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田间薅秧歌

天亮的时候，王一山已经先行出发。

樊幺妹与童翦两人，也一大早就来到金银台上，按计划他们要与肖剑同行，回到县城去。

蛮牛、石虎正在区公所坝子里擦拭武器，张国强又在编草鞋，见樊幺妹到来，大家很高兴，几个人谈论着昨天的战斗。

从得知自己击毙了东巴山上的土匪二当家宋飞后，蛮牛就心情大好，那明摆着对石虎的“不满”也一扫而光，他从昨天一直兴奋到现在。

蛮牛好像还余兴未尽，问国强，“我说国强，你什么时候不扒拉你那破草鞋，也消灭个匪首试试？”

别看国强平时大度，此刻也被他气得不行，干脆埋头不同他说话。

蛮牛又去问石虎，“石虎兄弟，关键时候还得靠你蛮牛大哥呢！你说是不？”

石虎只拿笑脸对着他。

童翦哈哈笑起来，“几位英雄，我看这位蛮牛兄弟说得没错！”他凑近蛮牛，“这位兄弟，我看你倒是练武的好材料，要是你能做我徒弟，我定将本门传男不传女之绝世武功悉数真传与你，你看如何？”

“师伯！”樊幺妹拉了下童翦，“又胡说了！”

童翦见樊幺妹生气了，只得安慰她，“好好好，师伯胡说呢！就传与幺妹如何？”

“真的？”樊幺妹高兴地拉住他。

“贫道说话算话！不过——”

“不过啥？”

“你得跟我回去！”童翦半认真地说。

“好着嘞！回哪儿？”樊幺妹并不知深意，随口问道。

“这个——”童翦想了想，“以后再说吧！”

樊幺妹有点不高兴，撅起了嘴，“还贫道说话算话嘞！”

童翦只得打哈哈搪塞过去。

这时候肖剑出来，见几人已经准备好，下令出发。他们从金银台下来，踏上了回县城的路。

一路上，国强问樊幺妹，“你不去与白小姐道个别么？”

樊幺妹摇摇头。白如意久未回家，她想让她在家中静养一段时间，再找机会同她见面，也就没有前去打扰了。

石虎一路不说话，却专拿眼睛瞅着樊幺妹。从昨天到现在，他把这个女子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心里虽满是欢喜，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

天气晴朗，气温不冷不热，和煦的阳光照在人身上十分舒适。从第六区地界出来，地势稍微平坦，路边的麦苗已经长势很高，茁壮挺拔。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泥土与麦苗混合的味道，温暖而潮湿、清新而幽香。

蛮牛快行几步追上国强，用肩膀碰了碰他，问，“国强，你闻闻这味儿？”

国强还在生他的气，懒得理他。蛮牛只得又回过头来问石虎，“石虎兄弟，你说，我咋就特喜欢闻这味儿呢？”

石虎的心思还在樊幺妹身上，敷衍道，“你是北方人嘛！”

蛮牛好像找到了原因，高兴得连连点头，“对对对，还是石虎兄弟了解我！”他看着前面的国强，不满地哼了一句，“小气！”

国强听到了，没有理他。

中午时分，他们来到了一片开阔地，这里一湾湾的梯田层层叠叠很是壮观，一些乡民还在田里薅秧，田坎上他们的家人正将午饭送到田间，好一派热闹温馨的农作场面。

肖剑让大家停下来歇一歇，吃些干粮补充体力再上路。田间的乡农很快也吃完了饭，又开始田里的农活。

农民们下到田里排成一排，整齐地薅着秧往前推进，秧苗间的稗子杂草无一漏网、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几个人在远处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切。

这时候有一些妇女和姑娘们也来到田边，随即人越来越多。又有一部人男男女女挽起裤脚下了田，他们叽叽喳喳、喜笑颜开的。有的男女还手上比划着，嘴里却没有停下来，似是在相互插科打诨。

一会儿，下边一块田里的男女发出了一阵笑闹声，上面一块田也欢声笑语，上下的笑声、骂声响成一片，气氛开始变得热烈。

樊幺妹好像知道要发生啥事，说，“大家注意听，有好戏要开始了嘞！”

果然，在一阵推推搡搡中，上面田里派出了个代表，这个男子扯开嗓子唱道：

“秧苗不薅长不成，歌儿不唱没精神，不薅秧苗稗子多，不唱歌儿噻——懒梭梭！”

刚唱完，下面一个回道：

“下田薅秧排队排，秧鸡对对飞过来，要是幺妹有意思噻——哥哥把你扯过来！”

上面有人在喊幺妹，看来这里面也有一个叫幺妹的姑娘，这个姑娘被众人推着站到了前面，她扭捏着有些害羞。

下面的看见了，有人唱道：

“薅秧抓到扁嘴子（指鸭子），下田摸起摆尾子（指鱼），进了竹笼笼哟——就亲幺妹子！”

这下直接将幺妹气恼了，她也顾不得了少女的羞涩，唱：

“下田薅秧莫乱想，人家薅秧你瞎忙，你在田里照一照噻——回去吃奶找你娘！”

这时上下田里响起一阵哄笑声和口哨声，把刚才那个唱歌挑逗幺妹的男子弄成了一张大红脸。

会唱歌的人都被调动起来了，双方互不相让，或谑或骂、或讥或讽，这些人在田里笑得东倒西歪一片，手上的活却一点没耽误。

有的人不唱歌，也要“得罪”人。只见一个女人指着一个只是傻笑的男子唱道：

“不薅秧来不唱歌，有的男人心思多，心思多来睡不着，惹得婆娘揪耳朵！”

在一阵哄笑声中，这个男子红着脸恨不得钻到泥里去。

这个场面，把肖剑等人也看得呆了。

肖剑与蛮牛是北方人，哪里见过这种阵势？这些村民田里的劳动如此快乐有趣！歌声竟是如此委婉动听！

一行人忘了还要赶路，大家意犹未尽地看着这一切。

樊幺妹坐在地上，两手托腮。她脸上红扑扑的，似乎田里的歌声触动到了她内心的某个部分，她连自己的心跳也能听得到了。她偷偷看了看肖剑。

樊幺妹抿着嘴悄悄笑了，笑得温馨而甜蜜。

石虎也被这种情绪感染，不时笑着拿眼睛看看樊幺妹。

张国强见蛮牛张着嘴傻笑，怼了他一句，“蛮牛，乐啥呢？要不你去试试？”

蛮牛瞪了他一眼，“去！”又扭头乐呵呵向对面看过去。

只有童翦盘脚打坐，双手放在膝上，眼睛微闭，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

回到巴江县城后，樊幺妹与童翦同大家告别了，她仍然要回到师父古大鹏的身边去为他守灵。

肖剑理解她的想法，见樊幺妹眼中含泪，也叮嘱她要保重。樊幺妹显得心事重重。

石虎好像有些舍不得，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

肖剑对童翦说，“老师傅关键时刻出手相助，我们会记得的！”

童翦哈哈一笑，“我童翦平生嫉恶如仇，也最恨土匪作恶，能为大军效劳是我的荣幸！”

话毕几人就此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