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自甘堕落的怂兵

李文天极想上前帮秦排长的忙，无奈这会自己真的惊吓得两腿发抖站不起来。

可是他更明白，这名日军如果杀了秦排长后，回头肯定会来收拾自己，因为，这儿是日军的阵地啊。

想到这里，李文天就坐在地上奋力地挣扎着，双手颤抖着举起卡宾枪对着那名日军的后脑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枪响，那日军的脑袋就像西瓜一样被爆开了一个洞，而且子弹的冲击力还带着他的脑袋往后一仰，接着整个人就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抽搐着。

在他倒地的那一刹间，李文天看到了他眼中的惊讶和不甘，也看到了那张脸上扭曲的痛苦。

也许他不相信自己怎会死在这么窝囊的怂人手上吧？而李文天的胃部瞬时便是一阵翻腾，一种强烈的呕吐感不断地冲击着他的喉头。

然而求生的本能时刻都在提醒了他，这会儿并不是呕吐的时候，在这浪费的每一秒钟都有可能让自己命丧当场，于是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上前扶起还在地上喘着气的排长就往回跑。

擅自逃离正在肉搏的战场，李文天毕竟是心虚的，就在偷偷的四处张望时，正好听到身后传来了撤退的命令时才让他松了一口气。

……

大雨过后，太阳又出来了，阳光照射下的树林里，就像是个巨大的桑拿室闷热难耐。

“这位，就是刚才我向您汇报过的李文天。”那个排长将李文天带到一个看上去挺斯文的上尉军官跟前。

“你就是李文天。刚才秦排长已经向我介绍过你了，一个新兵在战场上就杀了一个敌人，还救了秦排长一命，嗯，还不错，不错。”

李文天虽说被上尉军官盯着打量，感觉他那目光真得有点像是畜牧市场上买牲畜般他自己心里非常的不爽。不过看在他对自己还是挺满意的情分上，脸上露出人畜无害的笑意。

“谢谢长官的夸奖。”

“秦排长，既然你们这么有缘份，这个新兵就留在你们排吧。带他到文书那边登记一下吧，把相关手续办理清楚了。”上尉军官似乎真得对李文天印象不错，回头就微笑着交待秦排长一句。

“是，指导员。”秦排长似乎已经习以为常，随口回应了一声。

“部队情况怎样？”指导员却很快就主动问起了一排的情况。

“伤亡有些大。可这才是刚刚开始呢……”秦排长见问，脸色有些忧虑地回应道。

“是啊。这个日军这个第55师团也是一支从中国战场派遣过来的，是一支久经战场的凶悍精锐部队，不是轻易就能被打败的……”指导员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

这时期，一部分国军中的各级政工指导员，都是由同级的副职军官兼任的，他们同样具备着相应的军事素养。

“不过，按照上头‘同古会战，收复仰光’这个战略计划来说，协助戴师长的二百师打好同古阻击战，我们付出的牺牲还是很有意义的。”

秦排长接着说出的话，却让指导员不禁有些惊讶。因为，这个作战计划暂时还是保密的。

“老秦，您这是从哪儿听来的？”

“我自己分析出来的。”秦排长却淡淡地笑了笑。

那指导员听后，欲说又止，只是摇摇头轻轻叹息了一声。

“没什么事，我就先带他去登记了。”秦排长似乎也不愿意再聊下去，便朝指导员告辞。

“好。”指导员随口回应道。

于是，秦排长向指导员敬了个礼后，便带着李文天往回走。

“那个，秦排长，我们这是在哪呀？”

刚才李文天只是心不在焉地听着，根本就没听清指导员都说些什么，但他却发觉自己稀里糊涂地打了一天的仗，貌似自己这个远征军第五军的中尉通讯参谋却成了一名新兵了。

“我们脚下这儿就是皮尔尤河南岸阵地。你小子是不是被吓傻了？这仗都打了一天一夜，小命都差点丢了的战场，竟还不知道自己在哪。”秦排长闻声不由一愣，惊诧地看着他冷冷地回应道。

“行了。既然正式加入我的排，你小子就得给我悠着点！”秦排长随即脸色变了变，意味深长地警告了李文天一句。

“秦排长，我还能不能回到原来的部队去归队？”李文天是万分不想留在这儿，于是便小心翼翼地向秦排长试探道。

“你小子就死了这条心吧！我好像听上头说过，这次西征战事因为英军溃退，现在是到处打得乱哄哄的。你到哪去找原先的部队？

不过，我第一眼就看出你绝非善类，我还是那句话，给我悠着些！皮尤河这一仗，还仅仅只是刚刚开始……”

秦排长向他简要地介绍了目前战场上的情况，并再次警告李文天别再耍小心思。

我的天啊，这下惨了！李文天不禁在心里长叹一声，之前还想能不能故意整点什么不合格的东西借故让他们把自己给放弃掉呢，现在好像完全想都不用想了。

同古会战，二百师虽然打得顽强，也打得残酷血腥，取得歼灭日军五千，但也是自损二千，最终溃退野人山的那个悲惨结局啊……

“排长！”李文天不敢再想象下去了，仍然不死心对秦排长恳求道。

“秦排长，您也知道……就凭昨天那样子，我能是块当兵的料吗？”

“我说你这个人真是的！”秦排长显然非常厌烦李文天的死皮赖脸，将大眼一瞪，冷言冷语的反问道。

“谁说你不是当兵的料？昨天不是打死了一名小鬼子，你说的什么狗屁话呢？！”

“您说的没错，我那也是被逼的。其实我还真是狗屁不如，您就当我是狗屁给放了吧！”李文天闻言，立马紧接趁着顺口溜须拍马再次恳求道。

秦排长立即拉下黑脸，冷哼了一声就不再搭理他。

“你看看他们！”然而，秦排长并没有放弃做李文天的思想工作，一回到排里就拉着他走到部队中间，指着一个半大孩子的小兵说。

“你知道他才几岁吗？过完年才满十七，刚入伍就来到了前线，连新兵连集训都没有过，现在还不是一样上战场吗？”

那小战士笑着站了起来，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郑小虎，大伙都叫我‘虎子’，你也这样叫我就好了。呵呵……”

秦排长原本还想例举几个战士来说服李文天，最终还是确定给他留几分面子，将他拉到一边，改为用严肃的口气对他耐心劝说。

“我说李文天，你也是个大男人，是个军人，怎就没一点荣誉感呢？连个孩子都比不上！”

说着秦排长就将一把卡宾枪塞到李文天手上，并压低了声音说道：“你那把枪在路上丢了，我又给你弄了一把。下回可要注意了，做为一名军人，把枪丢了可是要犯大忌的！”

“犯大错误？”谁知这厮听到这句话，眼光一闪反而来劲了：“排长，这犯大错误是不是要开除军籍，遣送回家了？那你……请你处罚我吧！”

“你……”怎会遇上这么个不知羞耻的东西，秦排长被气得不知说什么是好：“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我警告你！我们排可没一个是孬种，你要是敢给我们排丢人，老子决不会放过你！”

秦排长丢下这句狠话后就干脆不理李文天，气鼓鼓地走到一边自个抽烟消气去了。

李文天却全不在乎这些，他猜测到排长心里这会肯定是在咒骂自己，懊恼怎么会摊上一个既怕死又不要面子的怂兵吧。不由地叹息了一声：可我也不想这样啊……

惆怅半晌的李文天四处看望一会，最后只得无奈地找个没人的地方坐了下来，拿起手中的卡宾枪看了看，对着枪喃喃地小声幽怨了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