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大秘密

“当时两个狗烂儿混混跪在地上，向我师父说出这个大秘密来。

只听他们两个吐沫横飞地说道：

您啦问这个赚大钱的秘密是嘛？您啦别着急，听俺们慢慢给你讲啊。

您啦知道，俺们天津卫混混里头，坐头把交椅的，一等一的大耍，堪称混混界的天花板，斧头帮帮主罗大交，罗爷！前些日子接了笔大买卖。雇主就是对面鼎炉斋的马老板。他花大钱雇佣斧头帮去沧州，为嘛？只为找俩盒子！

为了俩盒子，罗爷派斧头帮九匹狼全盘出动，去沧州走了一趟。

结果你猜怎么着？狼到成功！取回了俩盒子交给鼎炉斋的马老板。轻轻松松，这笔大钱就赚到手了。罗爷是嘛人物？大耍！最仗义。拿了钱以后，自己一分不要，把钱全分给了九匹狼。

哥几个吃香的喝辣的唱堂会逛窑子，好不潇洒快活。连俺们哥俩也混进去白听了好几天的大戏呢。

结果你猜怎么着？

马老板得了盒子，却怎么也打不开。好嘛！把他给急得也！满店里的伙计叫了个遍，帮他开盒子。据说那个盒子黑铁疙瘩一块，通体溜光，没有一条缝，也没个锁头钥匙孔。所有伙计折腾个够，没门，根本打不开。

俺们哥俩见天在这条马路做生意，跟鼎炉斋几个伙计蛮熟，所以知道这个事情。他们马老板放话说了，谁能想办法打开黑铁盒子，赏钱二百大洋。

俺的亲妹妹啊！癞头老和尚！

你想想，二百大洋！够你啦在马路牙子上用这破碗化缘多少年的？

癞头老和尚，俺们看你武功高强，仙风道骨，想必你能有办法打开黑铁盒子。俺们做个引荐，带着你去打开黑铁盒子。得了二百大洋赏钱，分给俺们哥俩一百块，你癞头老和尚独得一百块。

俺的亲妹妹啊！癞头老和尚！一百块大洋！别说你重修破庙买砖买瓦了，就是买个小媳妇还俗也够了。

我师父听完，装作好奇的样子，问道：黑铁盒子里面装的什么？

两个狗烂儿混混摇摇头，回答：不知道。肯定是顶顶值钱的东西。要不然的话，马老板能费这么大事？花钱雇人去沧州抢回来，然后再花钱请伙计打开黑铁盒子？他舍得花这么多钱，说明黑铁盒子里的东西值钱至少一千倍，一万倍。

我师父佯装想了想，问道：会不会是佛陀舍利？

其实他说这话是故意打岔，把两个狗烂儿混混往沟里带。

他在心里已经猜出了事情的大致的经过：

马春圃和尤一刀狼狈为奸图谋人皮藏宝图。尤一刀利用自己与李杏滋的特殊关系，单独去大城，杀死李杏滋，盗取黑铁盒子。而马春圃则在天津卫等候。

本来完事以后，尤一刀应该去天津卫与马春圃汇合，再进行下一步盗墓。

但是，想必尤一刀得了黑铁盒子以后，顿起贪心，转了念头，自己带着黑铁盒子回去沧州。想靠着自己武功高强，独吞人皮藏宝图。

而马春圃猜他要独吞，便买通了斧头帮的帮主罗大交，派九匹狼去沧州抢夺黑铁盒子。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恶虎还怕群狼。斧头帮的九匹狼个个武功高强，合在一起使出疯狗阵法，足以横行江湖，令人闻风丧胆！所以狼到成功，夺回来黑铁盒子。

我师父只是猜不出斧头帮把尤一刀怎么样了？是打残废了？还是杀了？必须亲自去沧州看看。

再说那两个狗烂儿混混，以前从没听说过什么佛陀舍利，反问道：

嘛玩意儿？癞头老和尚，你说嘛凤头雪梨？嘛雪梨这么值钱？

我师父笑道：我是说佛陀舍利。你们难道不晓得么？

两个狗烂儿混混把头要成拨浪鼓，回答：俺们只吃过白梨和鸭梨。没吃过雪梨。凤头雪梨连听都没听说过。

我师父说道：

贫僧再说一遍，佛陀舍利，不是凤头雪梨。

当年佛陀涅槃，留下八万四千颗舍利子。所谓舍利，即是无量六波罗蜜功德。是戒、定、慧之所熏修，甚难可得，最上福田。供养佛陀舍利，乃至芥子许，其福报无边。

两个狗烂儿混混直听得瞪圆了眼睛，问道：癞头老和尚，你说嘛五两菠萝蜜？嘛福报无边？你啦叨逼叨说起来没够。俺们听不懂啊！别那么啰嗦。干脆点儿，你啦就说能值多少大洋吧？

我师父回答：这跟大洋没关系。福报不是钱，而是免堕六道轮回之苦，不生不灭，到达极乐世界。

两个狗烂儿混混听完一脸懵圈，直着嗓子叫起来：嘛玩意？癞头老和尚，你拿俺们哥俩打镲是嘛？猛地油！在天津卫找个妓女快活快活还要两块大洋哩！好家伙！到西方极乐世界找乐子能不花钱？您啦蒙谁呢？哪个信你瞎白话！

