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卷 乱世 第01章 挑衅(上)

“呼叫0792，呼叫0792。这里是0793。”

“0792收到，请讲。”

“二十分钟后编队将抵达海拔195公里高度警戒线，请0792返回母舰。重复一遍，请0792返回母舰。”

“0792收到，三分钟后到达037号护卫舰2号坞舱。重复，三分钟后到达037号护卫舰2号坞舱。”

“0793收到。”

在屏幕上点了一下，便结束了通话。蓝海叹了一口气，坐在机舱里只能从外设光电探头观察那蔚蓝色的星球。虽然还想再多看两眼，可总不能任由战斗机独自闯入稀薄的近地大气圈。毕竟战斗机和护卫舰的质量相差巨大，即便在稀薄的大气中，能量衰减也完全不同。

刚才实验性质的演习也出了点小意外，吓得蓝海魂都快飞了。

回过神来，快速检查了一下战斗机各项数据没有异常后，便解除“自动跟随航行”的飞行程序。现在蓝海需要完全手动操作战斗机，将其停靠在三百米外那艘护卫舰的坞舱内部。

全手动进入坞舱这种基本功，蓝海早就全部掌握了，技术堪比一流的现役战斗机驾驶员。在军校里面，他作为预备役学员，已经提前拿到了少尉军衔。据说今后不出问题，只要进入现役就能立即提拔为上尉。

为此，编队长看在他驾驶技术甚至比自己舰队内现役飞行员还要强，决定接受了在执行巡逻任务的同时完成**和总装决定的专项专人任务。在自己的编队内让蓝海使用试制“微口径高功率激光炮”的实地测试实验。

战斗机的各个RCS喷口也精准地按照蓝海的操作指令工作着，与此同时，蓝海通过激光扫描定位实时掌握相对距离和姿态。以一个非常安全、稳定的速度和动作，靠近那个长得像食用菌一样的护卫舰。

北斗防卫军026级轨道导弹护卫舰简图

“呼叫037,0792请求入舱。”

“037收到，舱门已打开，请小心驾驶。”

“0792收到。”

看到打开的舱门，蓝海快速机动，将处于63km/h相对运动速度下的战斗机用RCS大功率输出进行减速。在径向相对速度减为0时，偏差不足4米。剩下的调整要简单多了，目前距离舱口还剩下纵向20米的距离，慢慢地推进也还有时间。

将战斗机开入坞舱，剩下的就都是机器自动运作。专用机械手会将其牢牢抓住，摆正并放入准确位置。之后会有两侧的锚口进行对接，使其完全固定。

等待坞舱的大门完全关闭，空间内气压恢复到1.0atm时，系统才允许打开机舱和坞舱通道的舱门。

蓝海打开头顶的座舱门，结束了三个小时的警戒执勤任务。

“欢迎回来，新兵。”一个中年男性维修技师飘过来，一手抓住坞舱天花板的栏杆，将另一只手伸向蓝海。

“呦，塔克拉。”蓝海从容地接受好意，抓住塔克拉的手，两人同时使劲便轻松地从那狭窄的座舱里飞出来。“马上就是返程，接下来辛苦你了。”

“没事，只要你不瞎霍霍，我的工作也非常简单。”塔克拉挑起右手的大拇指，冲蓝海裂开大嘴笑着。飞下来拍一拍模块化机翼上新安装的微口径激光炮，“怎么样，这个新家伙安装的没问题吧？”

“没问题，射击冰块的时候指哪打哪。”

穿过气闸舱，蓝海熟练、规范地脱掉了战斗机抗荷服，将其放置在个人专属的装备柜，过后会有专业人员过来检查和维修。

此时，阮春玲正站在通道里等着他。

蓝海有气无力地冲她打招呼，“呦，那…”

“呦你个鬼啊，”阮春玲用手里的平板给他的头顶狠狠地拍了一下，“任务简报早就上传了，不是写着海拔200公里时就要返回的吗？！编队长要是知道了肯定又要连带我一起骂！”

“瞎拍什么！”摸了摸被敲打而疼痛的地方，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知不知道刚才实验，你冲我打直射的那几发炮弹把人吓得魂都快没了？还好我反应快！”

看见那凶狠的眼神，阮春玲收敛了一下语气，“炮弹？不就那几个大冰坨子吗？不是都被打碎了呀？”

嘀嘀嘀——

蓝海的手表响了，这是在提示他应该去医务室例行身体检查，这是所有空间战斗机飞行员都要例行的公事。

“真是烦死了，这事儿一会儿再说。”放松下面部表情，蓝海无奈地叹口气，然后对阮春玲问道，“返程的第一段路程是谁值班？”

“是现役飞行员，编队长只允许预备役学员飞行不超过3小时，我们都已经完事了。返程时睡觉就好了。”

“呼～”喘了口恶气，然后就往医务室飘过去。

阮春玲挠挠后脑勺，低声说道：“莫名其妙。”

