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令狐燕当然非常希望尉迟真能够多呆几天再离开。哪怕就只是叙叙旧也好。

少女的心，是让人猜不透的云。她爱上一个人，无论这个人怎么样，都很难改变。

不过，令狐燕也是带兵作战的女中豪杰，并没有小儿女的情调。孰轻孰重分得清清楚楚。

令狐燕温柔地点点头。

“你自己保重。希望早一点打下涂县。”

“好！那，我就走了。”

望着尉迟真大步流星走出门去，令狐燕的眼睛立刻微微湿润了。她追出去喊道：

“哎！你把俺的‘草上飞’带去。”

“不！”

尉迟真停下脚步，深情地看着令狐燕坚决地说：

“‘草上飞’是你的**子，你更需要。”

“你……”

令狐燕嗔怪地瞪尉迟真一眼，低下头喃喃地说：

“你路途遥远，责任大，任务重，‘草上飞’有灵性，对你帮助会很大！”

“谢谢！燕子，我意已决，你就不必再说了。我相信，咱们一定很快就能再见面！”

“你……”

令狐燕禁不住泪如泉涌。

“燕子，坚强点！”

李云霞适时一把揽令狐燕在怀里，冲尉迟真命令道：

“你回来！”

尉迟真怔住了，愣愣地看着李云霞。

李云霞狠狠地瞪一眼傻愣愣的尉迟真。回头对贴身卫兵、自己的徒弟黑蛮子谭英命令道：

“去，把俺的‘墨炭枣骝马’牵过来。”

“‘墨炭枣骝马’？”

黑蛮子谭英不敢相信，傻傻望着李云霞。

要知道，李云霞的“墨炭枣骝马”神骏异常，是**难挑的宝马良驹。也是李云霞除一点墨外，仅有的一匹预备战马。那还是当年李云霞脱不开身，让宋云辉率领女兵挂帅随黒李西征时，杨秋雪力劈白金龙猛将秦中台缴获转送李云霞的。多少人梦寐以求获得而不能。就连李云霞自己的弟子，如杨冰惠、魏玉凤等无不对“墨炭枣骝马”心仪已久。现在，李云霞竟然要白白送给刚到女兵旅的尉迟真！

“嗯！对。还要俺再说一遍吗？”

李云霞狠狠瞪黑蛮子一眼。

“俺不敢。”

黑蛮子谭英熟知师傅的脾气。一言九鼎。说出的话，从无更改。不敢怠慢，赶快飞一般跑走。很快黑蛮子谭英就牵着高大雄壮的“墨炭枣骝马”回来了。

她非常不舍地把缰绳交到尉迟真手里，轻声嘀咕道：

“你、你可得好好待牠，若不然……”

“放心。”

尉迟真一眼就看出“墨炭枣骝马”非比寻常。没有想到李云霞竟然会这么慷慨、豪爽。不由得大声说：

“旅长，请放心，尉迟真绝不会辜负您的期望，虽死无憾。我走了！”

真是说到做到，半点也不停留。

“慢！”

李云霞看看尉迟真一身崭新的军装，笑着说：

“你不能这样上路呀。”

“是！”

尉迟真笑笑，拍拍背上的包裹，回答道：

“咱只是暂时舍不得这身新军装。离开这里，马上换装。”

说完，向李云霞规规矩矩敬一个礼。翻身上马，如飞而去。

李云霞收回目光，遂轻声安慰倚在怀里的令狐燕：

“不会有事的。看得出，尉迟真对你是真心实意的，你要抓住机会不放才好。”

令狐燕点点头，羞涩地笑笑，站起身来大大方方地说：

“让俺去送他一程。”

“去吧！”

李云霞理解地拍拍令狐燕的手，嘱咐道：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路途并不安全，别多耽误他的行程。”

饱经日寇蹂躏多年的冀中老百姓，好不容易盼来了抗战胜利，无不欣喜若狂。

可到头来，仿佛换汤不换药，老百姓的日子并没有随战争的硝烟散去而好过起来。

这是为什么？

老百姓不理解，也无法理解，更没有能力理解。

其实，也用不着理解。

老百姓只能把一腔怨气和怒气倾向那些仍然还在冀中大地上相当多地方残留的没有放下武器的日本军队、过去的二狗子伪军，而现在摇身一变又成为“国军”的所谓各县“警备旅”和守备部队。

老百姓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仍然是这些人当权？仍然骑在老百姓头上为所欲为、作威作福？他们不是日寇侵略者和汉奸卖国贼吗？

