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审讯室的对话

见区静一副走神的神情，肖剑故意咳嗽一声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这时几个卫兵走到了区静的面前，他们依照秋吉的吩咐对区静身上以及随身带的物品再次做出仔细地检查，务必确保没有将武器带进。

秋吉见并没有搜出什么可疑的物品后才放心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不想刚刚落座区静便走到了秋吉的面前，语气极其客气道：“我想与肖特派员单独进行今天的采访内容，不知课长先生能否给我们找一个单间？”

这是区静临时决定的，不知为何，此刻的内心感到无比的勇敢，冥冥中她感觉自己与肖剑的距离很近，至少这样的感觉曾经出现过在她的生活当中。

“不行，你的要求不要太过分。”秋吉自然不会答应，其实能让区静进来，他已经是冒着一定风险的。如果说肖剑死在了宪兵队，他的特高课办公室的话，这要是传出去无论是他的名誉与前程必将是毁于一旦。

“我倒觉得没什么问题。”肖剑出乎意料地同意了。

“特派员，这怎么可以？万一…”秋吉想要进行劝阻。

“没有什么万一，干我们这一行的脑袋早就挂在了裤腰带上，一切该来的迟早会来，躲是躲不过去的。”肖剑打断了秋吉的话。

一时间秋吉感到有些为难，他不知该坚持自己的想法，还是听从肖剑的意见。秋吉明白如果自己选择坚持的话，那么最后的结果最多就是一个不听从上级指挥的罪名，可要是肖剑的生命出现差池，那结果是他无法承担的。思考了良久之后，秋吉最终答应了区静的请求。

“单独采访可以，但是必须换另外一个地方，恐怕要委屈特派员了。”

肖剑已经猜测到了秋吉所说的地方。它无疑就是审讯室，审讯室有一面玻璃墙，里面的人无法看到外面人的情况，但是外面的人却能够听到里面人的动向，只要将里面的监听器拆除，外面的人就无法听到里面人的谈话内容。

“你说的是审讯室吗？”肖剑问。

“是的，这样我既可以不打扰到你们的交谈，同时我也能够关注里面的一举一动，万一她想要做些对您不利的事，我们也能够再第一时间以最快的速度闯进并且阻止。”秋吉的顾忌自然无可厚非。临走前肖剑拍拍秋吉的肩膀偷笑着说：“不错，思维很是缜密。”

其实秋吉又何尝不知道肖剑的内心想法与自己是不谋而合的，这一点仅从对方能够如此准确地判断出自己的意图便可以得到证实。

在秋吉的带领下他们一起来到了审讯室。秋吉命人将里面的监听器拆除后便将区静与肖剑放了进去。而秋吉自己则稳稳地坐在玻璃墙面，手里抓着一直钢笔，一切并不是众人所想的那么简单。

区静从来就没有来过审讯室，里面的阴森、潮湿给她的心灵带来了很大的压迫感与恐慌感。自落座以后便惶惶不得中日，双眼在四周来回转动，仿佛是个新生儿对这万千世界的万千感到兴奋不已。

“你大可不必如此紧张，如果你觉得有必要的话我们之间的位置可以做个交换。”这时肖剑已经从审讯者的座位上站起。

一时间区静变得异常被动，她迟疑了一会后还是按照肖剑所提议地做。

或许是因为位置的改变，或许是因为区静意识到肖剑并不可怕，区静的注意力慢慢地返回到最初点。

“我们可以开始了吗？”肖剑说。

区静忙坐直了身子，仿佛她所面对的是一位严师而不是受访者。

“请问肖先生此次代表汪精卫**前来上海是有什么特殊任务吗？”区静尽量使自己的脸上保持笑容。

“你既然已经知道我的特殊身份，我又如何会将这样的特殊任务告诉你呢？”肖剑对答如流，中途没有丝毫的犹豫。

“那您能告诉我您是怎么看待一个中国既有日本人这个外来力量的干预，同时国内又出现多个政权政府的现象呢？”

这是一个十分棘手的问题，弄不好肖剑容易引火上身。

“首先我先不回答你这个问题，而是想对你们这些所谓的**或者爱国人士说些发自我肺腑的话，报纸是用来记录新闻事迹的，并不是你们借题发挥平台，它只能起到监督但不能成为杀人的工具；其次我再来回答你问的问题。中国早已在清朝末年的时候已经开始逐步丧失了主权。现如今的中国四分五裂，对我们政权的干预岂止是日本？天下大势从来都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也许现在的两个政权，或许不久之后就变成了一个政权，我们应该用长远的眼光看待历史问题。”

