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愁绪比水长

上面把今年的粮油交售任务分发下来，村里按照总面积分配到各村民组，村组会计再根据各户人口和承包面积分配到户。

包家伦有五口人，七爷算是一个半人份，二叔是两人份，总共是八个半人份额。承包面积是二十七亩多，折合现金是每亩四十六块，合起来是全年缴纳一千二百多块钱。

乡村考虑到这四十六块夏收后一次交完，是不现实的。现在的平均亩产也就四百多斤，粮价太低，不算本钱就拿走一半了，不近人情。就把总任务细分一下，夏季完成百分之六十，其余的秋后再缴清。

这样还是不行，有的农户麦子长势太差，油菜却产量很好，四十六块的六成也得一百多斤小麦吧！为了调节一下，就把夏收改为小麦油料两部分，没有种油菜的农户，还可以用现金缴纳。

包家伦去村里开会，回来时，包子福送来一份征购通知书。今年的三级统麦收购价是两毛四分六，包家没有油菜，需要缴纳三千多斤小麦。

就对二叔说：这事儿你不用管了！咱家粮食不够吃，我向老黄交钱吧！

当晚，就去老黄家，缴清全年的一千多块钱，拿到全年结清收据。

聋志安一直说耳朵发痒，用火柴头包点棉花在里面捅，结果，那根火柴棒断了，火柴头掉进耳道里，不敢再用其它东西往里戳了，就叫外甥处理。

包家伦找来个小镊子，戴着聚光镜，给他拉出来一堆黑污的垃圾，然后给他扎第三轮针灸，叫他明天回家，下一次到八月十五以后再来。

村部的荒地垫土平整完毕，周围拉上和公路地面一致高度的围墙地基，多余的材料在北端拉起来围墙，有人建议说这里以前都是坟场，演场电影踩踏一下，聚聚人气。

包家伦想了下，那座窑场也扒开平掉了，窑塘也填平了，没有什么危险隐患。放电影的又是街上的张小四胡老三的伙伴，也算是自己的小弟，人家想拉拉关系，照顾下生意，得给个面子，就说：“放电影可以！你们原来放一场多少钱？”

“一场就三十块二十块钱的事儿，管一顿饭。”张小四还怕包家伦不同意，把胡老三叫来壮胆。

“我给一百块一场，连放七个晚上，这是一千块钱。不管饭不招待，你们自己安排时间。唯一的要求是安全问题，由你负责！这是我的场子，不能出现任何打架斗殴事件，也不能出现耍流氓相关事件。这是我给你胡老三的机会，顺利完成了，我在街上给你安排个工作岗位，你们不能这么瞎胡混了，今年秋天的形势对你们很不利。”

胡老三听出了话音儿，就说保证把事情给你办好，你制作的幻灯片准备一些吧！放在影片前面，也好让人知道谁家放电影吧？

“不！咱做事只求自己心安，不要在意别人看法，低调点儿，管他们怎么猜测吧！”

“是！老板永远都是正确的！”

包家伦笑了下，这话是对丁三和员工们说的，竟然流传到外面来了！

乡里有个电影放映队，以前全公社有十八个大队，一个月轮流放映一遍，有时遇到下雨，就放不了。有时哪个大队有特殊要求，连放两场的情况也有。放映队有两个人，拉着架子车到处跑。乡下没有电，架子车上就带着发电机和放映机胶片盒，可能会遇到大雨，还得带块帆布，人可以淋雨，机器不能淋雨。

每到一个大队，提前挂好幕布，放学孩发布广告就很快，村民就万户空巷，男女老少来看电影。这是孩子们最兴奋的时刻，全程都没有瞌睡，第二天还和伙伴们说些电影台词，模仿动作表情，那劲头比学习背书的记忆力好多了。

影片一般都是两部，中间换片时也舍不得离开，小孩子憋着尿看完，就不明白外圈为什么总有人闹事打架。

后来长大了，才知道，这可不是单纯的放电影，还是男女青年约会见面幽会的机会。大哥哥大姐姐可不是来看电影的，而是通过朋友女伴相互介绍，认识新朋友的。

这个过程自己是没有经历过，反正关心的是外围有卖瓜子糖果汽水的，自己也没钱买。

打架的事儿太多，每场都有，十里八里外都有人来赶场看电影。他们的心思更复杂了，中场换片时灯亮了，看到漂亮姑娘出来解手，冲撞调戏一下都是小事儿，有的就追到野地里去耍流氓。遇到性格火爆的姑娘，喊叫起来，熟人邻居父兄过来，那就是一场打斗。遇到懦弱软弱的，那就不知道多少人吃了哑巴亏。

所以，包家伦把这事儿和自己撇清干系，交给胡老三来管理。同时告诫家人员工和阿绣几个，都尽量不要去凑热闹。

老王去乡派出所落户，包家伦给便宜姑父老曾送了两瓶茅台一条绿炮台过滤嘴烟，就给五个人落了集体户。老王四哥五哥七哥九哥五个人都属于工作调动，四哥五哥落在街上服装厂和塑料厂了，七哥九哥落在林场，七爷包守宗的户口本上，成为他收养的孙子。七哥叫包信、九哥叫包胜，从此有了正式户籍。

