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风雨同路

第六十章、风雨同路

山寨里的人个个低垂着头，心酸、悲凉的听着那些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号。

等那些女人哭够了，喊累了，精疲力尽了，沈士弘小声对冬菊说：“拿些大洋给她们。”

冬菊拉着玲子走下木台阶，打开放银元的箱子盖。

“玲子，去拉那些大姐姐和姨姨过来。”冬菊对玲子亲昵的说。

翠花马上明白了冬菊的意思，也跑过去拉那些坐在地上的女人。

冬菊抓起一把把的大洋塞进那些女人的手里。

看着这个穿着男人衣服，差一点跟自己一样成为寨姑的漂亮小姑娘，那些女人仿佛看到了同病相怜的知己。就是因为她，她们才有机会脱离苦海，才能亲手撕杀掉那些祸害自己的畜生，报仇雪恨。所以，一个个捧着大洋满脸的感激，不停的给冬菊鞠躬。

沈士弘站在木台上，望着下面站着的二十多个小伙子和十几个被摧残的不似人样的姑娘，本想说点什么，可心里酸楚的像被堵住了嗓子眼，讲不出话。他拉了拉齐爷爷的手臂。

齐爷爷明白，望着下面说：“姑娘们，祸害你们的黑熊和那些土匪，都被沈大侠杀了！那几个畜生，也被你们乱枪打死了！大仇报了，这些事就算过去了。今后的日子还要过，路还要走，希望你们都能坚强的活下去，把这些事忘了！还有你们这些后生，因为你们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所以才能幸运的活下来！希望你们今后仍能好自为之，千万不要像黑熊他们这样去祸害老百姓！否则，他们今天的下场，就是你们明天的结局！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是时候没到。希望你们一个个都能记住！”

“齐爷爷，您放心，我们都记住了！我们上山落草，都是被逼无奈啊！”几个小伙子同时愧疚的喊。

齐爷爷望着沈士弘，等着他发话。

沈士弘指了指放着各种票据的箱子说：“齐爷爷，你对那些田地熟悉，知道是哪个村、哪个庄的；又知道他们是哪里人，还是你给他们分这些田和屋吧。”

齐爷爷感激沈士弘的信任，使劲的握了握他的臂膀，对着下面说：“沈大侠说了，把黑熊这么多年强取霸占的田地和一些镇子里的铺头分给大家，让你们今后好好的过日子！”

听到要分田分地，下面骚动起来。

大个子带头跪倒在地，高声大喊：“多谢神枪大侠！你是我们的青天大老爷！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是救苦救难的观音大菩萨！”

下面的人全部跪倒了，一起哄喊着：“救苦救难的观音大菩萨！我们的青天大老爷！给您磕头了！给您磕头了……”

这些人的行为把沈士弘弄得措手不及，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冬菊看见这么多人给她们磕头，也觉得非常尴尬，紧紧的拉住沈士弘的手臂，一脸的茫然。

好在齐爷爷很快走下台阶打开了箱盖，拿出了那些农民视作**子的纸张，把那些人吸引了过去，才让他们如释重负。

齐大爷按照每个人所在的村子、庄子、县镇，把地契和屋契分给了大家。

大个子拿着田契，像疯了一样狂跳，嘴里不住的喊：“这四十六亩地，可是我们村里最肥的土地了！我成地主了！我成地主了！”

沈士弘走下木台，拉住大个子说：“你去前寨看看，把那里的情况摸清楚，马上回来告诉我。”

“是，神枪大侠！”大个子开心的像个孩子，把田契揣进怀里，手里拎着驳壳枪跑了出去。

拿到田契和屋契的人，个个都跟大个子一样雀跃，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拥有土地。欣喜过后，一个个忽然明白过来，又“扑通扑通”的跪下了，像捣蒜一样给沈士弘磕头，嘴里连连喊：“多谢大侠！多谢大侠！你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啊……”

沈士弘紧张的赶忙一个个的把他们拉起来，说：“没有吃饭的，赶紧吃饭，等大个子把前寨的情况搞清楚，你们赶紧下山回家去。”

胖娃不但得到了他们村里的三十亩好田，齐爷爷还专门关照他，给了他镇子上的三处铺子，想让他将来自己开酒馆。

胖娃高兴的不知道该这么办了，听到沈士弘的话，马上说：“神枪大侠，你们还没有吃饭吧？锅里有炖好的羊肉，我去给你们端来！”

