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叙福楼

第七十一章、叙福楼

客栈的二楼客房前面是一条宽敞的长廊，面向街道。第二天起床后，冬菊洗漱完毕，正站在长廊上往街道下张望。沈士弘身穿一件灰色细布长袍，脚蹬一双千层底黑布鞋，梳洗整齐的走了出来。

看见沈士弘，冬菊错愕了一下，瞪圆了那双美丽的大眼睛，张着嘴巴说不出话，好半天才走上去围着他上下左右的到处看。

“看什么？不认识了？”沈士弘被冬菊看的浑身发毛。

“士弘哥，怎么过了一晚，你就变成另外一个人了？”冬菊忽闪着长长的睫毛问。

沈士弘张开双臂，转了一圈，莫名其妙的说：“什么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我不还是我吗？”

“不对，不对！你昨天晚上跑到哪里去了？你看，胡子没了，头发也剪了，皮肤变得光滑油亮，整个人容光焕发，我都快不认识你了！”冬菊指点着沈士弘说。

“嗷，是吗？那是好还是不好啊？”沈士弘瞪着眼睛看着冬菊，表情夸张的说。

“当然好了！你从一个土匪的样子变成了一位彬彬有礼的先生了……”冬菊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小嘴巴，痴痴笑着瞄着沈士弘。

“嗷，原来先生在你心目中那么重要？”沈士弘突然想起冬菊曾经说起她的学堂先生时的腼腆、羞涩状，有些吃醋。

“不是吗！我是说你现在的打扮和气质像一位教书先生嘛！”冬菊着急的解释。

“嗷——我现在才明白，在你的眼中，原来我是那么令人讨厌！”沈士弘佯装生气的说。

“哎呀，人家没有说过嘛！我是说你现在的形象特别像我们学堂的先生！”冬菊越描越黑。

沈士弘看到冬菊的窘样，更增添了想捉弄她的心态，撇着嘴说：“嗷——这么说，你是喜欢学堂里的教书先生了？”

“哎呀，什么啊？士弘哥，你可不能乱说话啊？学生怎么可以喜欢先生啊？”冬菊羞的满脸通红。

沈士弘指着冬菊满脸坏笑的说：“哎呀，你看你，跟你开个玩笑，怎么羞的满脸通红啊？是不是真的说到你心里去了？”

“士弘哥！可不能开这个玩笑啊？这要是让人知道了，我还怎么见人啊？”冬菊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沈士弘看见把冬菊逗得差不多了，就摇摆着手得意的说：“吃早饭去了！”

冬菊愣了一下，气的跑上去追打沈士弘。两个人嘻嘻哈哈的跑下了楼。

吃过早饭，沈士弘让大伙在客栈里休息，自己往街上走去。

“等等我！”冬菊追了出来。

沈士弘站住，不明所以的看着冬菊。

“昨晚你就一个人跑出去，今天还想一个人跑出去？想得美！”冬菊仰起头，撅着小嘴说。

沈士弘摊开双臂，做出了一个潇洒的无所谓动作。

冬菊开心的“咯咯”笑着跑到了前面。

在繁华的十字大街上，冬菊开心的像个小燕子，跑到这里看看，跑到那里摸摸，一会让沈士弘给她买冰糖葫芦吃，一会又让买糖果给她吃。沈士弘笑眯眯的有求必应。

“士弘哥，冰糖葫芦这么好吃，你不吃；糖果那么甜，你也不吃？眼睛到处乱看，你到底在看什么？”冬菊嘴里吃着糖果说。

“看商铺。”沈士弘眼睛看着别处说。“看看有没有合适我们做点什么的商铺。”

“嗷，一大早就出来，就是为了寻找商铺啊？”冬菊天真好奇的说。

“你以为我出来是为了逛大街啊？”沈士弘佯装生气的说。

“哎呀士弘哥，人家又没有说什么，干嘛生气嘛？”冬菊委屈的说。

“小丫头，逗你玩的！”沈士弘轻轻的拍了冬菊的脑瓜一下，笑着走开了。

“士弘哥你坏！”冬菊边说边用小手打沈士弘。

沈士弘凹着腰快步走，躲避着冬菊打来的小手。

冬菊打不着，不肯罢休，用一只手抓住沈士弘的衣服，另一只手用力的打他的背。

满大街的人，都用错愕、惊异的目光看着他们。

两个人的容貌、气质已经够引人注目的，竟然又在拥挤的大街上调情般的追打，能不让商城人瞠目结舌吗？

冬菊发现了周围人怪异的目光，停了手，嗔怒的撅着厚厚的小嘴唇嘟囔着：“满大街都是老封建！”

走着走着，沈士弘看到一间女人服装铺。

“冬菊，你去里面挑几件衣服吧？”沈士弘指着服装铺说。

“你——你要给我买衣服？”冬菊停住脚步，瞪着迷人的大眼睛娇羞的看着沈士弘。

“怎么，不想要吗？”沈士弘俏皮的问。

冬菊羞涩的满脸通红，把头低下不说话了。

“你看看你，就逮着这件学生装穿，都有味道了。”沈士弘扯了扯冬菊的衣服。

“啊！是吗？”冬菊连忙低头在自己的身上闻，确实有浓重的馊味，紧张的脸都白了。“人家不是跑出来的时候就带了两件衣服吗？陈大妈做的衣服，我又穿不惯，另外一件被撕烂了……”

忽然想起磨盘岭上的事，冬菊瞬间意识到自己的身子早已被沈士弘看到过了，羞得满脸涨红，无地自容的把头深深的勾着，不敢看他了。

冬菊说撕烂衣服的话也让沈士弘猛然想起了磨盘岭上发生的事，好像做了亏心事般的脸上发烧般的滚烫，赶忙找台阶下的指着衣服铺子说：“快进去吧！”

