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夜半钟声

吴尚儒、马晋宁两人边走边聊，就未来的工作做了充分的交流，马晋宁年轻易冲动，有吴尚儒给他把关、事情就要稳妥不少，两人初步达成了共识，只有等消灭了狗头岭山土匪后、再召开一次会议，跟大家一起商讨今后的工作。

吴尚儒特意带着马晋宁绕道黑龙关镇，在药铺里买了一些中药，为了不让店铺起疑，除了“七步倒”必须要的九味中药外，吴尚儒故意还买了一些其他止血化瘀、治疗疟疾的药。

所有人都赶到昕水河畔的集合地点后，他们找了个隐蔽的地方休息、简单填饱了肚子，过了昕水河就是晋西北铁路，日军在那里布有重兵守备。

因为这里距离最近的晋绥军驻军、相距不到40公里，虽然鬼子和晋绥军达成了默契，甚至双方中间还有八九公里宽的一个“三不管”缓冲区，可一旦晋绥军切断晋西北铁路，会让严重依赖铁路运补的日军陷入被动，蒲县、隰县的日军就会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由于之前蒲县游击队搞过好几次破路战斗、让日寇损失惨重，所以日军在晋西北铁路沿线修筑了很多碉楼，白天翻越铁路线是十分危险的。

吴尚儒找来两块光滑的石头，把九味中药按照大致比例配好、摊放在扁平的石块上，用另一块圆的鹅卵石，小心的把中药研成粉末状、再搅拌均匀，用刀在烧饼上横扎了一个小口，小刀在烧饼里面晃动两下、让里面的孔更大一些，然后才小心的将“七步倒”倒进去。

为了防止一条狗吃独食，一共做了四个“迷魂饼”，马晋宁和其他看热闹的人、不太一样，买药的时候他就在跟前，这九味药是什么他也都记下来了，现在又看到了配比，马晋宁促狭的笑了，能药翻狗、就能麻翻人。

马晋宁他们等到天完全黑透以后，才离开藏身地、涉水渡过昕水河，在鬼子探照灯扫过铁路的间隙，分几路通过了晋西北铁路。

马晋宁他们来到郭家凹乡后，分头潜进街里、在乡公所后面会齐了。

吴尚儒让马晋宁把药匣子打开，到了一点儿五香粉、食盐在手上，然后又小心翼翼的到了点儿香油，两手把这三样东西拌匀乎了，再涂抹到四张“迷魂饼”上，马晋宁这才算看明白了，吴尚儒是怕狗子闻到“七步倒”的中药味儿、不吃这些饼子。

民兵战士孙小磊小时候淘气，跟着一帮小伙伴没少到邻村偷鸡摸狗，直到娶了媳妇才算安生下来，所以他早就判明两条狗的大概位置了，吴尚儒让孙小磊把四张“迷魂饼”扔进院子里。

狗动起来后、孙小磊悄声汇报说，里面实际有三条狗，幸亏四个烧饼是一块儿丢进去、还用了个天女散花的手法，四个饼落地距离相距较远，比较厉害那条狗抢吃了两个，另外两条狗也各吃到一个“迷魂饼”。

过了大概20分钟，孙小磊又丢进去一个小石块儿，石子儿落地的声音传来，没听到狗有任何反应，戴大鹏、常瑞福把两双手搭在一起，李铁一只脚踏了上去，等他俩站直身体后、四只手往上一扬，李铁借着这个力道踏上常瑞福肩头后、再用力一窜，双手就攀在了院墙上，然后猛然双臂用力、双臂就趴在了墙头，再一使劲儿右腿也跨了上来。

李铁从墙头纵身而下、落地后一个前滚翻，声音并不是很大，他伏在那儿、仰头观察了一下，没有发现任何动静，于是李铁悄然起身，准备前去把后门打开。

“铛！”在这寂静的夜晚，一声清脆的钟声划破了夜空，李铁当时就愣在当场了，他怎么也没想到，郭家凹乡公所后面的梁上，居然挂着一个不小的铁钟，打开后门必然就会碰到这口钟，如果事先知道、轻轻的开门动静还能小点儿，李铁拔掉门闩后，可是用力同时拉开了两扇门。

“按计划行动！”马晋宁大喊一声、当先冲进了院子，吴尚儒找到一把大扫帚、捅上去把铁钟稳定住了。

郭家凹乡公所是个两进院落，后面是办公的地方，晚上不太可能有人，所以只安排吴尚儒带三名战士搜索这里。

剩下的战士，都跟马晋宁、戴大鹏跑向前院，白天马晋宁和吴尚儒来过一次，凭记忆绘制了一份草图，每个战士搜查哪里、那个屋子像是库房、那间屋子可能住人、正门口的门房会不会有人守夜、守夜的会是几个人、会不会拿枪，这些大家都经过详细讨论了，所以，虽然出了意外，但马晋宁他们并不算太慌乱，每个人都朝着自己的战位跑去。

