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绝世壁画

一行人从门洞走进去，最先看到的是主殿外回廊里的四大天王塑像。这些塑像保存完整，形象逼真，一个个目露凶光。

看来，对付邪恶的，还是来点更狠的，不能太仁慈。恶魔在佛陀的教化下回心转意，就成了护法神，如这四大天王。

白殿内外，有很多根粗大的立柱，牢牢支撑着这千年老殿。

殿内有二十多尊泥塑佛像，大多已成“残疾”，偶尔可见几个面相或者身肢保存较好的，足以显示出当年的雍容华贵、婀娜多姿。

殿堂四周的壁画，尤其引人入胜。

拉尔森仔细观察，不时在笔记本上做着记录。对这些建筑的结构和方位，他以速写的方式勾勒出基本的造型。

拉尔森来到白殿东侧的壁画前，这是吐蕃王系和古格王系的壁画。从第一代吐蕃王聂松赞普的画像一直到最后一代，也就是第42代赞普——朗达玛。

紧随其后的是古格王朝的世系图，从吉德尼玛衮一直到札西查巴德。

这一组壁画反映出吐蕃王朝与古格王朝的继承关系，他们是一脉传承的高贵血统。

虽然古格王国统治的地域，比吐蕃王国小得多，但毕竟还是王室血脉。

一般的游客参观时，只留意画面美不美，拉尔森更关注壁画的特性，他需要从壁画中寻找那些别人看不到的信息。

大殿西侧的壁画，内容更为丰富，场面更为宏大，生动地再现了古格王国的繁华鼎盛。

画面中有敲锣打鼓、鸣号起舞的依仗队伍，有驮运贡物的牛羊。尤其是礼佛图非常壮观。王公贵族、后妃宫女、僧侣商贾和各族宾客，与百姓载歌载舞，淋漓尽致地表现了古格王城当年的繁荣景象。

壁画中的一群女子的舞姿吸引了拉尔森。

他看到，十几个姑娘长裙袭地，头带黑色的船形帽，帽沿有串珠垂下，正好遮住了上半边脸。他们排成一列，相互交错手拉手，舞步整齐划一，很有意思。

拉尔森指着壁画问：“边巴局长，这个舞蹈看起来很特别啊。”

“哦，这个啊，”边巴局长说，“拉尔森先生果然是专家，一眼就发现了古格的特别之处。这是阿里地区独有的古格宣舞。”

“为什么叫宣舞？”拉尔森追问。

“这个嘛，一直就是这么叫的。”边巴解释不了，回头看到格列说，“格列研究员给解释一下吧。”

格列毕竟在文物局工作多年，有些知识储备。他拍了拍手上的灰，说：“宣舞这个宣，是古代象雄语，有时也写做‘弓弦’的‘弦’，或者‘玄武’的‘玄’，表示神秘深奥的意思。这种舞最早是在苯教重要的法事活动中跳的。”

拉尔森说：“舞女的衣服也很别致。”

格列说：“这可是我们阿里地区最珍贵的孔雀服。据说目前只保存有七八套。”

曲珍看着爸爸做出了解释，内心生出自豪。她立即将格列所说翻译给拉尔森。

拉尔森点点头，冲着格列竖起大拇指。

边巴开玩笑说：“拉尔森先生，你看壁画中的这些女子，各个端庄典雅，秀媚出众，这可都是雪域高原的美女啊。”

拉尔森也笑了，说：“古格出美女，我记住了。”

说着，他又走到殿堂南侧的壁画前。这是一幅故事画面，看简介是古格王迎请印度佛教大师阿底峡的场面。

“来来来，这个还是由格列研究员讲解吧，他是专家。”边巴局长再次请出格列。

格列也没有客气，这种时候，正是他出头露面的机会，虽然研究不深，但也算半个专家。何况，他自己的绰号就叫“阿底峡的使者。”

“大家看这幅画，讲述的是古格王朝初期，国王立志弘扬佛法的故事。”格列站在壁画前，俨然一个熟练的导游，

“我们知道，吐蕃王朝的灭亡，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灭佛。到了古格王朝时期，国王就吸取教训，特别推崇佛教。

古格国王益西沃，曾经亲临边境，迎接印度佛学大师阿底峡。阿底峡入藏，在古格地区拉开了佛教后弘期的序幕。

这幅画内容很丰富，盛大的迎接队伍里无奇不有。

大家看这里，国王和王后以及大臣就坐在百姓中间，与民同乐，几乎不分彼此，可见当时的国王是何等亲民。”

拉尔森指着画面中的人物问：“这些人，赶着牦牛在干什么？”

“驮运木材。”格列说，“刚进门时，拉尔森先生还在问，建庙的木料哪里来的？壁画就说明了，要么来自尼泊尔，要么来自印度。”

拉尔森说：“那时的人们过得很幸福啊。”

格列笑着说：“这幅画反映出，当时人们的物质文化生活是很丰富的，并不像今天，除了喝酒、唱歌就没别的娱乐活动。”

众人听得哈哈大笑。

拉尔森对壁画表现出极大好奇心，他又问：“这是在干什么？杂技表演？”

格列说：“这组画面在西藏壁画中绝无仅有。这是一根竖着的直杆，两边的斜杆起保护作用，顶端绑在一起。看这个人，刚爬上杆顶。

这个人呢，骑在斜杆上往下滑，注意看他的双臂是张开的，那是为了保持平衡。再看这儿，三个小丑，一个是倒立行走，一个肚子上顶一根竖杆旋转，还有这个，背上顶个华盖在旋转。”

边巴局长在旁边补充说：“旁边还有两个女子，正在敲鼓助兴。”

拉尔森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既是发自内心的折服，又觉得不可思议。

格列弯下腰指着壁画的下层说：“再看这里，马术表演。”

拉尔森看到，壁画中的一个人倒骑在马背上，一人站立在马背上，后面跟着的四匹马，各有一名骑手正在回头张弓射箭。

“看看吧，这就是数百年前的画作，多么壮观热烈的场面。而且是完全写实的手法，我都想钻进壁画，穿越到那个时代与他们同乐。”边巴自豪地说。

“真了不起，真了不起。”拉尔森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些壁画太珍贵了，应该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阿里遮达有如此高度发达的文明。”

格列说：“那还要仰仗拉尔森先生多多帮助啊！”

南侧壁画的后半部，因为屋顶漏雨冲刷，有三分之一壁画损毁。

拉尔森指着这些被损的画壁说：“可惜，可惜。”

边巴局长连忙说：“政府已经拨款，这个屋顶准备马上就维修。大家小心一点，这些地方年久失修。”

出了白殿的大门，边巴局长带领大家继续往山坡上走。

绕过一处倒塌的佛塔，登上一个平台，一座红色围墙的佛殿坐东朝西矗立在眼前，规模比白殿要小一些，受损情况反而更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