完成医疗检查，蓝海就一头钻进了休息室，直奔还有空的床位。把安全绳挂在床边的挂钩上，再系上安全带。

躺在床上的蓝海，刚好可以透过电子屏舷窗看到以蓝色地球为背景，正在旋转地生活舱。

每过8个地球标准小时，生活舱就会停止旋转，与主舰体相对静止并连接舱门。那个时候，舰上工作人员将会根据任务需求，决定是回到生活舱休息，还是留下来继续工作。

像蓝海这样的闲杂人员，也可以先待在专门准备的休息室，等到交班时间再回到生活舱。

等待人员工作交接结束，生活舱将会再次旋转，为在自身内的人员提供1/6g的重力环境。

此时蓝海发现弦窗外地面的移动速度越来越快了，估计再过不久就会到达海拔185公里高度的轨道近地点。之后这两艘护卫舰组成的巡逻编队将会经过两次机动变轨，再沿着轨道返回位于L2点的北斗空间站集群。

北斗防卫军026级护卫舰037舰CIC

“报告，雷达发现异常目标。”

舰长常磐 村和编队长李洛河来到显示屏前面。常磐村，“投放在3号屏幕。”

雷达官，“41度倾角地月转移轨道的次级转移轨道近地段，出现地球联邦籍武装商船。相对速度270米每秒，1950秒后与我方交汇。”

“又是他们？先是电讯警示，如果不行就警示射击。”李洛河下令很干脆，他可是真上过战场的军人，从来不悠柔寡断。从疗养院出来没过多久就被安排到这里任职，近十年来一直在这里，现在干到了编队长。“还好做实验时那段路没人，要不麻烦就大了。”

“老李，你先等等。是否和家里联系一下？”常磐村不敢贸然开火警示，这毕竟不只是军事问题。“如果实在不行，就和东亚共同体联络。地月轨道41度倾角毕竟是我们两方共同使用的轨道。”

这时李洛河顿声想了想，旁边的通讯官也在等待最终指示。他不是很喜欢在处理问题上畏首畏尾，只要在规则允许范围内，随心所欲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便可。不过李洛河听了常磐村的建议后，又想了想。十年来都没怎么升职，最大的原因就是每次处理相似事物总是毫无顾忌，弄得上级很难向高层交代，最严重的一次甚至都需要外交官出面平息。再过不到一年，自己的兵龄差不多也要到头了，如果不能在近期升职，那么久不得不面临转业的最终下场。

但他还是要求电讯警示，武器操作官做好准备，毕竟他当兵十多年，在战场上充分了解到地球联邦那群人不是什么好物件。

李洛河，“联络家里的事情你先去办，我们可以先不开火警示。还有，把杨政委叫过来。”

联络官，“039舰的努哈图政委询问，是否需要抵近警告。”

“不用！”李洛河严令禁止，“马上就要过近地点，现在随意机动会大幅度破坏编队。该型号舰艇的雷达死角太大，我方两舰必须严密配合。”

常磐舰长放下电话，对李洛河说道：“杨政委在生活舱，现在无法来到这里。不过他建议，可以派出舰载战斗机，抵近侦查并警告驱离。”

“怎么就不明白，”李洛河抓了抓天灵盖的毛寸头，“近地点随意机动的话，重新编队时会消耗很多燃料，更何况我们现在只有海拔190多公里的高度。”

此时舰载机指挥官说道：“如果挂载副油箱，航程足够。”

常磐村又看向李洛河，问道：“这比开火警示好得多，即便这些方案都符合《国际空间航行条约》，但至少不会因为我们的操作而降低两个国家间的外交关系。”接下来又沉默着想了想，于是问通讯官，“对方有没有回答？”

“对方还是老样子，一直强调航行自由。”

“去T.M.D.，”，一听这个不高兴了，常磐村怒骂道，“要不是因为法律，老子早就把这狗东西打碎了！”

常磐村不是善茬，在军队里可是出了名的刺儿头，外号黑白狐狸。或许平常大家都能见到他非常平和的模样，生活很规律，也很守规矩。但他有一条泾渭分明的底线，一旦有人越过那绝对当场翻脸，毫不顾忌周围眼光。

李洛河鄙视地看着他，用另一种方式嘲讽他，“没想到啊，常磐兄。原来你也是打算开炮的？”就好像再说，你中午露出真面目啦？

“咳咳，”常磐村清清嗓子，“我只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国际法还是存在的。而且无论如何，我们过L1点也要经过地球联邦的火力范围。”

李洛河叹了口气，开始下令：“启用战备命令条款，命令值班战斗机飞行员立即起飞，对地球联邦武装商船实施抵近侦查。”

这是不得已的办法，毕竟要考虑的问题太多了。现在也没有时间详细讨论，万一到时候双方撞了才是真正的大麻烦。如果不想惹更多不必要的麻烦，那就只能采取高成本低效率的办法，这恰恰是李洛河不喜欢的。但无可奈何，他需要考虑在近期升职，总不能胡乱搞事情。

北斗防卫军039舰

“战斗机飞行员0741李一飞准备完毕。卫士III准备起飞。”

卫士-III型轨道战斗机简图

“允许起飞。注意，现在处于187公里高度，稀薄大气会很大程度上影响你速度衰减。”