中国的老百姓永远都是善良的，只要还能艰难活下来，永远都是相信政府是为老百姓伸张正义的。

相信“清官”是中国老百姓的传统，也是老百姓良好愿望的一种具体体现。

所以，才有老百姓倾家竭产打“官司”，只为“讨”一个“说法”。

而实际是，老百姓所打的“官司”，几乎，或者很少能够打赢的。可以说，从古至今，老百姓打赢与官家、富绅的“官司”，少之又少。更别说官府了。民告官的官司，打赢的凤毛麟角。往往都是当政者为了巩固政权需要临时采取的折冲措施，而并不真正是老百姓“赢得了”本应赢得的官司。

所以，冀中老百姓无论是不满，还是所谓“看不惯”都无济于事。

老百姓就是老百姓，只能任当权者宰割，听命于“清官”、“命运”。遇到不顺心的事，就只有求菩萨保佑。老百姓或许忘记了，日寇铁蹄蹂躏中华大地家破人亡时，菩萨为什么不管？甚至，连人们年年进香、奉为“神明”的菩萨自己也无法保护自己免遭损坏、洗劫的命运！

正因为如此，李云霞女兵旅进兵冀中，受到当地老百姓的支持、拥护，在很大程度上，是顺应了冀中老百姓“求和”、“求平安”的愿望。同时，也体现了冀中老百姓对目前当政者的极度不满。

曹县、涂县、望县等靠近冀南的几个县受到冀南抗日，尤其是保五师的影响较大，对冀南的抗日情况也有所耳闻。抗战中保家卫土、坚贞不屈、屡立战功的保五师，已经成为了冀中老百姓改变自己现状的不二选择。

他们认为保五师进入冀中，就是要彻底消灭还在冀中继续作威作福、为所欲为的小日本鬼子残余，和继续为小日本鬼子残余提供保护伞的过去的汉奸卖国贼二狗子伪军，并不是要和谁争夺地盘。就是真正为了争夺地盘，他们也可以接受，无所谓。所以，他们不支持保五师，还能指望谁？

这，就是冀中目前的现状。

李云霞正是充分把握了冀中老百姓的这一心理，才果断进兵冀中的。

不出所料，女兵旅在冀中受到了当地老百姓的热烈欢迎和支持。虽然，仍然不如女兵旅在冀南那样如鱼得水，任意翱翔。却也已非常难得，应该满意了。

李家庄战斗结束，李云霞和女兵旅暂时在李家庄及其周围作短期休整。

没有想到，前来要求参军的人会有这么多。

在结束李家庄战斗短短的三天内，要求参军的男、女青年就已经多达七八百人。如果没有在最短的时间里实现参军夙愿，不少人还不惜托门槛走后门。并且，陆陆续续赶到李家庄来参军的人越来越多，女兵旅的招兵办事处应接不暇，疲于奔命，一而再再而三增加人手，仍然无法满足远道而来男、女青年要求参军的需要。

从四面八方赶来投军的人越来越多，其中，不乏有过作战经验的人。

有鉴于此，李云霞临时决定，放开招收，派出自己的卫队长钱秀云为首的一百多人任教官，对所有招收的男、女新兵进行统一的初步甄别、摸底和训练。

形势发展，虽然多多少少有些出乎李云霞自己的预料。从总体上说，却始终都是朝着越来越有利于女兵旅继续在冀中拓展的方向发展，李云霞和女兵旅官兵都非常开心。官兵们从早忙到晚，忙得一塌糊涂，心里却没有半点埋怨，乐在其中。

钱秀云难怪当初能够得到丰龙的特别赏识，确实有将才。

她主持的新兵训练井然有序，上千人的新兵在她训练下，仅仅短短的七八天时间训练，就使原本杂乱无章的新兵们整齐划一，像模像样起来。

投军的男、女青年还在络绎不绝来到李家庄，而且越来越多。李云霞不得不临时改变自己的计划，只能暂时在李家庄住下来，并再派出一批精干力量去加强新兵的训练。索性把这批新兵训练成精兵，为今后的发展作准备。

李云霞及其参战李家庄的部队都一时走不了。李云霞只好派令狐燕率领她的骑兵团前去配合赵赟第三十三团的行动。

赵赟第三十三团奉命挺进曹南，并在曹南展开了一系列颇具影响力的行动，对陈铭久曹县警备旅构成了严重威胁。

陈铭久自己躲在曹县县城里确保安全，却要自己的把兄弟、警备旅第一团团长曹硕、警备旅独立营营长齐尚祖在大陈庄一带充分利用地形、坚固工事与女兵旅挺进部队对抗，指示曹硕作试探**战，以窥测女兵旅的现有真实实力。更重要地是，为警备旅与女兵旅的再次决战创造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