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同意

木门被推开，赵哲进到温暖的室内，他脱了外衣，给自己倒了一大杯茶，茶水是温烫的，应该是有人刚给换过。

赵哲忽然“呵”的笑出了声。

倒是他小瞧宗泽他们了，今天他们从头到尾没有出现过一次，可却处处都在说着他们要他北上帮忙的请求。

宋二靠在门上，听到他轻笑的那声之后眉头皱了皱，随后松开。

赵哲坐在椅子上，给宋二也倒了杯茶，问他：“喝点吗？”

宋二接过一口饮尽，干脆潇洒，仿佛喝的是酒不是茶一般。

赵哲看着自己并不算大的手，上头还有冻出来的冻疮，他漫不经心的问：“他们许诺了你什么？让你今天特意带我去看了那一出。”

宋二一直知道赵哲聪明，不聪明的人，怎么能得军中儒医的喜欢？

所以在今天赵哲听到他说能出去不会有人拦时，抬头看的他那一眼，就让宋二隐隐有种对方或许已经猜到了什么的感觉。

只不过他没想到赵哲会这么直接了当的说出来，毕竟他之前对他跟老梁那么温和……

宋二不适的皱眉，道：“宋朝如今境遇，正是需要我等的时候……”

“嗯。”赵哲打断他，明白了，是‘名’跟‘责任’打动了宋二。

是了，按照宋二这性子，用钱来收买，宋二怕不是会直接抹了那人的脖子。

倒是他把宋二想的庸俗了。

赵哲现在脸上的表情压根不是一个孩童会有的表情，任何一个人看了都会觉得心惊怪异。而唯一能察觉不对劲儿的宋二这会儿正不悦的撇开脸，压根没看赵哲一眼。

赵哲揉了揉脸，把僵硬的肌肉放松下来，声音恢复以前的温和，似乎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的问：“如果我始终不答应北上，他们答应你的，会应允吗？”

宋二觉得这话有点不对劲儿，“你这话什么意思？不管他们答不答应都没事。我有官职，自己去孤身一匹马去疆场，哪怕只杀了几个人就死了，也算无悔。总比龟缩一地，一直看着宋被金灭的好！”

赵哲点点头，“有道理。”

赵哲抬眼，对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管事一点头，道：“劳烦通知一下簿言跟他老师，就说我想见他们两个。”

他屈指敲了敲木桌，发出“咚咚”的声音，“在这里见。”

“是。”管事的面色略微怪异，觉着两个大官上赶着来见一个小公子，不合规矩。

不过他现在是伺候小公子的，自然是听他吩咐，只能赶紧去传话。

宋二看着赵哲，“你想通了？”

“什么叫想通？”赵哲反问，随后道：“只是叫他们过来问点儿话而已。”

赵哲说完又喝了一口水，压抑住自己心里的愤怒。

他这个人从很小的时候就养成了一个习惯，越愤怒，情绪波动越厉害，他就越要求自己冷静。

到现在，哪怕他气的上下牙都紧咬在一块儿了。他的脑子依旧是清明的，甚至还能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

宋二神色复杂，他本来以为赵哲亲民，所以跟他开得玩笑，翻白眼，说话，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该有的主子作态，他其实也可以一点不缺。

看，随便就能让宗泽跟簿言跑过来见他。这就是上位者。

宗泽跟簿言来的很快。

簿言面色隐有高兴，能看出他在竭力止住嘴角的笑，但很快，嘴角就又控制不住弯了。

宗泽一如既往的满脸慈祥，仿佛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帅老头儿。

看到赵哲在喝水，还亲切的问：“殿下，您饭否？”

旁边儿跟过来的管事闻言一惊，眼睛瞪大看着赵哲，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低下头不再看，悄无声息的退出去。

“吃过了。”赵哲倒了杯满满当当的茶，抬手示意宗泽喝，“一路过来走渴了吧，喝点？”

茶满欺人，而他却故意倒的满满当当的。

簿言跟宋二齐刷刷皱眉，簿言有昨晚被怼的怀疑自我的经历，没有擅自出声。

宋二却是上前一步，“你倒这么满作甚？！”

赵哲看了眼他，宋二被看的顿住，嘴巴动了动，却没再说出什么话。

他有种感觉，自己要是再说下去，赵哲会罚他。

真是可笑错觉，赵哲跟他可是从汴京一路过来的，赵哲是帮了他不少，可没有他，赵哲早被乞丐弄死了。

救命之恩，赵哲不会罚他这个救命恩人的。

心里那般笃定，但他到底还是没再出声。

宗泽把两人的对峙收入眼底，暗叹自己找错方向。他面上乐呵呵的，抬手端起满溢的茶杯，脸色没有任何变化的一饮而尽，随后感叹道：“好茶！回味甘澈，当真好茶。多谢殿下赐茶！”

“不用谢。”赵哲看着他，“如果宋二跟那些伤残的百姓没有劝动我，你们接下来会做什么？”

簿言站在宗泽旁边儿，闻言还想装傻，浓眉一皱，正气盎然：“殿下说的这是什么意思，我等——”

他的话猛的一卡，因为宗泽给赵哲跪下了。

不是单膝跪，而是双膝跪地，他干脆利落道：“殿下明鉴，臣等自知不足以让殿下生出慈悲，故而才让您看到那些。不过殿下，您今日所见一切，并不是刻意挑拣，而是现在宋朝多地的大部分情况。殿下，如今……”

簿言：“……”老师，我们老底儿都让您掀开了。

宗泽说了很多，最后止于赵哲的一声叹息。

“宗**起来吧。”赵哲看着他，“你这么大年纪跪我，我会折寿的。”

他说的是大白话，再容易听懂不过了。可这话就是让簿言跟宋二有些迷惑——知道折寿还让人跪你这么久？

宗泽撑着地面站起来，“殿下乃真龙之子，怎会折寿？就算老臣跪死在您面前，您一丁点儿事都不会有的，殿下可安心。”

宗泽对赵哲真的是越看越满意，越看越觉得这是个当皇帝的好料子，比当今都要适合当皇帝。

他俯身行礼，试探的问：“殿下，北上的事儿……”

“收拾一下，你们挑个日子就走吧。”赵哲轻描淡写的道。

他已经想清楚了，就算他不北上，到后面赵构登基之后，对方要是知道他的存在，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还有就是，不管他答不答应，宋二都打算随宗泽他们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