“收到，请调度官提供指引。”

一架战斗机被护卫舰释放机械弹射出舱，提供了5m/s的径向相对速度。离开母舰20米远后，战机发动机启动，获得了轴向速度。

“已接收机动方案，是否执行？”战机机载电脑发出询问。

“执行。”李一飞用声控系统“按下”了确认键。

“打开数据链，对标定区域进行光电扫描，被动模式。”

机载电脑：“是否开启雷达？”

“否决，不开启。”

“收到。”

在打开光电探测系统的同时，李一飞也启动了星光引导系统。虽然东亚共同体提供了近地段轨道的测控，但是多一份选择就多一份保障。

机载电脑通过既有程序选择了北极星、壁宿一、水委一、南船二、河鼓二五个方向的星图作为基准。系统自选总是会有些不必要的问题去占据本来就少的算力———壁宿一和月球还再地球的另一面。可李一飞嫌麻烦，也就懒得调整了。

机载电脑：“完成机动，与目标相对速度930m/s，231秒后交汇。预测最近交汇距离130米，为了您的安全请保持距离。道路千…”

李一飞，“关闭系统人格化。”

“已关闭。”

虽然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独自飞行，但执行抵近任务还是第一次。毕竟他是去年才从军校毕业，飞行任务总时长不超过700小时。

“警告，距离预测交汇时间还有200秒。”

光电探测系统已经根据数据链提供的信息成功锁定了目标，为了不打草惊蛇，李一飞并没有发射激光进行精确测距。他仅仅是调高对比度，仔细观察对方的武装商船。调高放大倍数发现，在其舰尾唯一的中口径激光炮还没有打开炮门。

这下让李一飞大松一口气，看来对方表面上并不想和拥有重型火力的军舰对着干。

“警告，距离预测交汇时间还有180秒。”

037舰休息室

蓝河与阮春玲正在看0741李一飞那架战机传回来的实时拍摄影像，这是他们第一次在实习过程中遭遇国际冲突。

蓝河把休息室内两个屏幕中的一个调换成了空间轨道管制图。这个管制系统需要每个在空间中飞行的船只和飞机开启应答器中的几个自动应答模式。所有单位都通过国际标准通信频段，实时发布在空间飞行中的各项信息。

“你在看什么？”阮春玲问道，“如果对方真的想挑衅，那我们只能等到L1点，那里有防卫军和共同体维和军。”

“这种情况人家也懒得支援，我想的是对方想干什么？”

“什么意思？北美联邦和独联体的武装商船过来不也就挑衅吗？”

“在没有任何支援的情况下？”指着屏幕的蓝海说道，“目前显示来看，这附近没有一只北美联邦的舰艇。”

“嗯？”阮春玲看了眼屏幕，“确实没发现，难道对方躲在雷达死角里还把应答机关了？”

“鬼知道。”

037舰CIC

两艘舰艇同时扫描附近空域，确实没有发现相近的轨道上存在不明舰体。顶多是一些人造卫星和各种各样的碎片。但是雷达死角区域无能为力，只能用光电探测系统扫描。所有人都知道这东西在远距离搜索领域很鸡肋。

暂且确认周边环境安全后，雷达官则继续跟踪扫描北美武装商船。

“敌人有没有打开炮门？”常磐村问道。

“没有。”

根据国际公约，激光炮安装在船上，非冲突或非战争行为下不得暴露在舰体外。一旦将激光炮安置在舰体外，则等同发动攻击。

无线电传回声音，“0741报告，目标舰体尾部热辐射数值上升。”

李洛河：“敌方是否有发动攻击的可能？”

“以目前状况并不支持你的观点，我需要靠近后再次扫描，确认热辐射源头位置。”

“一定要注意安全。”李洛河心里想着：千万别出事啊。

“0741收到。”

突然，雷达官呼叫舰长和编队长，“目标已经转向，…目前…目前舰首指向金牛座方向。”

李洛河马上追问道：“有没有加速？”

“没有，仍然在1870秒后交汇。”

常磐村：“搞什么名堂？”

“0741呼叫，我已观测。目标目前只是调整舰体姿态。”

李洛河，“继续跟踪监视。”

“0741收到。”

飞行编队此时已经掠过近地点，进入上升轨道。原本计划在掠过时，两艘舰艇来一次同步机动，调整返回L2点轨道。因遇到突发事件，不得不临时取消。接下来只能在危机解除后，找一个合适的窗口，进行轨道调整。

舰长常磐村为此要向东亚共同体的地面测控站道歉，毕竟己方没有按照提交的计划执行。

不过对方很好说话，喀什站把测控任务交给了阿里山站，为北斗防卫军第七巡逻舰队在下一次轨道调整计划中提供服务。

李洛河：“我还以为会交接给屋久岛站。”

常磐村：“北美联邦在九州的军事行动越来越频繁了，经常使用电磁干扰。”

李洛河无奈地笑了笑，说道：“这样一来，阿里山的同志们就要在二十分钟内连续两次为我们提供测控服务呢。我都觉得麻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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