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村路弯弯

老任领着几十个人，带着自己助手，测量了整条路段，得出全长一千八百四十米。报出八万五的报价，强调了客观理由，说：“水泥出厂价四块一袋子不假，运费一袋合六毛多，四五百吨就是六七千块，我在人工上再给你们压缩一些，八万块还是看在包家伦的面子上给的低价，要是其它村修这么长的路，低于九万二，谁干谁是狗！”

大家转而去求包家伦，他正带着王志峰包达容几个在量地，北边说是五亩七，也是以学校的操场边界说的，可那里有一道沟，沟外面和操场边界还有一个水田，长满杂草。这个扩进来，面积就大了不少。窑场以南，南北不足八十米，东西七十米左右，东边也是一条沟。

老于说的三亩地，很方正的一块麦地。南边就是恨沟，地势较高，可以取土，北边是学校围沟，只是已经淤平了，只有一行界树。

自己要拉围墙，就要从操场南边突出出来。

一把帮人都来跟着看，看包达容在麦地里打桩，看着百米绳一米米拉开，这次搞得很认真，窑场北边是按照说好的五亩七计算，包家伦当场付了两万八千五。

南边的洼地加麦地，分为两部分计算，麦地三亩按五千计算，是一万五。桃花园洼地按两千六计算，除掉水塘和大路沟排水沟，不能算作耕地面积，算是还有九亩六，付款两万四千九百六，这还不够八万五啊！还差一万多块呢！

周思芳建议，把五十年租赁承包期限改为长期。

包家伦勉强同意了。但他扣除了垫路的三千块，另外支付村里八万三以外，还得支付三亩青苗补贴六百块，九个有主坟头两千七百块，这是人家迁坟费用。过了清明节不迁出者，按无主荒废坟茔处理。

各村组干部党员在合同上签字，包家伦付出八万六千多，拿到土地转让合同书。

开着挖机来沿着边界挖了一圈沟，做好边界标记，包家伦就回去了，暂时，他是顾不上这边的事儿的。

包家庄的道路路基升高工作，困难重重。需要埋设五六处涵管，路边小水沟取土的地方，土方太少。还有人阻挠说这里那里不能挖，包家伦开着机器就回去了，等他们讨论好再来吧！我天天忙得要死，哪能管你们吵嘴的事儿？

二月二就要到了，二叔给柳家送去一千块彩礼，推过去一辆凤凰自行车，另外给柳大妮五百块钱，这是衣服鞋袜化妆品的补贴，现在天气暖和了，大块肉也没法腌制腊肉了，只能补助一些人见人爱的人民币。包福伦调解一下，再补充两百块钱就够了。

屋后的新房子支模打圈梁，然后和房顶一起整浇。这个程序和丁三家是同步开始的。林场那边地梁还得养护一阵子，还得等候这边拆模以后再运过去，老任的木工组没有那么多钢模设备。

林场的土地年后翻犁一遍，把撒开的猪粪掩埋进去。就等着春播四月中下旬开始播种春玉米。

二叔的婚事有七爷主持安排，没自己什么事儿，包家伦就去街上待着，看着自己的大院子那排商铺的二楼起墙。几处房子的地梁檐梁立柱和二楼楼板浇筑，把钢筋消耗一空。盘圆和各种规格的螺纹钢也用完了。

院子中间的厂房就没法继续施工了。包家伦转了一圈，决定亲自去武汉一趟，拉些钢筋回来，再采买一些其它物资。

服装厂的四十天培训期马上就结束了。员工们跃跃欲试，准备一展身手。

肖青凤和丁玉盈扛来两卷青蓝色劳动布，从家里拿来一套县城买来的劳保工作服，请来施大娘监督着，把上衣拆成一堆零部件，一件件摊开熨平，拼凑出一整块，再根据尺寸来画图，然后指导着在新布料上画线，开始裁剪第一剪刀。

为此，包家伦还叫厨房加菜庆贺，说是**长征已经迈出了第一步。

接下来，根据分组分工，采用流水线作业模式，分组只做同一部分的折边，口袋、束裥、衣领、袖口等等，每组只做一道工序，交给拼接组组装。施大娘一个个缝纫机指点要领，最后守在组装拼接组，看着成品出来。

包家伦和丁玉盈在这里守了一个下午，终于看见第一件服装问世，拿出来穿上试试，再看看针脚，双线缝制的衣缝很结实，就说：“这件是我们春语服装厂的第一件成品，我会保留它收藏它，将来挂在我们服装集团公司的纪念馆里。我们的宗旨是，质量第一，信誉至上。衣服穿烂，缝线不能断。为了庆贺这个大喜的日子，今天晚饭后的学习节目时间，给大家放一段我在北京的晚会实况录像。”

肖青凤撇撇嘴，说：“又要显摆了！”

包家伦笑着说：“你这是羡慕嫉妒吧？要不你来唱给大家听？”

转头对大家说：“有喜欢唱歌的，咱工作走上正轨后，在不影响生产的情况下，组织爱好兴趣组搞个比赛，你唱得有特点，嗓音有潜力，我可以抽空给你们量身定做一首新歌，推荐你去参加晚会，也可以推荐你去出专辑。”

“咱们可以吗？都是乡下人土里土气的！”

