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广州将军

树欲静而风不止，就在刘启准备在东兴、芒街一带安静发展积蓄实力之时，一场风暴渐渐渐渐成形。

广州，清朝最早的对外贸易口岸之一，鸦片战争前洋行无数，商铺林立，最繁华之地，著名的广东十三行就坐落在这里，可惜鸦片战争后地位下降，被上海取代，又遭遇一场灾难级别大火，逐渐衰落。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仍是国内外商船穿梭，贸易发达之地。

城内，基本上是清一色的小瓦房，还有各种特色的阁楼，洋楼，街巷整齐划一，各处院落树木茂盛。主街上车水马龙，人流如织，颇有繁荣之景。

城内中心，广州将军府，几位广东大员坐在一起，喝茶讨论军政事务。

他们是两广总督瑞麟，广州将军常善，广东巡抚李福泰，副都统果勒敏。

“瑞麟总督，广东客匪频发，急需一批火器，需要银两二十万，另饷银四十万，还望早日拨付。”常善坐在最上首，慢声说道。

广州将军和两广总督虽然同级，但广州将军却地位高，手握广东旗兵、绿营兵七镇兵权。

瑞麟没说话，只是看了李福泰一眼，李福泰心里发苦，虽然他也是一方大员，可是头上却有两个长官，兵不归他管，政事还要被掣肘，而且还夹在两人中间，很是为难，尤其是这新上任的将军，隔三差五就要钱。

“将军大人，今年广东税收大减，今年受朝廷之名支援广西剿匪五十万两，另外太后要修园林拿走了五十万两，还要留下各种支出，库银所剩无几，实在是无法支撑，只能暂时拨付一些饷银。”

常善沉着脸，将茶杯一顿，“李福泰，你是什么意思，有钱支援广西却没钱给咱广东，你还是这里的父母官吗？”

这时瑞麟接过话说道：“常善将军，莫要生气，支援广西乃是朝廷大局，毕竟广西贫弱，历经长毛、天地会等匪患，民生凋敝，这是急需，广东财源富余，匪患较轻，可以先缓一缓。”

副都统果勒敏不满的说道：“总督大人，您这是偏颇啊，广东匪患可是一点也不轻啊，海匪、山贼、洋匪哪个也不少，还需要防备洋夷，咱七镇四五万人马也要吃喝啊，尤其眼下客匪还未剿灭，军士粮饷不济，影响士气。”

瑞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是吗，可是我看过奏表，客匪已经被剿灭，余下的也四处逃散，战事已经结束，军士应该修养才是。”

“总督大人有所不知，客匪并非全部被剿灭，而是化整为零，向南逃窜，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大部分客匪逃想到了北仑河下游的一座小城，东兴城。而且广西冯提督送来一封信，言明白莲教余孽黑旗军也盘踞在东兴一带，让咱们提防！”

“冯子材？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瑞麟皱着眉头，心里有些不痛快，因为冯子材可是归他管辖。

李福泰赶紧解释道：“大人正在京城觐见陛下，而且黑旗匪并未进攻其他州县，所以下官就没有上报。”

瑞麟看了常善一眼，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常善将军，看你的意思是想对东兴用兵？”

常善深情肃穆，大义凛然道：“白莲教众乃朝廷重犯，还有客匪余孽，他们占据东兴还不到半年，立足未稳，正是出兵之机！”

瑞麟哪里不会知道常善的心思，大军一动，就需要军火钱粮，数量庞大，只需要稍作手脚，其中就能盘剥很多油水。而且常善没到广州多久，这是要立威，接着军功提拔一批自己的人。

“白莲教众和客匪的确要剿灭，可东兴那一带与越南国还未正式划界，那里生活着不少越南的京族人，一旦开战，恐引起外交风波！”

常善冷笑道：“我乃天朝上国，进军剿匪，区区南夷番邦，量他们也不敢说三道四，况且灭了这伙匪军，也是替越南国祛除隐患，应该谢咱们才是。”

瑞麟摇头道：“此事有些不妥，吴亚忠匪军逃亡越南，已经让越南王发出信函抗议，如果这股白莲教再因此越界逃亡，皇上和二位太后那里不好交代。”

“此事请瑞麟总督放心，本将军已经制定了万全之策，绝不会放匪军一兵一卒进入越南！”常善自信道。

“常善将军，可愿闻其详？”

“很简单，兵分两路，一路主攻，一路绕道截住贼兵退路，两面夹击，东兴边陲土城而已，贼兵自会束手就擒！”

瑞麟听完紧皱眉头，他可是军中宿将，深谙兵事，打过太平军，还督战大沽。也曾任过广州将军一职，在认期间剿灭数股重匪，麾下有三位猛将，分别是邓安邦、郑绍忠、方耀，号“粤东三将”。一听常善计策就有些不靠谱。本想提出意见，不过看常善有些倨傲的嘴脸心思一动。

“既然常善将军胸有成竹，那老夫岂能阻拦，不知要调动多少兵马？派谁领军？”

常善见瑞麟退让，更是得意，“区区残匪，高廉一镇足矣，总兵梁正原能征善战，麾下五千兵马，剿灭东兴贼兵绰绰有余！”

广东历来是清朝军事重镇，设有常驻将军，以及虎门、潮州、琼州、南澳、英德、高廉、碣石七镇，各有总兵把守，兵精粮足，当年太平军起事后唯独不敢进攻广东，虽然出现过不少义军，不过都无法发展起来。

这七镇兵马一般为广州将军管辖，不过瑞麟是前任加总督，对于七镇有很强的把控力，虽然朝廷已经将其中三个替换，但还有四个总兵、副将曾是他的麾下。常善一直想要扭转这种局面，不想被瑞麟架空，一直寻找突破点。眼下正是一个机会，将剿匪的任务换成自己的人，可以提高威望，掌控更多的资源。

瑞麟没有反对，“既然是常善将军举荐，那本督也同意，只是这饷银只能暂时拨一部分，其他的等税银到了再另行拨付。”

常善也不再步步紧逼，“可以，但需要从军械库调拨一批火枪支援。”

“可，就拨五百条火枪！”

高廉镇，因为要防御廉州和高州两地而得名，历史上主要是为了防备越南以及盘踞在周围海域的海贼所设置，兵力最强时有一万余人，可现今裁撤了一半，其总兵府设置在茂名。

“好，还是将军大人公平，这次终于轮到我们高廉镇露脸了！”总兵梁正原拿着军令意气风发。

“恭喜总兵大人，等剿灭这伙匪军，定能更上一层楼，到那时还请大人在将军面前美言几句。”梁正原一位四十余岁的官员谄媚道，此人是副总兵马云标。

“这是自然，将军大人正值用人之际，怎能会用外人，我若能在上一步，这总兵的位置自然是你的。”

马云标大喜，“谢大人赏识，若能如愿，定有大礼送上。”

“好说，好说，一切还需要剿灭东兴之匪才能运作，对了，刚刚送到的饷银分出三成，这是将军的，可不能动。”

“当然，咱们镇正好有八百人的缺额，这些钱还请总兵调度。”

梁正原微笑的点点头，其中意思自然明了。

“饷银之事解决，那就点齐兵马，明日出发，对了，给廉州府传令，让他们备足粮草，守备兵也一同跟随！”

“是，属下即刻去传令。”

次日上午，梁正原率领五千，其实只有四千镇兵，火炮十五门，骑兵开路，一路向东兴开进。

梁正原率军大张旗鼓，生怕无人不知，为的就是将自己的名声打出去，熟不知看不见的暗处，早有快马直奔东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