胖娃这么一说，沈士弘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他和冬菊吃了早饭后，到现在整整一天一夜了，颗粒没进。一直处于紧张状态，也没感觉到饥饿，现在大局已定，忽然觉得饥饿难耐，浑身乏力。

胖娃炖的羊肉，不知道放了什么佐料，与过去吃过的所有羊肉都不同，又香又嫩；也可能是饿坏了，沈士弘和冬菊吃的是狼吞虎咽。

那些得到了田契的女人，晚上还没有吃饭，一个个跑到天井里的方桌前，把那些剩菜、剩肉抓起来往嘴里塞。可能是因为报了仇，出了气，又得到了田地，有的女人抓起酒坛大喝起来。

沈士弘看到装着田契的箱子空了，可齐爷爷手里什么也没有，惊奇道：“齐爷爷，你怎么把所有的东西都分给大伙了，自己什么也没留啊？”

齐爷爷悲凉的摇摇头，说：“士弘啊，我要这些有何用啊？我们齐家悬壶济世，慈善为怀，本应过上安安稳稳的日子！可结果呢？现在到处恶霸横行，土匪肆虐，而官府无能，要田要地有何用啊？能保的住命吗……”

齐爷爷想起了死去的儿子和儿媳，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爷爷！”玲儿扑进了齐爷爷的怀中。

齐爷爷紧紧搂着玲子，苍凉的说：“士弘啊，我没有能力保护我的子孙啊！如果你不嫌弃，就让我们跟着你，只有你，才能让根子和玲儿活下去！”

齐爷爷眼眶潮湿的祈望着沈士弘。想到这位好汉竟然单枪匹马闯上磨盘岭，一个人手持双枪制服了四十多个土匪，何等的英豪！何等的伟哉！天下哪里寻得到这等英雄好汉？在这个万恶的乱世里，只有他才能保住齐家的根。

“爷爷——我们——我们要去很远的地方……”沈士弘同情齐家的遭遇，他犹豫着。

齐爷爷不等沈士弘说完，就口气坚定的说：“你去哪，我们去哪。就是到天边，去天涯海角，我们也跟着你！我会医病，路上可以帮上忙！”

根子看见沈士弘没有答应让他们跟着，“扑通”一声跪下了，祈求的喊道：“大哥哥，就让我们跟着你吧！我和玲子听话，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沈士弘一把拉起了根子，心疼的把他紧紧搂抱到怀里。

“磨盘玲的三当家跑了，如果他再拉起杆子，保不准又会把我们抓去给他们做医官，我们没有活路啊！我儿子媳妇没了，齐家就剩下这两根苗，不能再有什么闪失了？否则，我就真对不起齐家的列祖列宗了！”齐大爷满眼泪花。

“爷爷，我答应，咱们风雨同路，是一家人！”沈士弘紧紧的搂着根子。

听到大哥哥答应了，一直黏着漂亮姐姐的玲子，高兴的一头扑进了冬菊的怀里。

“爷爷，我的一个兄弟被土匪打伤了，还需要您老给他医治。”沈士弘担心天明的伤情。

“放心吧士弘，山寨里有专门治疗枪伤的药，还有很多名贵的药材，我都带上，保管你那位兄弟没事！”

这时，翠花突然“扑通”一声跪下了，抽泣着说：“齐爷爷，让我跟着你们吧！四村八庄的都知道我被土匪抢上了山，做了寨姑，怎么有脸下山见人啊？”

“这——这——婆家回不去，你可以回娘家啊？”齐爷爷着急的说。

“娘家就更不能回了！不到八十里的路，村里早就知道了！如果非让我回去，那——那还不如死了好！呜——呜——”翠花趴在地上痛哭起来。

齐爷爷知道翠花说的是实情，没有了贞操的女人，会被人唾骂，还会连累家人，世俗上才不管你是什么原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小红也“扑通”一声跪下了，哭喊着：“爷爷、大侠哥哥、漂亮姐姐，我没有脸回家啊！你们收留我吧！只要给我一口饭吃，我做牛做马报答你们！”

