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九章 刘木匠是谁

巡抚黄希宪依约做东请了刘万禄、刘云龙、贝喜鲁、丁勇、汤维新，陈洪谧、曹毅明、李毓新、张明熙、沈中柱、严铿、包可弘、庄翔东等几个官员都到场作陪。

席间，五峰山派去指导苏州卫试验炸药的汤维新向黄希宪介绍了最新研制的开花弹的威力。

试验是在五峰山北面的花山进行的，试验时插满了稻草人，也放了几个木头人。炮弹里装上新式炸药。点燃炮弹的导火索后，再塞进炮管，然后打出去，炮弹落地3秒钟左右就能炸开，离炸点半径3丈范围内，几乎都被弹片覆盖，炸点附近的木头人身上，弹片能插进5-6寸，有的木头人还直接被劈成几段。

黄希宪听后，心想这种新式炮弹威力确实比用黑火药的炮打大多了，于是问刘云龙：“佛郎机人有没有这种新式炸药？”

刘云龙告诉黄希宪：“目前全世界只有我们才有这种炸药，全世界的军队中只有苏州卫才装备了这种新式炸药。”

黄希宪就问汤维新：“愿不愿意入军籍为国效力。”

汤维新看了看刘万禄、刘云龙、丁勇，正想说话时，刘云龙说道：“我说汤维新呐，现在国家有难，正是你为国效力的时候。”

旁边的李毓新插话道：“我们苏州卫军士的待遇还是不错的，比其他卫所军士的待遇要高，每年有12两银子的饷银，还有4两左右的服装费补贴。”

包可弘说道：“做百户长的话，是六品官，每年除了20多两银子的收入外，还有8两银子的服装费。”

汤维新听后马上说道：“我愿意。”

黄希宪高兴地对包可弘说道：“怎么样？这杯酒可没白喝吧？我可替你找了个懂新式火药的人，你看该怎么安排汤维新呀？”

包可弘马上说道：“多谢抚台大人为我苏州卫找了个懂新式火药的高手，我先敬大人三杯。”说完连干三杯，然后对汤维新说道：“我现在就保举你为苏州卫军器营主事。”

庄翔东说道：“这个军器营主事，相当于百总。”

汤维新感激地说道：“多谢几位大人的栽培，我敬各位大人几杯酒。”说完，就给黄希宪、李毓新、陈洪谧、包可弘等大人各敬了一杯酒，接着也给刘万禄、刘云龙、贝喜鲁、丁勇各敬了一杯酒。

刘云龙说道：“你既入了军籍，就得守卫所的规矩，今后得跟着包大人好好干。”

汤维新说道：“那当然，我一定跟着包大人好好干。”

黄希宪对包可弘说道：“那年我们要是有这种炸药的话，你父亲就不会殉国了。”

包可弘的父亲叫包文达，原是苏州卫指挥使。崇祯八年（1635年）张献忠的军队从凤阳南下进攻庐州时，包文达跟随原苏州巡抚张国维赴庐州作战，不幸中箭身亡。

刘云龙的保镖杨占文、李鸿雷的师祖（即吴殳的师傅）石敬岩也是在那次战斗中殉国的。

在那次宴席上，刘云龙和李毓新、严铿、张国熙、庄翔东也多敬了几杯酒，加深了印象。

大家边吃边喝，陈洪谧问道：“你不是说在徽州要发电了吗？”

刘云龙就说道：“徽州已传来消息，说是七月二十黄道吉日发电厂正式发电。”然后对黄希宪说道：“大人，你可有空？”

黄希宪说道：“我正好要去池州部署江防。”然后他对陈洪谧、李毓新几个说道：“你们都一起去，看看究竟什么是电吧。”

陈洪谧、李毓新都说一起去徽州看看。

李进从长兴送来了铁矿石。

潘益飞将长兴送来的褐铁矿化验后，发现品位高达65%。他问秦银华：“怎么嘉会的铁矿品位这么高？”

秦银华说道：“嘉会送过来的是精矿粉，不是粗矿粉。”

“精矿粉？”

“他们采用了焙烧法，再用磁选法选矿后送过来的。”

“为啥要焙烧后富集？”

“磁铁矿因有磁性，因此我们可以把矿石碾碎后用磁选法来提高矿石的品位，褐铁矿是含水分子的三氧化二铁，其本身的品位比较低，据边晓松说，长兴嘉会的褐铁矿品位只有37%，如不把矿石中的铁富集起来，直接冶炼的话，会耗费很多煤炭，因此为节约成本，先将矿粉焙烧，加温到250℃，去掉水分，再升温到600℃以上，将绝大部分三氧化二铁转化为四氧化三铁，然后用磁选法选矿，这样选出来的就是精矿粉。虽然他们为了选矿耗用了一点煤炭，但从炼铁的总流程来说，还是节约了三分之一的煤炭，而且我们这边也没太多的矿渣。”

