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车厢会议

崔老蔫也提出来一个建议，兵分两路。

一部分锄奸小组队员改穿便装携带短枪上车，另一部分携带长枪、还是这身伪军装扮，这样可以根据车上实际情况来决定实际行动方案，假如车上有伪军大官或日军，穿着伪军军装反而行动不便。

“这样恐怕不行，我们现在就剩9个人了，再分就只剩四五个人了，我们知道来接杨培义的就有两名日本浪人，但不知道临汾火车站或者是火车上有没有日军接应，力量太分散了、根本没法应付突发情况。”马晋宁说道。

“我们虽然穿着不同，也可以走在一起嘛。”秦大河说道。

“火车上那么狭窄的空间里，怎么看都不是一路人的两伙人老聚在一起，不被人怀疑才怪呢。”一位平时不怎么爱说话的战士李强反驳到。

“这倒也不一定，我们不一定要紧挨在一起，相互不离开视线，互相支援、接应也是可以的，但杨培义如果是在头等坐席，我们这两种身份都是不可能进去的。”马晋宁忽然想到一件事，所以他才这么说道。

“我们买一张头等座的票，到车厢里侦查，这有什么问题吗？”一名战士不解的问道。

“原本没什么，可现在出现了一个新情况，几个月前出了一件事儿。

一个混上列车的小乞丐，闯进二等座车厢行乞，仅仅因为一个日本商人的女儿嫌他脏、还说小乞丐好臭，小乞丐就被这个日本商人踹倒在地、还狠踢了他几脚，小乞丐没要到一点儿钱、乞讨用的黑陶碗还被摔碎了，然后被列车员轰出了二等座车厢。

列车到忻州站停靠时，列车员下车去了，小乞丐用一个缸子接了一缸子开水，冲进二等座车厢，想报复那个商人，小乞丐把开水泼向日本商人、被他本能的躲开了，开水直接泼到了商人的女儿身上，小乞丐扔下缸子就跑掉了。

据说那个日本女孩的烫伤挺严重，鬼子和伪政府都悬赏捉拿这个小乞丐，当然没抓到，不过，从那以后，日军在二等座与三等座之间加派了一组士兵。

普通客车是三名伪军把守，普通快车和特别快车则是日军把守，没票我们根本过不去，硬闯、马上就会暴露，敌人两把手枪就能彻底封死进入头等车厢的入口。

我们全买二等座以上的票，钱、咱先不说，你们觉得咱们谁像大商贾？还是普通伪军能坐的起二等座？”马晋宁慢慢说道，他们这些人常年餐风露宿、日晒雨淋，一个个欧黑、精壮的，确实装不了有钱人。

“那可怎么办啊？”秦大河问道。

“不要动不动就问怎么办，要自己多动脑子，这次提拔袁铁书、而不是你，队长是不是亲自找你谈过话了？

遇到事情要多分析、多思考，不能总是浑浑噩噩的，这次的情况你们也都知道，多动动脑筋想想办法，古人说过嘛，三个臭裨将、顶个诸葛亮，你们几个顶两个诸葛亮还富裕！”崔老蔫看着秦大河他们几个、语重心长的说道，首阳县大队活动的区域紧邻省城晋原，是日伪重点防范的地方，所以他们一直以精干为重，发展速度在八路军县大队里面，队伍人数算是发展比较慢的了，即便这样，中下层干部也极度匮乏。

所以秦大河所在这个班、居然有十九名战士，把袁铁书提拔为副班长，就是准备把这个班一分为二，很多县大队战士都认为自己是来抗日的、可不为了升官发财，思想境界固然重要，可一支部队的战斗力，很大程度上取决于那些勇敢、机敏、善战的中下层指挥员。

