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主仆之间斗心智

范启航带领着得胜之师，走在沙土路上面。马蹄声咯噔咯噔咯噔的。这一通拼杀之后十二万骑兵跟随着范启航凯旋而归的还剩下七万人马。一面斗大的范字战旗被郑利举的高高的。而凌玉的那一面战旗被周挺也扛在肩上，只不过扛的姿势就不雅观了，有点像一个农民扛着锄头下地干活的姿势，旗杆平躺着放在肩膀上。

“大哥，你这一回立了大功，主公还不得封你当三军统帅啊？”周挺说道。

“算了吧！一个将军我都是战战兢兢，如临深渊，还三军统帅？”范启航摇摇头说道。

“大哥，我琢磨着主公百年之后，必然传位于邢冬，邢冬要是当主公了，这统帅三军的职位，有两个人选，一个是大哥，一个就是韩通，难道大哥要把这个职位让给韩通？”周挺小声说道。

“你行军打仗没多少主意，这琢磨着当官，脑子还挺好使的，以后不要议论这件事儿，如果再议军法处置！”范启航也是小声说话，生怕让韩通的士兵们听到。

过了一会儿，范启航看了看右手受伤的骑在马上的凌玉，就转过脸对周挺说道“你射凌玉那一箭的箭头没泡过屎尿汤吧？”

周挺摇摇头，摆摆手说道“大哥说过战场上的事情，瞬息万变。我留了一手，留下了十支箭没泡过屎尿汤，射凌玉的那一箭是普通的羽箭，上点药包扎一下几天就没事了。”

“这么长时间了，你总算干了一件正确的事情。………驾！”范启航一催战马，火龙驹慢跑着从周挺身边走过。

这个过程中范启航没拿正眼看过周挺。周挺也没往心里去，继续用农民扛锄头的姿势扛着凌字战旗，骑着马跟在范启航的后面，继续行军。其实这个时候每一个士兵都已经身心俱疲了，死里逃生的血战之后，已经没有力气去欢呼呐喊庆祝胜利了，更何况还是惨胜。每一个人都是浑身血红，好似在血海里面游过泳一样。

他们就这么走了很长时间，终于回到了妙州城，当这七万骑兵出现在东城门的门口的时候，邢钢老将军带领着邢战，邢冬还有军师曲密康已经站在城门口恭候多时了。

范启航在翻身下马的时候，身体一个踉跄差点摔个跟头。他踉跄着走了几步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抱拳有气无力的说道“孩儿拜见岳父大人！启航不辱使命！大胜而归！”

邢钢老将军快步跑了过去，弯腰把范启航掺起来了，然后说道“我儿威武！以十二万骑兵，打败了六十五万唐军，当年西楚霸王项羽也不过如此啊！快快入城，为父早已为你们准备了庆功宴！”

范启航站起身对邢钢老将军说道“岳父，我生擒了凌玉，他不是怂包，是条好汉，日后岳父大人要重用此人啊！”

邢钢老将军点点头说道“这是后话，你能活着回来，真是老天爷保佑啊！”

然后邢钢老将军也就是象征性的跟凌玉说了一些收服人心的客气话，然后凌玉就被周挺，郑利押解着暂时关进了，曾经关押过韩通的那个铁笼子里了。

而范启航这些人，就像被欢迎英雄归来一样，被邢钢父子还有百姓们，簇拥着走进了妙州城，踏进城门的那一刻，天不怕地不怕的范启航，泪奔了，那泪水像开闸的洪水一样奔涌而出，他抬头仰望天空高声呐喊“我范启航回来啦！……………我范启航家的祖宗显灵了，我居然回来了！”

随后范启航扑通一声坐在地上了，然后就是嚎啕大哭，哇哇哇的哭啊。邢冬看到此情此景点点头心中暗想“范启航比项羽差远了，我放心了，此人可以驾驭。”

“周挺他这是怎么了？”邢冬回过神来询问身边的周挺。

周挺不加思索的说道“吓的！六十五万大军啊！一眼望不到边，无边无际。吓的他腿肚子转筋差点从狐狸岭上面顺着坡滚下去，幸亏我拉了他一把，才没有动摇军心。”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启航害怕的样子。”邢冬说道。

周挺说道“上将军，就那个场面其实我也怕！不过是范大哥强撑着，用信念硬挺过来的，他心里很明白，如果他都吓尿了，十二万骑兵就会不战而败，四散逃命的就是我们。”