冬菊满脸娇羞的瞟了一眼沈士弘，慌慌张张的跑进了衣服店。

不一会，冬菊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裙，一件白色带花边的紧身小褂，亭亭玉立的站在了衣服铺的门口，妩媚的望着沈士弘，意思是在询问他的意见。

沈士弘看的傻呆了。

冬菊的身材比例原本就是下身长，穿上这黑色下垂的长裙，就显得更加修长和窈窕了。那白色带花边的贴身小褂，把她纤细腰身的凹凸曲线展现无遗。整个人站在那里婀娜多姿、冰清玉洁，仿若仙女下凡。

冬菊看到沈士弘盯着自己不说话，还以为衣服不合适，连忙说：“不好看啊？我再去换一件！”

“好看，好看！”沈士弘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连忙挥着手说。“就穿着别脱了，再多挑几件！”

听了沈士弘的话，冬菊开心的返回衣服铺。

在沈士弘的坚持下，冬菊一共挑选了三套衣服。

穿着新衣服的冬菊，走在大街上更加抢眼了，引得路过的男人个个回头。

看了几个铺位都不理想，有一个比较满意，但对方要价实在太离谱，气的沈士弘没有兴趣再谈下去。

已经过了正午，冬菊看到沈士弘还在到处看，就撒娇的说：“士弘哥，我饿了！”

沈士弘这才感觉到了饥肠辘辘。

“走，带你去吃好的！”沈士弘兴致勃勃的说。

“吃什么好的？”冬菊馋的口水直咽。

“去叙福楼！那可是我在这里读书的时候，经常和同学光顾的地方！”

走过几条街，远远的看见了一座古色古香的二层木楼。走近以后，沈士弘呆愣住了，停住脚步望着油漆剥落，暗淡孤寂的古楼。他左右看看，发现没有走错，就是这里啊。

“怎么会这样？”沈士弘自言自语的嘟囔着。

“士弘哥，怎么了？”冬菊看见沈士弘的目光怪异，好奇的问。

沈士弘指着二层酒楼不可思议的说：“以前这里可是门庭若市，热闹非凡，来晚了就没位置了。你看现在，冷清的门可罗雀！”

“是啊，这么大的酒楼，又是正午吃饭的时间，怎么看不到什么人呢？”冬菊也十分的好奇。

沈士弘伫立在那里愣愣的看，没有要进去的意思，冬菊就问：“怎么了士弘哥？我们不进去吃饭吗？”

沈士弘犹豫着走进了酒楼。

正在柜台边打盹的店小二，看见两个依着、相貌不凡的人走进来，慌张的迎上去，殷勤的点头哈腰说：“先生太太吃饭吗？里面请！里面请！”

冬菊“扑哧”一声笑出来，连忙用手捂着嘴，面孔羞得像桃花一样。

沈士弘也不解释，也不理店小二，傲气的仰着头，打量着酒楼的四周。

酒楼里冷冷清清，偌大的厅房里摆放了十几张桌子，只有两台有客，一台坐了3个人，一台只有2个人。

沈士弘望着通往楼上的木楼梯说：“楼上有位置吗？”

“有有——可——楼上都是包间！”店小二迟疑的说。

“我要的就是包间！”沈士弘蛮横的说。

“先生、太太请！”店小二识趣的点头哈腰，伸手带路。

楼上对开有十二间包房，中间是宽敞的通道。其实对楼上的情况，沈士弘了如指掌，只是想看看这六年来有没有什么变动。他每个包间都看了一下，最后走进一个临街的雅间，依窗坐下。

沈士弘望着残旧的雕花窗格，油漆剥落的粗壮梁木，一切如故，只是残破不堪。望着这熟悉的一切，思绪万千、感慨不已，多少次和同学们在这里饮酒高谈，畅喊主义，抒发情怀。一切仿佛历历在目，就在昨日！

这个雅间的大圆桌可以坐十个人，店小二迟疑的问：“先生、太太，还有客人吗？”

冬菊捂着嘴“噗嗤”的又笑了。

“没有了。”沈士弘板着脸说。

“嗷，好——好！我去给客官拿菜牌。”店小二谦卑的说。

沈士弘一挥手，豪气的说：“不用了，我说，你记，葱爆腰花、宫保鸡丁、清蒸鳍江鳝鱼、红烧肘子。先给我们上一盘卤牛肉，一碟油炸花生米，一壶好酒。”

店小二一听来人是个吃家，知趣的爽快答应着跑下楼去。

转头的功夫，店小二端着大托盘上来了，把一盘卤牛肉、一碟油炸花生米和一壶酒摆在大圆桌上，并亲自端起酒壶把酒杯倒满。

“客官先喝着吃着，主菜随后就来。”店小二殷勤的说完退了出去。

沈士弘拿着精致的白瓷酒壶一个人自斟自饮，眼睛望着窗外想着心事。

冬菊不喝酒，只吃菜喝茶。她看沈士弘沉默不语，一脸的心事，乖巧的坐在一旁静静的吃着。

店小二只端上来两个主菜，葱爆腰花和宫保鸡丁，等他们两把菜吃的差不多了，酒也喝了大半，剩下的两个主菜还没上来。

沈士弘生气的喊：“小儿！”

在外面伺候的店小二快步走了进来。

沈士弘把筷子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放，满脸怒气的说：“我们的清蒸鳍江鳝鱼和红烧肘子呢？你们不会是现到鳍江里去打鱼、现杀猪吧？”

店小二吓得额头上的汗水直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