“大家都来说说，看看我们这次怎么布置好啊？一定要畅所欲言啊！”马晋宁笑着缓解一下气氛，他并不擅长做思想工作，但他跟崔老蔫在这点上看法完全一致，本来大家都认为秦大河应该被提拔为副班长，他不仅作战勇猛，跟全班战士相处的也很融洽，但马晋宁和崔老蔫商量后，还是决定提拔入伍更晚的袁铁书。

很多人、包括一些军事爱好者，其实都很不把“班长”当干部，其实，作为一个最小的军事单位，一个好的班长，智勇双全、那也是标配。

秦大河不爱动脑筋，固然有他文化水平低的客观因素，主观上，他还是有那种：我认定你了，你说到那里、我打到那里的“江湖思维”，他没多想想，组织上把一个班交给你，你就必须对班里的每一名战士负责、对革命事业负责，这就必须养成遇事多思考的习惯。

“对，反正还有时间，咱们就在这个会议室里好好聊聊。”崔老蔫也开了一个玩笑。

“队长！副队长！既然咱们只能坐三等座，那我们分头从不同的车厢上车，每人负责一个车厢，争取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临汾那位女同志，既可以尽快了解最新情况，也可以确保不会让杨培义漏网。”那名叫李强的战士首先说道。

“队长、副队长可以在中间上车，这样发现那名女同志后，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你们。”另一位战士补充说道。

“我觉得咱们带的那两套鬼子军装也可以利用上，假如找不到更好的办法，不得已需要强攻时，这两身鬼子军装可以迷惑守门的鬼子，等到近身时突然偷袭他，这样就可以避免在找到杨培义之前开枪杨培义、打草惊蛇。”秦大河杨培义并不傻，之前就是不太爱动脑子。

“穿便衣也有穿便衣的好处，偷上一串列车员的钥匙、不大容易被发现，穿军装就不方便了，一般情况下、乘坐火车的伪军其实并不多。

假如我们抓获了杨培义、缴获了那些文件，我们不可能等到火车进入车站时才撤退，那就需要在火车没有进站的时候，用紧急制动器让火车停下来。

由于带着杨培义，我们还是能打开列车的门下车最好，可以快速离开。”说话的人叫侯三，大名候广禄，他原本是首阳伪保安团第一营的一个班长。

当初的兰峪阻击战，鬼子丢下受伤的伪军撤退后，当时的晋原独立营王营长，看到日伪军丢下的重伤员，命令马晋宁立即去组织老乡、用担架把他们抬回去救治。

这在伪军那里是不可能享受到，躺在地上的伪军都感动不已、当场表示愿意加入八路军，后来候广禄他们伤愈后，八路军还是按照战俘对待他们，保证不再助纣为虐后、愿意回家的一律发给路费。

候广禄是主动要求留在八路军中的一个，由于他还有些鸡鸣狗盗的“手艺”，经过一段时间考察后，候广禄调入了侦察班，从那时起、他就跟马晋宁在一起了。

候广禄的情况比较特殊，他要是愿意、早就当上排长了，可他一口回绝了马晋宁、政委苏维埃的多次劝说，表面借口是自己以前当过伪军、祸害过老百姓，真正的原因是候广禄好喝两口小酒，这个当战士问题不大、撑死是个作风问题，可当了干部、那不就得以身作则了吗？那多不自由。

候广禄都发言了，其他人更受到鼓舞了。

“我觉得……”另外一名战士也积极发言到。

一旦气氛形成，战士们都开始踊跃发言、各抒己见，战士们其实也不缺乏自己独到的观点，但马晋宁做事略显强势，偏偏“运气”还好，所以战士们很信任他，时间一长就变成依赖了，马晋宁也是通过这次任务，才发现了自己的这个不足。

在嘈杂的列车行进声中，车厢会议开的也是热火朝天，战士们的很多想法、都是具有建设性的，渐渐地、一个新的行动计划在马晋宁脑海里形成了……

列车通过东观火车站后，马晋宁掏出手表看了一下，虽然按照李洪林的推算，他们肯定能在102次普通快车抵达平遥火车站之前赶到那里。

但是，按照马晋宁他们新制定的行动计划，按照估算的、在平遥停留时间，留给他们做必要准备的时间、就显得非常紧张了，于是他跟崔老蔫商量了一下之后决定，提前在列车抵达祁县火车站前跳车。

