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闭着眼睛捉麻雀

合同顺利拿到手了，上面条款并没有什么更改，包家伦搞的格式很规范。这种后世的标准格式文书，老黄没有见过，公证处的人也没有见过。老丁代他去办的公证手续，那上面有他的名字。

包家伦原本应该付款三万三千六百块，是按照标明的四块钱一亩每年计算的。老于几个还想减免一些，老黄也说，三万二就行了。

包家伦拒绝了好意，反而加到四万一千块，解释说：“那七个人的安置问题，明年秋天才给他们分地，到后年收麦，这十八个月的口粮得解决吧！我给每人每月补五十块钱，每人九百，他们再给人帮工挣点，不至于温饱不济吧！还有多出来的一千块钱，是请你们派履带八五车，把林场整个翻犁一遍的费用。这笔钱你们拿着，写个正式收据就好了。”

老于笑起来，说：“考虑真周到啊！好！老黄给他写票吧！”

老黄问：“怎么写？”

“你就写收到承包费四万一就行了，不用分开的。”

老黄看他一眼，就照样写下来，收款人交款人签字盖章，还叫于登林几个也签了字，包家伦把钱数给他，说：“这事儿就算完成了。你们帮忙把地犁了，冻一个冬天，开春我种玉米。”

包景华上菜，就被拉过来喝酒，他问：“伦子你真的赚了几十万吗？也不能这么花钱吧？那个林场我知道，天干受旱，下雨就涝，种地也不能要那个地方啊！北边的国营农场也在发包，人家还有大型机械给你耕种呢！”

包家伦笑笑，说：“你说晚了！我现在反悔不了啦！景华叔，听说哪里有大型拖拉机要卖，叫隆子哥捎个信，我马上过来，咱一起去看看，谈好了，给你中介费。”

“这孩子！还中介费？我给打听一下吧！”

包福伦就说：“别听他胡说，家里已经买了一台新拖拉机了，还买什么？”

“那些地指望那个小蛤蟆是不行的，速度太慢，还得一台链轨车。”

老黄就说：“咱大队那台车，你去看看吧！合适的话开回去，那一千块钱还给你算进去。”

“下午就去看！”

涂圣珍关注的包家伦英语试卷交上来了，这个英国乡下文盲搞得不错，分数成绩不是最差的，五十四分，九十二个学生里，排在第八十名左右。不过，看那字迹很飘逸老到，看样子没少下功夫。

其它功课成绩也出来了，语数排名占据前三，史地理化生等科目，都是单科前十。

教研室里，一班教师对这个成绩有点怀疑。把潘清州叫来，问做题经过。

潘清州说：“他根本没顾上看书，练习册都是空白，整天神神道道的写写画画，我哪知道什么时候写完的？”

刘致兴挥挥手让他走了。拿出一盘盒带，说：“这是亲戚家的朋友才南方寄回来的，你们看这照片是不是他？”

刘绪君拿来看看，说：“这绝对是他，名字照片一致，这里面的曲目还是我抄写过的，有台录音机放一下就好了。”

傅校长看看刘绪君，说：“买！咱们学校真要出了这个人才，我自费给你们买一台。”

离包家庄往北一里多地，有个十字路口，东西路往东是通往姚家庄大队的土路，往西只有三里地左右，就到了一道河堰边上。

大队部在第三象限的西南角，占据好大一片地面，安置有露天电影场，豆腐店，粮油加工房，小百货商店，卫生室，猪圈、打铁房、仓库、伙房之类。

公路以东，有一个土窑场，北侧和东西大路之间有排房子，周围一圈杨树，五六亩地大小，就是大队部的车库和牛棚大车棚子。路东百十米远，就是包家伦的小学母校。小学和公路之间，七爷就住在这里。窑场以南，是一大片十多亩的桃树园，却只有春天的时候才好看。

包家伦对这里很熟悉，车库就是没有院子的大棚子，一台八十五马力的东方红履带式拖拉机静静地放在哪里，履带上锈迹斑斑，驾驶室油漆斑驳，后背上有个背负式油箱，这是传统经典造型。外面扔着带五张犁铧的大犁子，棚子角落里还有一张推土机大铁铲，落满灰尘泥土和鸟粪，看样子没有使用过，背面油漆还好好的。

看看拖拉机发动机，原以为是六几年的产品，看看铭牌，竟然是七八年四月出厂的，看看底脚螺丝，才明白这是换了新柴油机。

黄登科和于登林跟着，说：“柴油机是新换的，只用了三季还是四季，就没用了，这几年根本就没用，大队情况你应该知道，这车把小队集体搞怕了，原来的机器用了十几年，这队那队轮流用，油钱什么的都是统一安排，后来耗油越来越多，换了发动机后，小队也开始独立核算，都怕费油，宁可慢慢用牛耕种，也没人要求使用。前年一开始分地，这车彻底不用了，大队的几块地也没用过。”