“哎呀——这——这可怎么是好？”齐爷爷为难的摊开双臂抖动着。

小红磕着头哭喊：“爷爷、大侠哥哥、漂亮姐姐，我在这里没有活路啊！如果你们不要我，我就出去跳崖！”

“孩子，可不能寻短见！不能寻短见啊！”齐爷爷紧张的双手抖动着说。

翠花用哀求的眼光看向沈士弘，见他把目光移开了，马上祈求的望向冬菊。

翠花到底是过来人，虽然她不知道冬菊和沈士弘的关系，但见他能冒死孤身闯磨盘岭，就知道这个漂亮的小姑娘对他有多么的重要。

她跪着移动到冬菊的面前，拉着她的手臂哭泣着说：“大妹子，行行好吧！我真的是走投无路，入地无门，没办法活啊！你就可怜可怜我，带着我一起走吧？我会洗衣做饭，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如果——如果你们不要我——我就只能去死了！”

这时，一个十七八岁，膀大腰圆，长的圆头圆脸，面上有一个突显的肥大糟鼻头的小伙子开口了：“花姐，你跟我回去，我娶你！”

“亮子，你胡说八道什么？”翠花厉声道。

“我说的是真的！”亮子倔强的说。

“真你个头啊！我比你大十几岁，都可以做你娘了！你——你娶什么？娶个老娘回去！”翠花尖刻的吼着。

“我不管，我就要娶你！没有你，我一天也过不下去！”

翠花的口气软了，哀求道：“亮子，村子里的人都知道我被土匪抓上了磨盘玲，被土匪睡了，怎么有脸回去啊？别说我婆家就住在你家的隔壁，就算不是这样，你爹娘的脸往哪里放？他们怎么会同意我和你在一起？”

“那——那——我不管！不能娶你——那你去哪，我去哪，死也要跟你死在一起！”亮子小男孩的脾气上来了。

“你傻不傻啊？虽然我和你那个过——但——但我是一个被很多男人睡过的女人，你和我——那不是给你自己找笑话吗？”翠花含着眼泪恶狠狠的说。

“我不管，我什么都不在乎，反正就要跟你在一起！”亮子梗着脖子说。

翠花猛然站起来，用力推着亮子，放声大哭起来，吼叫着：“你走，你走啊！你不要这样作贱自己好不好？你不要逼我好不好？是不是要我死给你看啊？”

亮子冲上去一把拔出根子腰间的左轮手枪，打开机头，用枪对着自己的太阳穴，瞪圆了眼睛吼叫道：“你不答应，我就死在你面前！”

所有的人都震呆了。

齐爷爷手臂颤抖的指着说：“亮子，有话好好说，先把枪放下！”

亮子用枪顶着自己的脑袋，“噗通”一声给齐爷爷跪下，声泪俱下道：“爷爷，我是窝囊废！我不是男人！我每天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被人欺负，还要忍气吞声的活在这个世上，我是王八蛋，我是缩头乌龟！是你劝我，才忍到今天！黑熊被神枪大侠杀了，大仇报了，如果再不能跟花姐在一起——我——我就死了算了！”

沈士弘摆着手说：“亮子，你听我说——你——你忍辱负重为了自己喜欢的女人，你是真正的男人！你是一个重义气、讲情感，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受之事的好男人！你才是真真的男子汉！你——你知道韩信的故事吧？忍受胯下之辱，成就了大业！所以——把枪放下——有话好说！”

冬菊急得都哭了，上前拉着翠花的手臂哀求道：“翠花姐，你就答应亮子哥跟你在一起吧！我们答应你跟着我们一起走还不行吗？”

听到冬菊答应让她跟着一起走了，翠花高兴了，拉着冬菊紧张的问：“是真的吗？”

冬菊是看到亮子拿着枪对着自己的脑袋，一时着急把话说出了口。这时有点懵了，祈求的望向沈士弘。

沈士弘也是一脸的为难，刚刚答应齐爷爷一家子，哪还有精力再照顾别人啊。可是看到冬菊那楚楚动人的祈求目光和仍然跪在地上可怜兮兮的小红，他的心软了。

他走过去搀扶起小红，爱怜的摸了摸她的脑袋问：“多大了？”

“十三。”

十三岁，一个含苞待放的年纪，却遭受……沈士弘的心都碎了，他不自觉的把小红揽在了自己怀里，动情的说：“好，好，一起走，咱们风雨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