潘益飞听后挠挠头，说道：“哎呀，原来是这么个道理，看来我还是没学精。”

秦银华说道：“你没学精？你是想考我吧？”

潘益飞笑道：“我哪敢考你。我是真没想到这一步，经你这么一讲，我才弄明白。有了你把关，我这儿的炼铁、炼钢就放心了。”

苏州卫损失了2500多人后，除了从苏州卫家属中补充兵员外，也开始募兵补充兵员，大街上、城门口贴满了招募士兵的告示。

陶大鹏从北方回来后，要放假一个月，妹妹陶红闲在家里，憋得慌，就缠着哥哥去街上逛逛。

陶红回苏州后，发现了很多变化，很多家庭开始使用热水瓶，以往的铜镜、火镰石、铁针都不用了，使用的都是玻璃镜子、火柴、不锈钢针，而且很便宜，鞋铺、裁缝店都使用机器来做鞋、缝制衣服了，很多做铁锅的铁铺都关了门，按说这么多做铁锅的铁铺关了门，苏州的铁锅应该很贵，可市场上销售的铁锅只要180文，比以往的铁锅要便宜三分之二。据说这些产品都是一家叫“大华公司”的工厂生产的，它有很多厂、铺、矿。既然闲在家里憋得慌，那就去外面逛逛，看看苏州城究竟还有哪些变化。

陶红的祖上曾跟着明太祖打天下，传到这一代已是第十一代了。陶红的父亲陶鸿嘉原是苏州卫的1名千总。陶红本不是军人，只是军人的家属，去年她放心不下在北方作战的父亲及未婚夫，于是就瞒着母亲，缠着2个亲兵陪同一起去了北方前线。作战中，苏州卫派去的3000多名军人，阵亡了2500多人，仅有500多人幸存，陶红的父亲陶鸿嘉、未婚夫战死了，跟她去北方的亲兵刘伟也战死了。

陶红听说在盘门西大街有人开了个百货店，里面有各种东西可买，就拉着哥哥陶大鹏来逛百货店。

到了盘门西大街后，看到百货店有连续9间铺面，店铺进深至少10丈，是苏州最大的店铺。

她问店小二，这个店是哪个掌柜开的？

店小二告诉她，这个店铺是我们刘总开的。

陶红问道，你们刘总是谁？

店小二说你连我们刘总都不知道？刘总就是大名鼎鼎的刘木匠呀。

陶红听后心想，去年到北方前，是听说过苏州有个刘木匠，可不认识。

她进了店铺后，看到里面有各种花俏的衣服，衣服上还缀着漂亮的纽扣，她试了一件又一件，最后买了2件衣服，2条裙子。到了鞋柜后，发现鞋子竟然分左右脚，她挑了又挑，给自己又买了一双皮鞋。看到银光闪闪的缝衣针后，又买了几根缝衣针、绣花针。在化妆品柜，她买了胭脂粉、眉粉、眼影。要不是陶大鹏只有2只手，不然她还会买一台缝纫机。

从盘门西大街转到万年桥大街，陶红看到一个买菜刀的铺子。铺子里，一名伙计在吆喝着：“买菜刀咯，买菜刀咯，大华公司最新产品威猛牌菜刀，削铁如泥。买菜刀咯，买菜刀咯，大华公司最新出产的银光牌菜刀，永不生锈。”

伙计一边吆喝着，一边拿出几把晶亮的菜刀放在边上一一排好，然后拿出铁片放在砧板上，又拿起一把威猛牌菜刀往铁片上用力地砍着，铁片真的应声而断。

很多围观的人纷纷问伙计，这种刀怎么个卖法？

伙计一边用力举起菜刀把铁片砍断，一边说道：“你们给我看好了，这种威猛菜刀，它砍了铁片后不卷边，也没有钝口，每把800文。”说着他把手中的菜刀拿给围观的人看。

有人问：“那种铮亮的刀真永不生锈吗？”

伙计说道：“这种刀是大华公司的最新产品，我拿来这种刀后，淋水几天了，硬是没看见一点点锈斑。这种刀也是钢质的，永不生锈，每把菜刀也是800文。”

有的人买了银光牌菜刀，有的人买了威猛牌菜刀。

陶红挤上前去，问伙计：“我可以试试吗？”

伙计说道：“小姐，你不信的话，尽管试。”