妇女主任叫周思芳，丈夫包学伦，是村小的副校长，昨天收到包福伦塞给她的两百块钱，被丈夫怪了一顿，他今天也要表示一下态度，就说：“这车看着确实破点儿，便宜点算给家伦老弟算了。叫李世友来，看还能搞响不？咱可是接了家伦的一千块钱，叫修理一下给他犁地吧！”

老于多拿了钱，总觉得不好意思，就说：“家伦还是等过几天再看看吧！我叫人检修一下，肯定能开走，去给你犁地以后，觉得行就留下。外面有人来看过，老黄也知道，咱们要价一万五，人家只出一万二。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咱给你修好，叫老李给你犁完地，你满意了，再拿一万块钱，它就是你的了。那个大铲子，那台播种机，还有两个油轱辘，一些修理工具配件什么的，都给你算了。”

包家伦喜出望外，只要发动机没坏就好。齿轮箱一般不会坏，大队又不做工程，就是犁地耙地，一年两季耕种，从履带牙齿上看磨损，就没有出过大力气。就说：“好吧！既然你说了，价钱就这样吧！但是，必须等开得走，能干活，不然我也修不好啊！叫李师傅去给我犁地，把这铲子装前面带走，然后就不用开回来了，我再来把这些零碎拉回去，干不了活的话就算了吧！”

回来一星期了，包家伦只在学校住校一夜，天天骑车子回家，还在学校吃三顿饭。他依旧独占一个课桌，整天写写画画，不务正业。

老师提问时，也能中规中矩的说出正确答案，就是和刚睡醒一样，反应有点慢。

第五单元测试开始了，包家伦交卷较快，然后就跑了。

“老爹！你选个日子吧！叫丁三进门吧！我也一起跟着一起进来，收个干儿子，再收个养子，你也算双喜临门吧！”

丁玉盈笑着说：“想的美！你可省了一大块肉吧！”

丁老爹看看女儿，这话说明她是同意了，就说：“等下雪了再说吧！”

包家伦笑了下，明白了他的意思，下雪了，收到大块肉就不会坏了，挨着过年，还能腌制腊肉。就说：“还有个事儿，得提前说一下，就是丁三来了，你得负责他和王富梅结婚的事儿吧？这个得提前考虑一个问题，那就是宅基地的事儿。你看哈！丁三来了，户口和咱家合在一起，王富梅就是你的儿媳妇，将来，我在乡下有活干，街上也得有住处对不对？我的父母他们应该可以转到城市去，我和小盈住街上的时间更多些。”

丁老爹大怒：“你到底要说什么？吞吞吐吐拐弯抹角不利索，有什么想法就直说！”

包家伦坐直身子，拿出一张纸，用铅笔画了起来，说：“你看，这是咱门前街道，这是十字街，这是东边下坡，这是供销社仓库大院，这里这条路到这里正好对着学校大门。我的意思是，供销社仓库东边这个位置，是一片烂水塘，现在你们大队还能当家做主，花不了几个钱，能不能把丁三的宅基地划在这个水塘里，面积能搞多大搞多大，将来街上人口增长，地皮很值钱的，咱抢先占过来，趁着冬天池塘没水，下上沉箱笼子，浇上混凝土，明年就不耽误盖房子了。”

“有多大搞多大？那里往北可是十多亩面积，你要干什么？”

“是这样，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粮食价格，十年八年内是不要指望上调的，所以，种地是赚不到钱的。林场那里只是个样子，维持个够本，保证咱吃喝就行。要想发展，还是得办个小工厂，买下来这块地没有什么成本，就是水坑里打基础费些钱。咱下上三十个柱子上面先盖上两层房子，临街门面可以搞商铺，后面可以搞工厂，我已经有了计划，搞个服装厂最切合实际。”

老丁没有说话，好一阵才说：“不用那么麻烦！邮局往西，靠着街道的那片麦地，往北可以扩展很大，我问问，千把两千块钱一亩，就能买下来。靠路那边，都是门面，这街上以后真的会有很多人？”

包家伦点点头，说：“两部分一起问，水塘这边买下来，暂时不动工，等几年再搞也行，东边问好了，年前不上冻，咱就开工，什么事儿都是先下手为强！还有，街上谁家房子愿意卖，只要靠路，都买下来。就算什么也不动，等几年就会翻番涨价。”

“大队一级的财产清理贱卖，主要是拖拉机，已经被人盘过了一遍了，你是老司机了，打听一下，哪里有卖的，便宜买下来，咱修理一下，转手卖到工地上，你不知道外面的工地多缺机械，要是供销社开始散伙了，综合厂，供销社这片房子，只要卖，咱就买。你的眼光不行，我就是看到这一步，才出去找钱的。万幸！找到钱了！”

“你个败家精！那点钱够你折腾的吗？别说没有暖热了，恐怕你还没有摸着吧？”

包家伦推着自行车快走出门了，又折回来，说：“我那大队的八五链轨车我买下了，一万块值不值？带个推土大铲子，一台破烂播种机，还有一堆零碎配件。你去看看吧？”

“能动不？”

“发动机换的是七八年四月份的常柴，现在在给林场犁地呢！”

“不用看了，闭着眼睛捉麻雀，只管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