邢冬走到还在哇哇大哭的范启航面前说道“行啦！别哭啦，一个大将军，坐地上嚎啕大哭成何体统？你不怕百姓笑话你啊？六十五万唐军就把你吓哭了，将来遇到八十万，一百万的时候，你岂不是要屎尿一裤裆了吗？”

范启航站起身一个抱拳作揖之后说道“让上将军见笑了，或许害怕是每一个人的本能。但是咱们胜利了，这件事儿谁也抹杀不了。”

范启航一边擦眼泪一边心中暗想“功高震主啊！弟兄们对我忠心耿耿，如果我再表现的武功盖世，智勇双全，胆气过人，搞不好早晚就会兔死狗烹啊！”

邢冬很满意的替范启航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然后说道“很正常，你要是真的无所畏惧，那就不正常了，因为这世界上能做到真正的无所畏惧的人，除了西楚霸王，没有第二个人，正所谓羽之勇武盖世无双，你说是也不是？”

范启航赶紧连连点头附议道“对对对。上将军才是智勇双全。”

而看到这一幕的曲密康是看破不说破，他心中暗想“范启航的勇略，胆气，智谋不在上将军之下，他要是真的害怕了，根本不会去干这个冒险的活。”

然后这些人有说有笑的，走进了王府的院子里，走进了邢钢老将军的议事厅，此时的议事厅里面，飞禽走兽，已经被做成了热气腾腾的美味佳肴摆上桌了，酒坛子也端了上来。

范启航，周挺，郑利这些人坐在了靠近邢钢老将军的位置，韩通还有投降过来的唐军将们坐在略微远一些的位置。

郑利用手摸了一下酒坛子，发现还热乎乎的他本以为是烫过的热酒，也就没在意。

接下来邢钢老将军说道“今天咱们大胜而归，全仰仗启航舍生忘死勇武过人的拼杀换来的！老夫带个头，诸位且随我一起敬启航一碗酒。”

众人起身端起酒碗，仔细一看碗里面是茶水。难怪冒着热气呢。郑利说道“主公，弟兄们九死一生回来了，您这也太小家子气了，人家都是喝酒压惊，您这喝茶…………。”

“休要胡说，主公这么做定然有安排。”周挺说道。

此时周挺的脸色很难看了。有些挂不住了。板着脸紧锁眉头。可是邢钢老将军摆摆手眯着眼睛笑嘻嘻的说道“呵呵呵呵，无妨无妨，庆功酒当然要喝酒，只不过非常时期，只能以茶代酒了，咱们胜利了，敌人窝火憋气的岂能善罢甘休，稍不注意就会遭了敌人的暗算。”

没法子了，主子发话了下属怎敢不从，也都以茶代酒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这茶，还有肉菜吃了一半的时候，邢钢老将军挥挥手，尚熙梦身穿一件粉色衣服，就从一个暗门里走了出来。见到邢钢老将军还有这些将军们还有些羞涩了，她低着头红着脸在旁边站着。

“今天是双喜临门，第一喜当然是启航大胜而归，这第二喜就是老夫要收熙梦为义女，不知诸位有何看法啊？”邢钢老将军说道。

“恭喜主公，贺喜主公。”众位将军异口同声的说道。

“如此一来，这郑利岂不是主公的女婿了？这一招高啊，果然是为人主子，这驭人之术实在高明，这等于分化了范启航的军事力量。”

曲密康喝着碗中茶，依然是看破不说破。

紧接着邢钢老将军就问范启航“启航啊，我有意让郑利当一个校尉，让他跟熙梦一起到王府居住，你感觉如何啊？”

郑利一听这话，立即双膝跪地倒头就拜如同捣蒜一样“多谢主公赏识，郑利愿效犬马之劳。”

此话一出，周挺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他也看出了不一样的端倪，可是他是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

轮到范启航了，这范启航心知肚明邢钢老将军的真实想法，他随即说道“主公英明神武，可喜可贺。启航赞成主公的做法。”

邢钢老将军微笑着点点头继续说道“启航啊，你的功劳最大，为父决定升你为三军统帅。”

范启航一听这话，心里头凉了半截，此时他心中暗想“我知道是谁给尚熙梦赎的身了，倒底是为人主子啊。”

回过神来的范启航说道“岳父大人，启航虽然胜利了，但那也是惨胜，若不是军师的桐油相助，还有主公调兵增援，谁胜谁负尚不可知啊，由此看来启航战术，智谋能力尚有不足，当将军已经是如履薄冰了，岂能当三军统帅？以我拙见，韩将军熟读兵书，为人正直无私，又体恤下属民情，他当三军统帅最合适了，请岳父大人斟酌。”

