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剑客行魏 下

回到自己行宫后，拓跋嗣仍然对救秦之事颇为犹豫。正思虑间，忽听一人哭泣之声由远而近，来到跟前后，发现是爱妃姚菁。“怎么了爱妃？是何事让你如此伤心？”姚菁说道“吾父升仙才数月，晋贼就来侵犯臣妾故国。我也听说过义兵不伐丧，想不到刘裕竟如此卑鄙。如今故国危险日甚一日，很是担心哥哥姚泓等会有不测。真恨身为女子，不得与诸亲共患难。”这回姚菁的眼泪帮拓跋嗣做了定，“爱妃不需伤心。此事我一定不会坐视不管。”

夜入三更，晋使睡后，沐谦轻身而起。想到馆舍外门口有卫士守护，他决定不走正门，飞身两步上墙登屋，宛如一叶飘坠，丝毫无声。伏于房顶观察，四名卫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外门前，完全忽视了门后，半点没有察觉到。沐谦跳下房屋疾行如飞，擦地无声，很快就来到了拓跋嗣行宫外。他一个飞身，闪到一棵大树后，发现行宫外有十余名卫士在巡逻。心想得引开他们才好做下一步行动。沐谦掏出几颗石子，散投于行宫外的几颗大树。枝叶晃动，惊起数只夜鸟。一名卫士命令道“你们几个，往那边。你们，这边。我们去那边看看。”分头行动后，有两名卫士经过沐谦所藏之树向行宫后方走去，沐谦趁势闪到他俩身后，尾随数步趁他们不注意时飞身窜上屋顶，俯伏于其上。两名卫士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四处扭头看看，但什么都没发现。各处的卫士们检查了一周后聚到一起，都说什么也没有，估计就是几只受惊的鸟儿罢了。于是他们就又开始了懒散的巡逻。

沐谦洒视四周，奇怪的是不知何时一只苍鹰飞到了屋顶上，正凝视着己。“来的不错，我可以给拓跋小儿来个加餐了。”沐谦心说道，手取两块石子，一块投于行宫外的树上，一块直击苍鹰头部。树上一鸟飞起，卫士们已不惊怪，苍鹰则脑裂而死。

沐谦悄无声息移至拓跋嗣内室门顶处。内门外有两名卫士，一名来回巡走，一名已睡着。沐谦趁那名巡走卫士背向之际，顺檐而下，躲至廊柱后。那卫士走着走着离门渐远，竟去赏月了。“好美的月色!若能得一佳人共赏，那就更好了！”正自想着好事，沐谦已如鬼影般闪到他背后，左手捂嘴，右手短剑划颈而过，将其放在地上，不出丝毫声响。看了那个打鼾的卫士一眼，沐谦心说道“这货一时半会醒不了，暂且饶他性命。”沐谦贴窗看到拓跋嗣已熟睡，当下拿剑从门缝**轻拨门栓，溜入房内，又轻轻将门关上。对着拓跋嗣，心想此刻取你性命易如反掌，但最终还是遵从了刘裕的嘱咐。沐谦取拓跋嗣之毡帽，将其用短剑钉于桌上。拓跋嗣仍在熟睡，对此毫无知觉。

沐谦出门后小心将门关上，挂檐卷上房顶。那名卫士打了个呵欠，感觉好像眼前有个黑影晃过，急忙起身，四处扫视，发现倒下的同伴后，大惊呼道“有刺客，有刺客！”门外的卫士们听闻后匆忙跑了进来。藏身于檐后的沐谦窃喜，心说“再给你们点惊喜”，把鹰割得头与颈只剩一线相连，扔了下去，然后顺房而下，飞速返回。拓跋嗣闻声也惊醒了，看到桌上的剑和帽子，心下忐忑非常。“明明可以杀我，反倒故意留我头颅。此是为何？”出门看到死鹰和死了的卫士后拓跋嗣很是恼怒，当即把那名方才酣睡的卫士杀掉，派兵士四出搜查刺客。此时沐谦早已回到自己房间，而随同一起的那名晋使对此毫不知情，仍在睡梦中。在这之后拓跋嗣大大加强了自己所住行宫的守卫力量。

次日拓跋嗣与崔浩私下议论此事。崔浩言道“昨日随晋使同行之人，目光炯炯，行走生风，我敢断定行刺之事必是此人所为。”拓跋嗣怒道“贼裕竟如此卑鄙，我要将刺客与使者一起杀掉。”崔浩谏道“刘裕做作，施此雕虫小技，希望陛下不要动怒。他既不敢伤您性命，此举不过只是不想让我们出兵阻其攻秦而已。刘裕志骄气满，年已转衰，我们只需隐忍其数年，到时他定难与我为敌。”拓跋嗣怒气难平，“无论如何，我不会轻易放他西行。”

朝堂之上，拓跋嗣接见晋使，见沐谦神色镇静如常，凝视着他说道“贵使远来辛苦，请恕我们招待不周。”沐谦本是作为副使，这时见状抢先回到“贵国盛情款待，我们很是感激。只是北地风光异于江南，空气稀薄，易生悲寥之感，夜来睡眠不是很好。”拓拔嗣发怒，神色稍动，心说这人竟还敢故意找茬，但随即就平定了下来，说道“我国本与彼国互不侵犯，此次贵国大举西行，当然可从我国通过，但为免百姓骚动和盗贼作乱，我国不得不将兵数万屯于黄河北岸。归语尔国太尉，还请见谅。”拓跋嗣既然如此说话，晋使不便再说什么，就与沐谦返回了。

刘裕引大军开始进入黄河。沐谦与使者来报刺魏之事，大家相视哈哈大笑，但刘裕听闻拓跋嗣令大军临河之决定，却面有忧色。谢晦言道“既已如此，势必要给北魏以重重一击，方能阻其骚扰。”刘裕心然之。

四月，晋军经过魏境，拓跋嗣果然派娥清与阿薄干将兵十万屯于黄河北岸，长孙嵩总督军事。娥清派出五千骑兵为前锋，沿河岸随晋军共行。途经一段水流湍急的地方，刘裕派部分兵士登上南岸用缆绳牵船，艰难缓慢前行。这时又起了南风，非常猛烈，很多兵士缆绳滑脱了手，一些船只顺风飘到北岸。这时同行的魏军开始将船上的兵士射杀，将登岸的斩首。刘裕集合部分士兵上岸攻击魏军，但没想到刚一登岸魏军就退去。晋军回到船上后，魏军又复来，骚扰不断。刘裕大怒“这些鱼羊杂种，不知死活，让你们见识见识我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