街头巷尾枪声大作。

杨天运被分配到抓捕一个女**员的行动中。一个神秘人员将他们带到一个图书店，往里面指了指后就离开了。

大批军警立即将这里包围，刺眼的汽车灯光直通通地照射着图书店的门，齐刷刷的雨水在雪白的灯光中格外醒目。

天上刮着刺骨的寒风，但杨天运并不觉得寒冷，他异常兴奋。随着“咚咚咚”震耳的敲门声后，军警们破门而入。里面的一名女**员来不及撤退，当场被捕。

接下来杨天运参加了审讯。

面对这个软硬不吃的女**，杨天运和审讯人员恼羞成怒，他们给被用刑人使用了电刑，不多一会儿，她就晕过去了。

杨天运又拿起了火盆中的烙铁。那根烙铁被炭火烧得通红，像一条恶魔的舌头，发出炽热炫目的灼人寒光，刚一伸到面前，眼前这个晕过去的女**就被烙铁的高温熏烤得醒过来。

“说不说？嗯？”杨天运紧紧握住烙铁朝她眼前逼近。

“呸！”杨天运被唾了一口，随即，他恶狠狠地将烙铁按在了她的胸上——

“嗞——”一股烧焦皮肉的焦糊味道随着一阵青烟冒出来，接着是一声剧烈的惨叫，这个女**员又昏死过去。

到了第二天，杨天运还不死心，急于在上司面前表功的他，不顾这个女**员身体已经十分虚弱，又独自对她用刑，到了下午，他发现，对方已经被他折磨致死了。

这件事情对于杨天运来说，已经是陈年旧事了，他甚至已经完全将它从记忆中抹去。在那个时候，严刑拷打一个**，即使是将他们杀掉，也就是一件平常的事，并不稀奇。在那个女**被她拷打致死以后，他不也照样得到了上司的褒奖吗？

巴江县解放后，杨天运作为旧政人员暂时被留用，是那个特殊时期的特殊政策，但是作为手中沾满了**和人民群众鲜血的刽子手，人民政府是不会放过他的。

杨天运显然错估了形势，新政府的政策也讲得很清楚，坦白从宽、检举立功。他不但没有收敛，反而积极从事着配合国民党残余力量的活动，再想把天变回去。

当然，现在杨天运进了集训班，他还是要收敛一下的。他也知道，稍有不慎，就会被揪出来，到那个时候，不是一切都完了么？

担心来担心去的，现在却出现一个覃光荣！杨天运心里暗暗叫苦。

“不是时候啊！”他暗想，“怎么会是现在？”

他将覃光荣出现后的一系列表现在头脑里回想了一遍，越想越不对劲。

首先是覃光荣明明已经认出他了，却并不急于相认，这里面有没有什么名堂？他脸上稀奇古怪的表情透露出了什么信息？在深夜的那一番谈话，虽然简短，又暗示了他什么？

覃光荣为什么要刻意说出那次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