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闹潇湘

夕阳落，月上柳梢。

今晚的潇湘馆内，却颇为不平静。护院打手们已经离去，老鸨忐忑不安，唯恐有人来闹事。

“听说这儿的头牌冷秋月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快点喊出来让小爷瞧瞧。”一声嚣张跋扈地声音，令热闹非凡的潇湘馆静下来。

在这里喝茶听曲的人们定睛一瞧，见是一个瘦弱白净的小生往正中桌上一坐，手中两锭大银不停转动。他身后，几个家丁狐假虎威地戳着。

“哎呦，这不是同知的公子吗？”

“谁说不是呢，肯定是瞅着石六死了，来闹事。”

“嗯嗯，石六也是，不就是搬个石头吗，怎么就一命呜呼呢？”

“嘘嘘，不要吵，有好戏看了。咱们看看能不能捡漏。”

哪里都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他们嗑着瓜子，饶有兴趣地盯着场子中间。

老鸨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满脸堆笑，目光盯着那两锭银子，“哎呦，这不是方家小衙内吗？您今日来给秋月姑娘捧场了？”

方家小衙内不耐烦地一挥手：“少废话，快点让她出来，弹个《**花》听听。”

老鸨赔笑道：“哎呦，今儿个不巧，秋月闭门谢客。要不，我给您换芙蓉？”

方家小衙内不耐烦地一踢椅子，喝道：“换个屁！老子就要秋月。快点，否则，我给你砸了场子。”

老鸨知道他是县城内有名的小霸王，平日里有石六在，还能镇得住他。现在没人，谁还能将他摆平？嗯，他肯定是知道此时护院缺失，这才借机闹事。

老鸨无奈，只得派个丫头去请冷秋月。谁知，那丫头转了一圈回来，附耳说道：“妈妈，那冷秋月收拾包裹呢。”

老鸨暗暗叫苦，却不便直言相告，婉言赔笑道：

“小衙内，那秋月没什么好的，我给你安排春香，她住的可是我们这儿最好的房子，跳舞更是一绝呢——”

“给我砸！”方家小衙内不耐烦地一挥手。几个家丁早已摩拳擦掌，抓起椅子就摔。

“我看谁敢砸！”

话音落，门口走进几个人，为首的正是辛弃疾，紧接着是马福全、耶律撒八等人。

他们大摇大摆，如入无人之境。

“这不是搞死石六的辛党吗？”

“也是有钱的主！”

“听这声音，一物降一物呢。”

“看看，好戏越来越带劲喽。”

辛弃疾在同福客栈休息妥当，见天色一晚，派马福全来接管。谁知，耶律撒八等人却说着潇湘馆好不热闹，不如一块来听曲。

马福全也趁机怂恿，说头牌冷秋月词曲在这儿是一绝，文人墨客趋之若鹜。若不喜欢《**花》，可以改为《秦王破阵舞》。

辛弃疾想自己刚刚接手，也不知道那石六会不会甘心交出地盘，万一自己动起手来，马福全等人未必是占的便宜。不如去看看，等安顿妥当，自己离开也不迟。

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同知的儿子方舒同在此闹事。忍不住高声断喝。

“老子敢——”方舒同抓着茶壶回头一瞅，脸色顿变，满脸堆笑道，“哥哥来了，哎呦，今日可真是巧了。”

辛弃疾对官场上主要官员以及他们的子女都认识，这个方舒同比自己小一岁，吃喝嫖赌无恶不作，是典型的纨绔子弟。

他厌恶地哼了声，冷冷地说道：“银子留下，人给我滚。”

方舒同叫屈：“哥哥，我还没听曲呢。”

耶律撒八知道此时是自己出力的时候，他使了个眼色，萧突忽上前一把夺过银子，一瞪眼，喝道：“我大哥让你滚，没听到吗？快滚！”

方舒同见他阔口大鼻深目，不像是汉人，知道闹下去没好果子吃，不服气地撅了撅嘴，率领家丁灰溜溜地跑了。

“这就结束了？太快了吧”

“方家衙内也太怂了。”

“这个主是谁？怎么没见过？”

“还能是谁，方党啊！可有名了。”

老鸨察言观色，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就是要接替石六的人，她喜滋滋地上前说道：“哎呦，这位是方党方公子吧。我们等你很久了。我决定每月再给你们加五两银子当例钱。”

“石六呢？”辛弃疾左右看了看，不见一个护院的人在场。

“早就走了。”

“好，福全，从今日起，这地就由你打理。”辛弃疾往中间一坐，看着周围所有人都盯着自己，勾了勾手指，对老鸨道，“头牌是……”

“冷秋月。”

“对，冷秋月，喊出来。”辛弃疾要在耶律撒八面前抖抖威风，让他们知道，跟着自己要什么有什么。

老鸨暗暗叫苦，心说刚走了一匹狼，又来了一只虎，今晚这是怎么了？

她硬着头皮说道：“公子，咱们这儿有规定，护院们不能……染指姑娘，大多在……后边听吆喝。”

马福全上前推开她，拿出一锭银子丢在她手中，“我大哥不是护院，再说，他今日是来听曲的，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这——”老鸨想了想，决定亲自去当说客，“——公子稍等。”

她匆匆上了楼，见那冷秋月正开门往外走，她身后跟着拿包裹的小婢。老鸨忙道：“姑娘呀，不能走，不能走。”

冷秋月面露不悦，说道：“又是那个方衙内？妈妈，我今日不能接客，你是知道的。”

“不，不是，那个方衙内被赶跑了。”

“那是好事呀。你拦我作甚？”

“方衙内是辛党赶跑的。我本以为辛党只是接收潇湘馆，没想到他一开口就点你下去弹曲。好姑娘，帮妈妈的忙，就随便应付应付。”

身后小婢插话道：“辛党？背大石的辛党？他点我们家小姐？太好了！”

“好什么好？莽牛拉犁，蛮横不讲理。”冷秋月没好气地横了她一眼，对老鸨道，“妈妈，你去告诉辛党，对这种莽夫，我是不会接的。除非我死了！”

说罢，她推开老鸨，招呼小婢款款离去。

老鸨无奈，只好一个人去见辛弃疾，说道：“辛公子，要不，换芙蓉吧，她也挺好。”

没能请到头牌，任谁都下不来台。更何况耶律撒八等人就在身边站着。

辛弃疾他站起身，伸出一根手指，淡淡地说道：“砸！”

老鸨急忙拦住，叫嚣道：“使不得，使不得，这可是三爷的生意，你、你活腻了？”

“给我砸！”辛弃疾抓起酒壶摔了个粉碎，转身而出。

他刚走到门口，见一乘青色小轿悠悠路过，轿旁一年轻女子不停地朝自己张望。

不远处，却有一伙人匆匆朝这边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