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丢人

接下来两三天里老梁跟宋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起来，每天都有好几个药童过来看他们。

倒不是关心，主要是惊奇于赵哲竟然可以这么短的时间里救活已经烧成那样的老梁跟宋二，单就治发热这一门上，他要比医馆里头坐堂的那些大夫都强。

好多个药童都私底下讨教赵哲关于医药的问题——他们是药童，不是学徒，没有资格跟着大夫、儒医们学习，就连偷师被发现，都是要受惩罚的——并且在得知赵哲马上就要没医药费的时候，纷纷主动拍胸口掏了医药费，只为让赵哲在医馆里多待一段时间。

那场面，看的赵哲恍惚都觉得自己是个搞假保健品卖给老人的，老人们挥舞着票子说支持他。

不过药童也没多少钱，顶多帮他多掏了三天药钱。

结果在医馆第四天的时候，本来看上去马上要好了的老梁跟宋二在喝药的时候忽然吐了，紧接着浑身出冷汗，不到半小时，就又躺在床上了。

赵哲不知道是哪儿出了问题，把脉也把不出什么，只能感觉到他们心跳格外的快，像是——老头儿当初要走的时候一样。

老梁跟宋二倒不急，老梁还说：“小大夫别着急，人啊，活个命数，说不定我早就该死在汴京。拖了这么久再死，也算是赚了。。。就是小大夫要记得，帮我把信送过去。”

宋二有气无力的翻了个白眼，歪头跟赵哲悄悄说：“小大夫，我包裹里有几两银子。你要是觉得治不好我了，就那拿着钱——”

赵哲：“给你置办一口棺材？”

“给我买一桌子大鱼大肉。”宋二听到棺材两个字，眉毛挑了挑，“我死前一定得好好吃一顿，饱饱儿的上路。”

赵哲无言以对，理解不了，但他点头答应，“你们说的，我都会去做，不过前提是你们真的活不下来。现在还能活，那就努力活着。我会救活你们的。”

赵哲仔细探查了他们的体征，发现他们有点像中毒了，但应该没人闲的没事儿给老梁跟宋二下毒。

百思不得其解，他按照自己发现的配药，配了解毒利尿的药剂，想让他们赶快把身体里的微毒排出去。

同时给配了固元的药，两副药相辅相成，双管齐下，两人的情况第二天好了一些。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林大夫忽然踏入了这间在赵哲他们到来之后他就再也没踏足过的厢房。

他一手放在腹前，一手背在伸手，看到躺在床上脸色发白的两人，笑了，问坐在软榻上的赵哲，“听人说，你将你的两个兄弟治的上吐下泻，差点就没命了？”

赵哲没说话，宋二却是直接道：“关汝屁事？”

林大夫脸上的笑意一僵，他回身冷眼看着宋二，“小兄弟莫要嘴强，你可知，若是你这兄弟救不了你，你到时候可是要求着吾来救你的。如此，嘴还是闭上为好。”

宋二冷笑道：“以你拍马都及不上他的医术，他救不了，你更救不了，想骗你爹爹我，你还嫩着呢！”

赵哲：“。。。。。。”

以前怎么没发现宋二的嘴这么毒。

他看林大夫这会儿被气的脸都有点发紫了，赵哲有点担心，他怕林大夫一气之下让人把他们赶出医馆。

偏生这时候，老实憨厚的老梁火上浇油，“宋二说的是。”

林大夫点点头，胡须一直在细微的颤抖，他一甩袖子，冷笑一声，什么话都没再说，大跨步离开了。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就有学徒过来通知他们，最近有贵客打算来，厢房不出租了，剩下的半两银子退给他们，让他们即刻搬出去。

“怎么就只剩半两了？”昨晚就有药童通风报信，赵哲早就做好准备了，只不过他没想到退回来的银子只剩了这么点。

他当初给了五两银子，不少了，租了一个半月厢房。现在连半个月都没住够，要退应该也是退三两多才对！

学徒没怎么接触过赵哲，对这小孩儿把自己兄长治的奄奄一息的，心中不屑，口气也不好，“你在医馆中吃喝用不用钱？还有你们用的盖的，全都是我们医馆里头的，还有费的柴火，占用的火炉跟药罐之类的。。。结余下半两，都不错了。”

“。。。欺人太甚。”赵哲拿着银子的手用力握紧，被银子硌的生疼，他看着学徒，“你们杏林医馆这么欺压别人，就不怕。。。。。。”

“你要是觉得不平，大可以去报官。”他说着扫了眼屋内正在低声交谈的老梁、宋二。

“不过你就算报官，到最后有事儿的，也绝不会是我们医馆。”学徒看着赵哲气的脸色发白的样子，伸手用力点点他的肩膀，“明白吗？刁民。”

赵哲没说话。

学徒像是斗胜了的公鸡，趾高气昂的找林大夫邀功去了。

赵哲等人走了之后就回了厢房里，“准备走了。”

“我们刚才商量了一下。”宋二道：“不如先去老梁家里，租一辆马车，我们驱车去他家里修养也行。”

赵哲来了点精神，“去你们家要走多久？”

老梁：“从临安城内出发，走一天一夜大概就到了，不过那路马车不好走，兴许时间要更多一点儿。”

赵哲抿了下嘴，拒绝道：“不行，你们经不起这么长时间的奔波，而且药不能断。”

老梁跟宋二在心里暗叹一声，他们提议回去，就没做自己活着的打算，他们就是想着把赵哲托付给老梁家里人，让他们好好照顾，结果被拒绝了。

宋二想着，忽然灵光一闪，“对了小大夫，之前胡校尉让我们送你过来的时候好像说过，让我们带你去找你家里人？这些日子，你可有去打听过？”

赵哲收拾东西的手一顿，随后摇头，“没时间。”

其实还是有时间的，但是他根本没有原主的记忆，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找。

难道要他去一个个敲开那些有钱人的门，问他们有没有丢一个他这么大的儿子吗？

太丢人了，跟公开处刑没什么区别，还是算了。

他穿越前好歹也快三十岁了，丢不起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