马晋宁他们提前下车的决定，使他们有机会继续执行自己的任务，因为他们搭乘的这列货运列车，是在102次普通快车离开平遥火车站几分钟之后，才驶入平遥火车站补充煤水的。

灵石县游击队在暇避村附近制造山体滑坡，也是必须掐算好时间，要在102次开出灵石火车站后、才能实施爆破，由于之前没有做过这样的爆破、缺乏经验，埋炸药的土坑还是挖的太浅了，第一轮爆破炸塌的土石，绝大部分沿着陡坡滑了下去，在铁路上仅薄薄的盖住了靠近山体的那一根钢轨，用把扫帚都能很快清理好。

灵石县游击队的爆破小组准备实施第二次爆破，刚刚开始挖埋炸药的洞，从介休巡弋到灵石的一辆日寇铁路警备队铁甲巡逻车，此刻正好在不远处巡逻、听到爆炸声后，加速向暇避村附近的山坡地赶来了。

以为游击队是在单纯搞破坏的日军装甲车指挥官，一面命令调转炮塔、用机枪扫射游击队员，一面用无线报话机向上级汇报。

附近几个接到命令的日伪军据点，纷纷向这边赶来，灵石县游击队见已经不可能再次实施爆破，只得立即转移了。

赶到塌方处的伪军，在日军的指挥下、马上开始清理盖在铁轨上的那层土，102次普通快车在这里仅仅耽搁了不到二十分钟，然后就继续北上了。

但是，铁甲巡逻车把游击队破坏暇避村路段铁路的情况、汇报上去之后，马晋宁他们搭乘的那列货运列车，在洪善站、这个四等小站被拦下了，足足停留了一个多小时、在确定绝对安全后，这列货运列车才开始继续南下

马晋宁和秦大河换上了日军军装，马晋宁假扮的是一名日军军曹、秦大河穿的是上等兵军服，“伪军班长”崔老蔫带着伪军、假装跟随两位“皇军”公干，只有候广禄换了一身伪侦缉队的便装，这种组合一般都是抓捕抗日分子时常见的。

之所以让候广禄穿便装、还要跟在马晋宁他们身边，是因为候广禄在伪军那边时、就学会几句日语，调到侦察班后、这就算是候广禄的特长了，所以后来，候广禄又不是很专业、很系统的接受过军区的日语培训，他可以用日语进行流利的交流。

为了不让鬼子看出破绽来，原本携带了两条三八式步枪的锄奸小组，还把其中一支埋在祁县城外了，伪军根本配不上三八式步枪的，要是来不及取回去的话，只能请组织上转交给当地地下党或游击队了，这个时期八路军和游击队发展很迅猛，很多非主力部队的战士还没有枪呢。

马晋宁他们本来不用进城，但按照他们现在的行动计划，就需要做一些必要的准备了，于是候广禄带着三名“伪军”进城去了。

在小树林里等候候广禄他们的时候，马晋宁、崔老蔫他们又把在102次普通快车可能遇到的情况、以及应对方案，重新商讨、看看还有没有遗漏或破绽，经过再一次补充、完善，大家都觉得这个行动计划是可行的。

其他三名锄奸队员事情办的都还顺利，可是需要候广禄一展身手的时候，他却费了不少时间、最后还是花了大价钱，才在马晋宁规定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的时候，候广禄才匆匆带着三人跑回了那个小树林。

候广禄喘着粗气把手表还给马晋宁，候广禄用手比划着表明、自己没耽误执行任务的时间，马晋宁让他们休息了几分钟、喝了点水，然后才宣布出发。

马晋宁走在锄奸小队的最前面、直奔县城南门外的祁县火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