肖剑的这一番言论被区静一字不漏地记在了笔记本上，而站在玻璃窗外面的秋吉他们除了能够看到肖剑那一张一合的嘴外，具体的内容他们全然不知。

“那您所说的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最终结果是，日本人统治了中国？汪精卫统治了中国？蒋介石统治了中国？还是延安的**统治了中国？”区静决定刨根问底。

“谁统治了中国我不清楚，但是其结果必定是一个统一的结果，这个趋势是无法更改的。”

“既然您无法判断谁会笑到最后，那您为什么选择走上现在的这条路呢？”也许是看肖剑始终保持和颜悦色的姿态，区静的问题越来越犀利。

“我现在走的是什么路？”肖剑脸上的笑容开始消失。

“汉…奸”区静努力地将这两个字从嘴中说出。

不想对面的肖剑一反常态，他拍桌而起，满脸怒色道：“放肆！”

这一举动立即引起了时刻关注里面情况的秋吉的注意，他立马率人冲进了审讯室，几个卫兵更是直接将枪上膛，枪口一致对准了区静。区静何曾见过这等阵势，早吓得浑身乱颤，手中的笔与笔记本掉落一地。

“特派员您没事吧？”秋吉上前问。

肖剑的脸上的怒气早已消失了一半，他挥挥手示意他们出去。秋吉在出去前弯下腰将区静的笔记本从地上拾起，顺带他瞄了一眼上面所写的内容，虽然时间很短，但是他却基本上搞明白了区静与肖剑所聊的内容，更加明白肖剑动怒的原因。不知为何，走出房门的瞬间，秋吉的嘴角竟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很快肖剑恢复了之前的和蔼语气，他走到了区静的身边说：“你没事吧？”

这一声立刻引起了区静的浑身一哆嗦，以至于当这一动作发生后她也无法解释其原因。是惊吓？还是疑惑？

“没事。”区静拼命使自己保持冷静下来。

“我看你也没有接下里采访的必要了，至于今天的谈话你想怎么报道我并不介意，但有一点我希望你注意，千万不要做不利于自己的事。”

说完这话后肖剑便夺步走出了审讯室。

见肖剑已经走出，秋吉赶忙走上去问：“她怎么处理？”

“还麻烦课长先生将她送出宪兵队的大门。”肖剑说完后便离开了。

秋吉带着疑惑走进了审讯室，虽然他大致已经知道了刚才里面的谈话内容，但他还是决定询问一番。

“你们刚才都聊了什么呢？”

“对不起课长先生，恕我无可奉告。”说话期间，区静紧紧抱住自己的笔记本，似乎害怕秋吉雄一会上前将其夺走。

而秋吉更是看穿了这一点，他忽然冲上前作出一副想要争夺笔记本的动作，吓得区静连退几步，一直被逼到了墙角。见到这情形，秋吉与身后的卫兵自是狂笑不止。可怜区静一个弱女子，在这些禽兽面前是如此的可怜无助。

最终秋吉并没有为难区静，而是遵从了肖剑的意思将她送出宪兵队。

当区静走出宪兵队的那一刻，她的整个后背头已经湿透了。她发誓今生再也不会活着踏进这个魔鬼地狱。

一直在外面焦急等候消息的王火烈一见区静从宪兵队出来后，立马迎了上去，趁人不备时一把将区静拉到了偏僻的角落。而还未从刚才的惊吓中走出的区静，自是被王火烈的这一举动吓得不轻。王火烈一看区静苍白的脸色，心中断然一惊。

“你没事吧？他们为难你了吗？”

也许是因为见到了自己熟悉的人，区静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将心中的万分委屈一股脑地化作泪水涌现出来。这平日里大大咧咧，活泼可爱的区静何曾有过这般凄惨，可怜之时，王火烈双手抱着区静的双臂，内心竟是不知所措。

“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而此刻的区静依旧不依不饶地抱怨道：“你为什么要让我一个人去采访这些禽兽不如的东西，为什么是我？”

这话越听越叫人疑惑不解，王火烈心中倍感困惑。

“他们真把你怎么样了？”

这一问倒把区静问乐了，她大喊：“他们还要怎么样我？他们吓唬我，恐吓我，你可知道内心受到的折磨比身体上的厉害的还要百倍。”

王火烈这才松下一口气，满脸嗔怒道：“我说你就是一个小毛孩，一见面话还没说上就哭成泪人，我还以为他们对你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呢？”

“还要怎么伤天害理，你可知道这短短的十几分钟我是怎么过来的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胆战心惊，就怕一个不小心我就回不来了。”说着说着，眼泪又一次哗哗直流。

女人果真是水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