此话一出，邢钢老将军点点头没说话，而是话锋一转，笑脸相陪的让大家吃好喝好。紧张的局面立即缓和了许多，在场的所有人都开怀畅饮，谈笑风生的吃完了庆功宴。各自散去了。

范启航手拿玄铁龙吟枪，牵着马溜溜哒哒的回到了自己的平东将军府邸。进门之后他仰天长叹之后心中暗想“伴君如伴虎，我本以为会发生在大业完成，四海升平的时候，没想到岳父大人此时就已经对我心存忌惮了。”

随后范启航溜溜哒哒的走进了马厩，他摸着火龙驹的脑袋心中暗想“火龙驹啊火龙驹，还是你命好啊。”

再然后范启航走进了将军府的后花园，看着假山，花朵，他怀念起在寺院之中的生活了。所以他走到石凳跟前，踩着石凳上了石桌，然后盘腿而坐，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又开始了打坐念经了。

时间还是这么一点点的过去，转眼十天过去了，范启航在家中除了吃饭睡觉，传授刘宝武艺之外，剩下的就是打坐念经了，基本上闭门谢客了。

可是军情紧急的事情才是残酷的现实。毕竟天下还没太平呢，邢钢老将军听说范启航闭门谢客，不理政务了，那是勃然大怒，气的拍桌子了，大骂道“如果不想干这个平东将军！随时换之！”

此时的邢钢老将军一改往日和蔼可亲慈父一样的表情，瞪着眼睛竖着眉毛，像训斥亲儿子一样训斥范启航。

曲密康见到此情此景，一边安抚了主子的情绪，一边火急火燎的骑着马飞奔到了平东将军府，看门的卫兵见到军师来的，也不敢阻拦，就让曲密康走进了范启航的家里。

“哎吆喂，启航啊！你怎么还养鸟养鱼了？”

曲密康看到范启航弯着腰，在那里摆弄鸟笼子就拍着自己的大腿焦急的说了这句话。

“军师有何事啊？”范启航依然拿着草棍逗着画眉鸟。

“你养鸟养鱼斗蟋蟀，不务正事儿的消息传到主公耳朵里了，主公勃然大怒，拍的桌子砰砰砰的乱响啊！”曲密康焦急万分的说道。

“谁这么碎嘴啊？我九死一生回来了，让我歇一会儿缓缓劲儿都不行啊？”范启航嘴上是这么说的，其实他心中暗想“骂的好，骂的好，主公骂我越狠，我越安全，主公要是整天对我相敬如宾，以礼相待，可不是啥好事儿，这亲情与**江山比起来，那真是轻如鸿毛。”

曲密康连推带搡的把范启航硬给推出了家门。

“军师，你这是何故啊？这是何故？”

范启航说道。

“军情紧急，你还在这里玩鸟，养蛐蛐？”曲密康说道。

范启航一听军情二字，心中着急，嘴上不急不慢的说“我换件衣服哈。”

“你赶紧走吧！”

一介文人曲密康硬是连拉带拽的把范启航给整到了邢钢老将军的府邸。邢钢老将军一看范启航的手里擎着一个鸟笼子，那是破口大骂“你赶紧把那个鸟笼子给我扔了！我要的是南征北战纵横沙场的将军，不是整天养鸟养鱼斗蟋蟀的纨绔子弟，大少爷！”

这震撼的嗓音，几乎吓的笼子里的鸟儿不敢出声不敢动了。

“岳父！唐军六十五万大军都被我消灭了，一时半会儿没人敢打咱们的主意了。”范启航说道。

“竖子难成大器！这么一点点的胜利就让你忘乎所以了？百年之后你如何辅佐邢冬逐鹿中原？老夫阅人无数，你那点小心思，岂能瞒得过老夫的法眼？你是不是觉得立的功劳太大了会功高震主啊？最后老夫会让你兔死狗烹啊？我告诉你，如今天下大乱，强者称雄！大业未成，老夫怎会自断臂膀？你赶紧给我打起精神来，以后还有很多仗要我们打！”邢钢老将军此话一出。

范启航把鸟笼子一扔，就问道“岳父，有什么紧急军情啊？”

这个时候曲密康说道“昨天探马来报，绥康县城被农民起义军攻破了，主公想收编这些刚起家的农民起义军，免得日后他们做大做强了，成为咱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范启航非常震惊的瞪起眼睛说道“攻破了？”