我师父也不答言，只将破碗一扣，十几个铜板哗啦啦散落在地上，然后收起破碗，往怀里一揣，说道：

两位施主，这几个铜板留给你们快活。贫道去也。

说完双足点地，使出蜻蜓点水的轻功，三跳两跳，眨眼便没了踪影。

我师父当时离开天津卫，直奔沧州去了。”

听到这里，我想起“斩立决”的事来，忍不住打断王利发，插话问道：

“且慢！发叔，总舵主不是有‘斩立决’的命令吗？吕大侠既然已经查出马春圃是**，为何不马上杀了他，夺回黑铁盒子？怎么能就这样一走了之呢？”

王利发笑着回答：

“小刘，你果然神算子。这个问题问得好。

原因是我师父当时觉得黑铁盒子牵涉的人太多了。既有马春圃和尤一刀，也有日本画商白川介二，还有天津卫斧头帮，甚至鼎炉斋的伙计和街头混混。如果斩立决杀了马春圃，天晓得会引来什么样的麻烦。之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必须要考虑周全方可行事。

另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这些人无论谁拿了黑铁盒子，一时半会儿谁也打不开，因此人皮藏宝图暂时是安全的。

这就是我师父为什么不杀马春圃的原因。

杀他是早晚的事。反正他的脑袋就在脖子上长着呢，什么时候想揪下来都可以。权当是个气球，让他先鼓一阵子再说。”

我听了点点头，说道：“我明白了。就像你们不杀史同春的道理一样。”

“嗯。差不多。”王利发点头称是。

我按捺不住好奇，问道：“发叔，说了半天，究竟怎么样才能打开黑铁盒子呢？到底谁知道这个秘密？”

王利发笑道：“我就知道。”

买疙瘩！猛地油！我的天呐！

我只觉得胸口有根琴弦被他重重地弹了一下，嗡地一声，震得我头皮发麻。

“发叔，你能不能告诉我？不是我图谋你们的宝贝。只是太好奇了！这事情怎么也想不出来，想得我脑瓜仁都疼了。”

王利发微笑着说：“这有何难？小刘，你附耳过来。”

我连忙把头凑过去，将耳朵竖起来。

王利发嘴贴在我耳边，轻声说道：“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咔哒。就能打开了。”

轰隆一声。仿佛他在我胸口点响了炸雷，把我的身体都炸裂开了。

“发叔，难道这么简单就打开了？”我嘴唇哆嗦着问道。

王利发嘿嘿一笑：“没错。就这么简单。就像世间很多棘手的事情一样，因为大家都习惯往复杂了去想，所以总舵主便反其道而行之，设计了一个简单的机关。”

买疙瘩！这样天大的一个秘密，仿佛一个滑溜溜的有毒的肉丸子，被我不小心吞进肚里，立刻搞得五脏六腑像开锅似地一阵翻滚，心脏扑通扑通狂跳不止，脸发烧似的通红，直出了一脑门汗。

恍惚中，那些对人皮藏宝图垂涎三尺的家伙们，马春圃，尤一刀，斧头帮九匹狼，还有东洋人白川介二，西洋人老丹尼尔，以及巡捕房黄巡捕，签子阿福，滚地龙和玻璃球，阎小狮五鼠兄弟，等等等等，包括那些现在还躲在阴影里，随时会跳出来争夺人皮藏宝图的人们，犹如开了闸的洪水，奔腾汹涌着向我扑过来。

他们一个个挥舞魔掌抓住我，逼我告诉他们打开黑铁盒子的秘密，彼此争夺不休，刹那间把我撕成了碎片。

我吓得犹如掉进冰窖里，冻得瑟瑟发抖，浑身冰凉，连血液都冻僵了。

就这样，我忽冷忽热地，像得了热病伤寒打摆子，简直马上就要死了。

“你没事吧？小刘？怎么额头上出了这么多汗？”王利发关心地问道。

我面色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吕凤仙在一旁说道：“发哥，我看他的样子恐怕是受惊吓了。谁让你这么早把打开黑铁盒子的秘密告诉他？”

王利发拍拍我的肩膀，安慰道：“小刘，人的心脏是需要磨练的。刚开始很小，所以动不动就受惊吓。等以后装的秘密越多，心脏就变大了，就什么都不怕了。呵呵。不妨事，等我给你治一治就好了。”

说着话，他飞速地在我身上的丹田穴、双劳宫、双涌泉、玉枕穴点了点。犹如一股电流击在我身上，感觉几个穴位倏地一下麻苏苏的变得滚烫。然后，他用单掌抵住我后心，只觉有一种温热的气体，好像温泉升起的蒸汽一样，源源不断地从他的掌心输送到我的身体里。

那种感觉奇异而美妙。

我仿佛被热气蒸腾着离开了自己的身体，像气体一般轻盈，飘飘忽忽地飞上了天。万道霞光犹如一张锦绣织毯铺开，而我则像蝴蝶在织毯上飞来飞去。朵朵白云，三五成群，在我身边盘旋舞蹈。微风袭来，吹动空气发出嘤嘤呜呜之声，犹如丝竹音乐鸣响。

这样持续有一袋烟的功夫，王利发收了掌，问道：“怎么样？小刘？感觉好些了吗？”

我如梦方醒，惊诧地问道：

“发叔，这是什么功夫？我刚才好像做梦一样，变成一股蒸气飞上了天。简直太神奇了。”

王利发微笑着回答：

“混元真阳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