马晋宁一马当先的跑向正门口的门房，那里是最有可能有人带枪值夜的，原本计划是偷袭，现在钟声暴露了他们，所以马晋宁必须第一时间封锁住门房的出口。

正在门房里睡觉的团丁甲被钟声惊醒了，他使劲儿推了推身旁的团丁乙，团丁乙昨晚喝的有点儿多，所以他并没有起身、而是转身又睡了。

“你么了听到钟声？”团丁甲又推了团丁乙一把，颤声说道。

“风吹着了吧。”团丁乙嘟囔了一声就不再搭理团丁甲了，团丁甲使劲儿捶了团丁乙的屁股，自己无奈的站起来，掂起枪、接着窗户照进来的月光，慢慢走向门口。

团丁甲一出门就惊出一身冷汗，他看到院子中、有五六个人正急速向自己跑来，他吓得赶忙提起枪、拉枪栓，由于不熟练、又紧张害怕，“你们是谁？想要作甚？”这句话都说完了、枪栓才拉好，然后想举枪威慑对方。

马晋宁看到团丁甲从门房里出来，连忙加快了奔跑速度，“想要做甚？”的甚字话音刚落，马晋宁已经跃起扑了过去，马晋宁用右手抓住了枪管、顺势抬起了枪口，左手成拳、接着惯性捶向团丁甲的腰间，被这架势吓傻的团丁甲还没顾上扣动扳机，就被马晋宁撞倒在地。

马晋宁重重的砸在团丁甲的身上，疼得他一声怪叫，马晋宁趁机一侧身，把枪夺了下来、用枪指着团丁甲，然后一个翻身侧滚到门房的房门口右边。

团丁甲连拉枪栓带吆喝，团丁乙再傻也知道有人冲进院里来了，他马上就吓醒了，可他没胆量再出去了，哆哆嗦嗦的拿起枪、躲到门后去了，团丁甲的那声怪叫、让团丁乙更加胆寒了，他拉动枪栓、想阻止外面的人进来。

团丁乙拉动枪栓的声音，被马晋宁敏锐的察觉到了，他侧滚到门房门口后，戴大鹏也赶到了，马晋宁示意他把团丁甲带离门口，然后对着门房里面喊道：“双手抱头出来投降，不然我就往里面仍手榴弹了！1……2……”

“我投降、我投降！……千万别开枪！”团丁乙双手抱头走出来后，戴大鹏让游击队员把他捆了起来，他已经审过团丁甲、知道门房里面只有他们两人，于是进屋取出了团丁乙的步枪。

还有一间屋子里睡着四个团丁，他们是躺在炕上睡觉的，院子里的动静他们都听见了，听脚步声就知道人数不少，所以这些团丁没有一个人愿意下炕拿枪，有的还干脆把自己整个蒙在被子里。

当听说马晋宁要给门房里面丢手榴弹，这四个团丁吓得瑟瑟发抖，只盼着外面的人没发现这间屋子里有人，其实守在这间屋子外面的游击队员更紧张，他们不知道屋子里有多少人、多少武器，只能等里面的人冲出来时，跟他们贴身肉搏。

马晋宁、戴大鹏马上审问了团丁甲、团丁乙，问明情况后，戴大鹏带人去起获武器库的枪弹，马晋宁带人来到住有团丁的屋门口，故意使劲儿拉动枪栓后，才大声喊道：“我们是五龙山游击队！命令你们马上缴械投降！如敢顽抗、坚决消灭！”

马晋宁这么说既是为了不暴露自己，也是借用游击队的威慑力，同时游击队也不会滥杀无辜、团丁们也可以消除后顾之忧，停了片刻，马晋宁见屋子里还是没有动静，他知道得用点儿小计谋了。

马晋宁让游击队员们贴着墙站好后，马晋宁过去一脚踹开了屋门，然后马上侧身、隐藏在门旁边，然后大喊一声：“张龙、赵虎！准备投弹！”

“我们投降！”、“我们缴枪！”…原本抱着侥幸心理的团丁们胡乱的叫喊着：“千万别开枪！”、“我们出来了啊！”、“八爷饶命！”……

游击队员们把众团丁捆好后、关在一个房间里，然后迅速打扫战场，马晋宁喊道：“不光武器弹药！只要我们能用的上的东西、统统都要，能拿多少拿多少！”

马晋宁来到后院，吴尚儒带着战士们也搜罗了不少好东西，包括一大笔日军军票、估计是乡公所要发薪饷了。

说到日寇印刷的军票，鬼子真是不要脸到了极点，军票是由日寇军部印刷的，没有任何储备金、质押物，纯粹就是“花纸头”，但日寇却在日军占领区，强制按1：1的比例兑换法币，凭空劫掠中国百姓的财富，造成物价飞涨、民不聊生。

马晋宁、吴尚儒用伪乡公所的纸笔，假借五龙山游击队的名号，写了两份告示和一些传单，准备走时张贴在郭家凹乡的街上。

“洗劫”完伪乡公所，马晋宁他们迅速撤出了郭家凹乡，他们的时间很紧张，必须在天亮以前跨过晋西北铁路，否则明天中午就没法按时与另外两个小组汇合了。

郭家凹乡的人，肯定有听到为乡公所那边动静的人，马晋宁他们走在大街上也不可能悄无声息，毕竟每个人都带着很多东西，磕磕碰碰在所难免，可这兵荒马乱的年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根本没有人出来一探究竟。

这次虽然缴获了17条枪，但子弹很少、一共只有92发，即便如此游击队员们也很兴奋，他们中间有一小半是第一次摸到真枪，虽然还背着很多其他东西，但一个个的显得步履轻盈。

有“财迷”马晋宁带队，怎么看这群人、都显得不伦不类的，一个游击队员甚至用绳子拴住两把水壶的把手，挂脖子上、垂在胸前，后背上还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袱，手里掂着一把长枪、一直张着嘴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