陶红就拿起一把威猛菜刀，递给陶大鹏。

陶大鹏先拿起铁片看看，确认真的是铁片，然后举起菜刀，用力砍向铁片，铁片被菜刀一砍为二，接着又砍了一次，铁片又被砍成二段。

陶大鹏不可思议地看着菜刀。

陶红问伙计：“小哥，你的这种刀是大华公司那个厂生产的？”

伙计说道：“这种刀是由大华公司在河对岸枣市街上的铁铺生产的。”

“他们的掌柜是谁？”

“小姐，你是外地的？大华公司的掌柜在我们苏州可有名了，我们都喊他刘木匠。”

“怎么又是刘木匠？木匠也打菜刀？”

“你别看掌柜是个木匠，他厉害着呢，什么都做，炼钢、打铁、纺线、缫丝、织布、做肥皂、熔玻璃。”伙计接着问陶红：“小姐，这种菜刀，你要买吗？”

“哦。小哥，给我来一把威猛菜刀。”

“好勒，小姐，你买了这把刀，可以用一辈子。这种银亮牌菜刀要吗？切肉的话没有一丁点铁锈的。”

陶红于是又买了一把银亮牌菜刀。

她把刀递给陶大鹏，陶大鹏只好把菜刀拿在手里。现在陶大鹏很后悔出来陪她逛街，他的两只手拎满了东西。

陶红对陶大鹏说，这次我们与清军作战时，我们使用的刀都不如清军。我们苏州有人能打制这么好的刀，要不要去看看？

陶大鹏心想，这次与清军作战，不仅刀不如人家的，就是炮也不如人家的，于是他同意去铁铺看看，顺便看看能不能定制几把腰刀。

陶红、陶大鹏在胥门摆渡来到枣市街，打听到了铁铺后，来到铁铺门口。

陶红刚想走进铁铺，旁边冒出2个穿着蓝色制服的值更人员拦住了他俩，问他们来这里有啥事？

陶红说道：“我们找刘木匠。”

值更人员问她：“你们是刘总的什么人？”

陶红说道：“我们不是他的什么人。”说着，从陶大鹏手里拿过菜刀问道：“这种刀是你们打的吗？”

值更人员看了一眼，说道：“是呀，是我们打的。你们是来批发菜刀的吗？”

陶红说道：“我们不是来批发菜刀的，是来定制刀具的？”

值更人员问道：“原来你们是做生意的？是定制菜刀、剪刀，还是定制砍刀、猎刀？”

陶红说道：“我们来问问，你们能不能打制军刀的？”

值更人员听后忙说道：“哎呀，我的大小姐，我们这里是普通铁铺，不是卫所的军器营，哪里敢打制军刀。”

正巧陆东鸣走到门口，看见值更人员拦住了一对青年男女，一看那男的好像是那天在阊门迎接士兵回家仪式上世袭千总的陶大鹏，忙问道：“怎么回事？”

值更人员向陆东鸣报告道：“这位小姐是来找我们刘总的，说是要定制军刀。”

陆东鸣问道：“你们认识我们刘总？”

陶红和陶大鹏都摇摇头。

陆东鸣告诉陶大鹏、陶红：“刘总去徽州了。”然后问陶大鹏：“你是陶千总？”

陶大鹏点点头说道：“是的，我叫陶大鹏。”

陆东鸣又问陶红：“我猜的不错的话，你应该叫陶红。”

陶红一愣，问道：“你认识我？”

陆东鸣摇摇头，说道：“我听刘总说起过你，你们有过一个什么约？哦，对了，要打制能削铁如泥的刀，对不？”

陶红说道：“我和刘铁匠有过这个约，可没和你们的刘木匠有过约呀？”

陆东鸣听后，笑了笑，说道：“我们刘总的雅号多着呢，刘木匠、刘铁匠、刘织娘、刘半仙、刘真人，都是他的雅号。”

陶红问道：“那他的真名叫什么？”

“他叫刘云龙。刘总为了你和他的约，让我们顾干事打了整整一年的刀。”

陶红一听，终于明白，原来她见过的刘铁匠就是刘木匠，就是那天在阊门迎接他们回家的那个年轻的苏州富绅。

陆东鸣继续对陶大鹏说道：“你手里的刀，就是我们打制的。”

陶大鹏说道：“你们能打制出这么好的菜刀，一定能打制精良锋利的军刀。”

陆东鸣说道：“陶千总，你知道朝廷的规制，没有官府的允许，我们是不能给你们打制兵器的。”

陶大鹏说道：“这么说，你们是能打造刚猛的军刀的。”

陆东鸣说道：“陶千总，如果你们卫所来定制的话，无论是能削铜剁铁、断蟒振虎的大刀，还是能吹毛断发、切金断玉的钢剑，我们都能打制。”

陶大鹏说道：“好，那我去禀告卫所，请你们为我们打制军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