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陈年旧事

樊幺妹同师伯童翦从第六区回来后，两人又相处了几日。

这天，童翦和樊幺妹站在古大鹏坟前，童翦忽然有所感慨，对着坟头说，“师弟，正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可惜你早死了时日，要不然许多事你都会明白了呢！”

樊幺妹不明白师伯的话，问，“师父会明白啥？”

童翦抹了抹胡子，“道！”

“道？”

童翦笑了笑，“你师父从小争强好胜、从不服输，他哪里知道，这个世界哪有什么武功第一？万物相生相克、互为制衡，即使偶有强弱之分，也只不过瞬间即成阴阳转换、生死轮回罢了！”

“师伯咋说这话？”樊幺妹问。

“你想想，如果你师父不与我赌气出走，我们兄弟二人侍奉我家师父，一家人和和睦睦、永不相争，师父也能颐养天年，岂不是一桩美事？”

樊幺妹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不对么？”童翦问。

“如果师父不来巴江，他又能当我的师父么？”樊幺妹问。

童翦哈哈大笑起来，“幺妹，其实你已经识得‘道’的玄机了！”

樊幺妹不解。

“你师父不来巴江，你自然不会与他有这一段师徒缘分，那又当是另一种结果了，世间所有的事就是这样，既确定又不确定，所谓‘道可道、非常道’也！”

见樊幺妹还在沉思，童翦说，“幺妹，你随我来，”

樊幺妹随他进了屋里。

坐定后，童翦说，“我今天是同你道别的！”

“师伯要走？”

童翦微笑着点点头，“正是！”

“到哪去？”

童翦看着外面，“我本不属于这里，只得哪里来哪里去了，”

樊幺妹急了，“师伯不如就在这里住下来，我会孝敬着您嘞！”

童翦感激地看了看樊幺妹，说，“此次与你告别，也不知还能不能再见面，我想将我所知告诉与你，以免留下终身遗憾啦，”

樊幺妹眼中含泪，咬着嘴唇点头。

屋外夕阳西沉，当金色的阳光在房门上作了最后一抹后，室外悄无声息地暗下来，又将白天的景象都隐藏了去。

樊幺妹双手捧脸，她已经进入到了童翦讲述的故事里。这个故事，好像也把樊幺妹带回到了数十年前，带到了故事里的恩恩怨怨、爱恨情仇中。

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深夜。

童翦已经将所有的旧事讲完，接下来就是长久的静默。好像这房里原本就没有人说过话，只有两个相互对坐，像两尊默立的菩萨。

“噼噼啪”，燃烧的灯芯发出了几声轻微细碎的声音。

樊幺妹的思绪被打断了，她沉浸在童翦的回忆中，早已泪水满面。

童翦这才发出了长长的一声叹息。

樊幺妹抬头问道，“师伯，您咋不早点告诉我？”

“我也思虑再三，不知该不该告诉你，现在我决意离去，也就没想这么多了，索性都将这些陈年旧事全抖出来，也不枉我来巴江一趟，”

“阿婆与阿公相识，真是这样？”

童翦点点头，“那日樊排风抱着你来找我师父，与我们话不投机，我见她离去后，就背着师父去找了她，所有的事都是她亲口告诉我的，”

说到这里，童翦神情黯淡，“只是后来这中间出了误会，樊排风以为是我同师父去告了密，才引来了官兵的追杀。她心中记恨，将我师父打伤后就带着你不知所踪，这一段冤冤相报的旧事，也就又过了近二十年，”

樊幺妹说，“师伯，后来倒是更神奇了，阿婆竟然将我拜在师父门下，转了一圈，大家又走到一起了！”

童翦笑道，“你这是长了辈分呢，按说你是孙字辈了，你阿爸才是儿字辈呢！”

说得樊幺妹也乐了。

樊幺妹问道，“阿婆咋不认识我师父？”

“之前她并未见过古大鹏，当然不认识，”

“既然阿婆认识你，这次又咋将你打伤？”樊幺妹有点不解。

“还是二十年前那场误会作的怪，实话对你说吧，我这次来巴江，就是来找你的！”童翦说了实情。

“来找我的？”

童翦点点头，“师父在归天前，一再嘱咐我，要将陆乘风的后人找到，我好不容易找到了樊排风，却没想到一上来就与她交上了手，”

又说，“樊排风以为我是为刘家庄园的血案来的，其实我是为了寻你，也是为我那死去的师父来讨个说法而已，”

樊赛花两手托腮，看着眼前的油灯，眼神有些恍惚，“师伯，你说，阿婆当时真的喜欢我阿公么？”

童翦怜惜地看着樊幺妹，良久又叹息一声，吟道，“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樊幺妹仿佛在咀嚼这句话的含义。

“幺妹，这世间男女之情，还真不知道从何而起，又从何而终。从古至今，一对对男男女女的有情人，不知演绎了多少悲欢离合、爱恨情仇的故事，他们生而死、死而生，缠绵肺腑、死去活来，有的丧了生、有的殉了情、有的散了家庭、有的误了青春，千百年来循环往复，正如这白天与黑昼、月圆与月缺，交替轮回，长久不息呢！”

樊幺妹似乎没有完全懂得童翦的这番话，说，“不过那个刘老爷实在可恶，打死了我阿公！他活该被杀！”

童翦道，“樊排风也杀了他全家十八口，算是过之而无不及了！”

童翦似乎不想再说这个问题，对樊幺妹说，“樊排风自从离开当地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这些年江湖上多有传闻，说她每到一地都大开杀戒，搅得当地不得安宁，也引来不少人憎恨，这个樊排风现在变成这样，倒是当初没有想到的！”

樊幺妹听着这些话，心中实在是乱得很，不过她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又愣愣地想心事。

“唉！”童翦又叹了一口气。

“咋了？”樊幺妹听得清楚，问。

“我这次到巴江，一路上听到了不少传闻，樊排风在巴江这地界上，像是又作了不少歹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