“咱讲究的的内在心灵美，其实每个人都有美丽的一面，只是没有遇到那个善于发现的人！”

姑娘们起哄起来，你是会发现，发现了丁玉盈，就成了你的女朋友！

包家伦笑了起来，说：“你们知道，老母鸡并不是那一群小鸡的妈妈，它呵护小鸡在翅膀下，完全是出于母爱泛滥，可小鸡为什么会依赖老母鸡呢？第一眼！对！小鸡出壳第一眼看见的母鸡，就认定是它妈妈。我上课睡觉，被老师一棍打得吓掉了魂，然后那三魂七魄晃晃悠悠回来了，睁开眼就看见了小师妹，就记住她了。”

“哇哦！好浪漫！哪个老师打的？请过来打我一下吧？”

丁玉盈看着包家伦，抿着嘴，问：“这衣服做多少件？”

“就这几匹布，尽量多！然后做夏天穿的的确良上衣，按照录像带上的三号款式做，先做三百件男式的，再做其它花色女式的，注意码号。你在家看着，我去出差！”

二叔的婚礼顺利举办，家里待了八桌客，除了本村乡邻，还有一些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现在的人很讲规矩，送礼来到标准一家一个人来吃饭，不像后来，随一份礼，来一家子就能坐一桌了。

二婶过门当天下午，就在屋后工地上转悠，看见洒落的水泥灰渣，收拾起来倒进搅拌机重新搅拌。

包家伦看看她，笑了下，墙上摩托车走了。

包子福拦住他，说：“小叔！那个取土的事儿已经协商好了，就是请你的拖车帮忙，把旧牛屋扒了，土坯运过来垫路。那一段垫不起来的话，就从牛屋北边空地上取土，哪里很高，我去够用了。”

包家伦拒绝了，说：“那不行！不说额外增加费用问题了，这干燥土坯和松散土壤能一样吗？它在下面疙疙瘩瘩的压不瓷实，将来遇水下沉，路面发裂算谁的？又该说我偷工减料。事实上，我在外面三千块买多少地没有？这条路花多少钱你知道吗？”

“那怎么办？”

“低洼就低洼吧！这是他们自选的，怨不得你我。我要坚持在旁边挖坑取土，将来他掉坑里淹死了，还找你我麻烦，干脆随他吧！”

所有路段都垫高压实了，就包守阳包景平父子门前西南角这十来米一段路，一点也没有抬高。

那里有条南北路，南边有六七户人家，北边就是公家的牛屋，牛屋往北，是一片高坡，据说是过去大地主的废宅遗址。

既然他父子坚持要刷存在感，包家伦连垫层山皮都不想多做了。

耽搁两天时间，拉进来十多车石子砂子，倒在自家村口，再用小车往里转运。就在这个是十字路上架上搅拌机，老任的人马全部调来，两边钢模模卡着宽度，随着地势往西端延伸。等西头上了大路，派人守着不准践踏，把搅拌机移到东头，用了两天时间，一直修到东边村口，然后变窄成小路，连接到自己门口。

现在气温高，地气上升，路面收光后，还是不准践踏，得等浇水养护三五天才行。可总有人想找茬，把猪放了出来，包家伦拎着半截钢筋棍，追到包景平门口，把那头猪的前腿抽断了。

包守阳出来说话，包家伦慢声细语地说：“提前和你说过没有？这几天猪牛羊不准上去，你是装聋还是装傻？你踩坏的路面，要不要钱来修补？你有什么意见就明说，使这种小心眼，吃亏的是你自己。这头猪是你故意放出来的！就是我打坏的，你去告状吧！我奉陪到底！”

“你霸占大队小队的财产，一个人分了几个人的地！”

包家伦说：“啊呃——你的意见在这里啊！你可以去告状啊！要不是看你一把年纪了，我一个耳光就呼你脸上了，你是看着我道路修好了，机井打好了吧？你早干嘛去了？这事儿是一天两天说完就干的吗？开会商量时，你的耳朵坏了还是嘴巴坏了？”

包守阳有四个儿子一个女儿，老大和二叔一样，是个老光棍，**外出招赘去了。老三是女儿，本村五朵金花之一，老四就是包景平，比包家伦大三岁，老五和包家伦同岁，在外面放牛。

包守阳六十五六，和七爷年纪差不多大小，以前旧时代他可是风云人物，前几年还不敢高声说话，这两年看见放开禁止了，也想显示一下自己的存在。

此刻，全村人都围在这里看热闹，包守阳的脸面就挂不住了。告状他是不敢的，本身就无理取闹，别处的路都是平坦如砥，就他固执坚持，把这段路弄得倾斜成半边高半边低的阴阳路。

就对众人大骂：“走着瞧！这事儿没完！”

包家伦拉过包子福说：“这路我给你弄好了，维护的事儿你们自己来做，得罪人的事儿我也不做了。有人威胁我，大家都听见了，我家里林场里，出了任何意外，我第一个就来找他家算账。我不信他的脖子是铁的，脑袋比这根钢筋棍还结实。”

包家伦双臂使劲儿，那根一米长的十四圆螺纹钢，就被弯成麻花，然后递给包景平，说：“叫你爹给我解释他那句话什么意思？是不是要打我黑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