这嗓音急促的叫好像家里着火喊救命的心情一样。

“是攻破了，启航你很吃惊啊？为父也很吃惊。”邢钢说道。

范启航看了看曲密康，然后又看了看邢钢。就接着说道“岳父大人，我想知道这帮农民起义军损失了多少人夺了此城？”

邢钢老将军站起身低着头琢磨了一下说道“十万起义军损失了三千人，攻破了十二万唐军把守的城池，你说厉害不厉害。”

“这件事有蹊跷，岳父，绥康县城虽然只有妙州城一半的大小，守将吴琼山虽然平庸，但是也不至于让一群草莽英雄，外加一群刚扔下锄头拿刀枪，没有战斗经验的农民起义军用七八天就给攻破城池了。”范启航说道。

“所以军师想去绥康县城一探究竟，为父想让你保护军师安全，陪他走一遭，他们要是钉子，咱们就趁早拔了它，他们要是朋友咱们就收编他们。”邢钢老将军说道。

范启航说道“不需军师出马，我带领着周挺去打探一番，我也一直搞不明白，凌玉为啥会带领着一群废物兵夺城池，大唐就算出兵捉襟见肘，也不会故意去浪费生力军啊，至少应该把畏敌惧战的士兵，搞一下训练提高一下士气啊。凭良心说如果这六十五万唐军是精兵强将，我能不能回来都是未知数。”

邢钢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启航你就带领周挺外加邢战，你们三个一同前去吧，多一个人多一个照应。”

“启航遵命。”范启航双手抱拳之后说道。

主意拿定了以后范启航就带领着周挺，邢战出发了。他们沿着熟悉的道路，装扮成寻常百姓，穿着粗布衣服，赶着一辆吱嘎作响的破牛车。一路颠簸的吱吱嘎嘎的走了四天，终于来到了绥康县城的附近，隔着老远范启航就看到守城的义军弟兄，虽然穿着义军的铠甲，但是行停坐卧走，都那么有派头，一板一眼的，是那么的自然。

“不对劲儿啊！”范启航看着城墙上的守军说道。

“大哥，哪不对劲儿了。”周挺也看着城墙说道。

“你当胡子的时候，喽啰兵能做到如此整齐划一，精神抖擞的站岗状态吗？”范启航说道。

周挺摇摇头说道“我们那一会儿就是草莽英雄，占山头图一个快活，怎会有如此整齐划一的站岗状态。”

“问题就在这里了，这些农民起义军刚起家，说句不好听的，能上阵杀敌不尿裤子就不错了，何谈如此严谨的军阵部署？你们再看那些守军的气色，身体强壮如蛮牛，脸色红扑扑的好似仙桃，一群吃不饱饭被迫起义的农民，你们觉得能用七八天的时间变的体壮如牛吗？须知让一个营养不良的人变的体壮如牛，可不是七八天能做到的。”范启航很疑惑不解的说道。

“大哥你的意思是，朝廷自己让自己的士兵演了一场攻城掠地的戏？”周挺说道。

“这是为啥啊？自相残杀啊？朝廷疯啦？本来人手就不够用，还出这等狠招？”邢战眉头紧锁一脸疑惑的说道。

“损失三千人，斩敌酋脑袋，顺势攻取妙州城，当然划算。”范启航说道。

“什么意思？”邢战说道。

“咱们主公礼贤下士，一旦知道有起义军攻破了绥康县城，而绥康县城又是咽喉要地，朝廷很清楚绥康县城对于咱们的重要性，算定了主公不会看着起义军做大做强，可是剿灭起义军，就会失去民心。只能收编。”范启航说道。

“你的意思是，他们算到了主公会只带领少数的随从，前来谈收编的事情，然后他们调集精兵强将包围主公，一举斩杀，再然后妙州城群龙无首，凌玉率领旧部起义，就能夺回妙州城？”邢战说道。

“那他们的六十五万大军也损失了三十多万啊！剩下的四散逃命了这损失也不小。”周挺说道。

“我们也损失了五万骑兵，消耗了咱们的有生力量，那些四散逃命的唐兵，如果再被幕后黑手组织起来，鼓舞一下士气，加强一下训练，也是三十多万的精锐，莫说一个妙州城，两个妙州城也拿下了。”范启航说道。

“那现在怎么办啊？”邢战说道。

“不要打草惊蛇，原路返回，找军师还有主公商量一下对策，谋定而后动。他们计策已经使用出来了，定然有耐心等待。”范启航说道。

随后这三人不慌不忙的，调转牛头，赶着牛车吱吱嘎嘎的原路返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