老王是武汉某单位退休人员，丧偶，自愿农村落户，人家拿来的手续齐全，老曾找不到毛病，依照规定手续给办了落户。

包信兄弟四个来自不同地方，都有理由和手续，老曾也不想费劲，愿意留下就好，但办理的是临时暂住户口。下次村里复核常住人口时，就能改成常住人口了。

包家伦的事情比较难办，妈妈和妹妹阿绣的户口编在一起，那也不是问题。经丁玉盈同意，把阿绣与户主关系写的是儿媳，这也不是主要问题，她们的申请表上是五个人，人数相符就行。

难题是，包家伦不愿把户籍迁出，可落户单位特别要求的重点对象就是他。第二个难题是，他要走了，林场怎么办？

最后，包家伦还是没有迁出，户口本上就自己一个人，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家寡人。

第二天，老王安排好街上和林场的工作，带着新的身份证明，独自外出，去北京外包家伦开辟市场去了。

今年的端阳节，传统的初四发水初五栽秧情形并没有发生。大豆长到合拢，育秧池里秧苗分蘖，挤得很稠密了还是没有下大雨。

地里忙碌结束，村民来处理水田，把池塘里的水都抽上来，把秧苗栽上大半。村庄这边的池塘没水了，三孔桥那边的倒是没有抽干，可那边离水田太远，西水不救东田啊！

分到水田的农户只有八家。西头村子五家，人家已经栽秧完毕，东头这边四家，还有十多亩没有栽上。

包子福就来找包家伦，说抽机井水吧！你把柴油机买回来，其余的就不用管了。

包家伦急着考试，还是说：“我马上去！你把合同找出来，柴油机交给你们，合同就完成了，你找人签字画押吧！”

约定的动力是一台十五马力柴油机，包家伦把突路霸后座拆掉，两个多小时后就拉回来一台十八马力的郑柴金牛牌，这是目前质量比较好的机型。原本想另外给他们把平轮换成槽轮，准备买四根三角带，三角带比平轮皮带效率更高些。卖机器的一问，说是抽机井水，就说，机井皮带轮是立式的，柴油机皮带轮是水平式，你得装个转换轮。

“哦！那就算了吧！”

村民都来帮忙卸车，准备两根木方安装固定机脚，包家伦等他们启动机器弄出水了，包子福拿着合同一个个叫签字按手印，这个合同就此执行完成，再无争议。包家伦看了一片人名手印，说：“再添一句，今后的一切管理及安全事务，和乙方没有责任关系。”

一年级期终考试开始了，包家伦和丁玉盈都去参加考试。有了中考和抽考的先例，再没谁敢轻视包家伦两个的胡闹了。那样严格的考场纪律都没问题，现在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别人很慎重严肃，丁玉盈就比较轻松。张璇问：“明天考完了，叫伦子炖点肉吃吧！”

包家伦就说：“没问题，我晚上回去准备！”

在七八九号考试三天后，依例周末休息，十一号周一正常上课评讲试卷，十五号开期终总结大会，学期结束典礼及三好学生发奖大会，然后放假四十五天。

李小虎田小明潘小庆周小林王小林几个小伙伴，加上包修孟凡瑞毛忠民几个都来到包家新院做客，今天的午宴没有第二道菜，桌子中间是一盆米饭，然后是一圈十几份大盘子，里面都是一样的半只卤鹅，饭可以不吃，这个卤鹅必须的干掉，不够的话，外面还有大锅的卤肉在炖着呢！

毛忠民几个大小伙比较能造，半只鹅啃完，还夸奖一番包家伦卤味的技术，然后就把上一锅的猪头切了半个过来，拿着小刀削下来蘸着蒜汁吃。

田小明几个比较实在，果然没有吃大米，半只鹅就吃饱了，喝了汽水，就想走。包家伦拿出来一堆花纸盒，说：“别急走！给你们带了礼物呀！一直没顾上给你们，来，每人一只手表，我给调好了，每早六点闹钟报时。回家家长问了，就说我送的。”

这后半学期，孟凡瑞已经很努力了，试卷评比成绩下来了，他就有点崩溃！包家伦是个妖孽也就算了，丁玉盈原来是中等水平，脑子也随着突变进化了？反压自己这个年级第一，单单数学一科就接近满分，超出自己二十四分，这无论如何不能让人信服。

就问包家伦，到底是怎么回事？

包家伦神秘的笑笑，说：“功夫！”

学着山东快书的腔调，说：“这功夫练在脚板上，一脚踢死老山羊，功夫练在拳头上，一拳打扁棉花糖，功夫练在脑袋上，一头撞倒爹和娘，功夫练在脑子上，那就不得了啦！愁绪比那江水长。”

包修成绩中等，就略过搞笑片段，问：“李文超和李德勤几个在干什么？拿多少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