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话，忽冷忽热

今日，大雨。

黄府内的院子里，全是奄奄一息的人趴在地上，被冷冷的冰雨打着，一声不吭。“我告诉你们，你们要是在不说出高纯的下落，你们就会和你们的老爷一样，死在狱中。”说话的人趾高气昂，左手拿着一张悬赏令，右手摁在刀柄上。黄府的老爷，因为一年前的大案，而被牵连入狱，两个月前终于挺不住倒下了。

靠在门旁的管家颤颤巍巍地开口：“大人，我们真不知道高纯的下落，我家老—”话音未落，管家旁边的士兵拔刀直接刺死了管家。在雨中，渐渐散开。那个人又开口：“看见了吗？这就是下场。我告诉你们，皇上想要他们的下落，你们早点说出来，我们早点回去交差。在晋国，还有人能逃出皇上的手掌心吗？我知道，高纯给了你们很多钱，但是你们都没了的话，谁来花这些钱？这不是白瞎了吗？”

这时石凳边的黄清颤抖着爬了起来，跪在地上，喘着粗气。

“这不是黄文魁的三儿子嘛，怎么，你要为你爹出头？”

“我知道高纯的下落……”

那人连连点头：“这才对！”说完将黄清扶着坐下，自己坐在他的对面，说道：“高纯在哪？说出来，我保证不再回来。”

“高纯往大邺去了……”

那人站了起来，突然冷哼了一声，随后摆了摆手，带着人离开了。

武京，皇宫内禁府

“晏相，您怎么来了？”守夜的士兵看见来者，急忙站起来迎接。来者名叫晏恭烨，是当今丞相。不过，晏恭烨的日子并不好过，那件大案之后，皇上喜怒无常，常言道，伴君如伴虎，说的也是没错了。

“当初的名单还能找到多少？”

“高纯逃亡的时候，烧毁大部分，剩下的一些名字，我们已经派人去找了，不过收效甚微，许多人早已逃出武京了，要想抓回来，恐怕有些难度。”士兵为难地答道。

“过两天，你还得去掌事太监那再好好赔个不是，毕竟让人家空来一趟。”

士兵点了点头：“这是自然。”

“内禁府的内禁总督呢？他怎么没在？”晏恭烨问道。

“总督大人说皇宫内似乎还有什么，所以就带人去搜了……”

晏恭烨叹了口气，但还是回应：“知道了。”

回到自己的住处，晏恭烨坐在桌前，看着已故太子公冶涒和大臣之前的来信，似乎捋清了头绪。但是还是有很多地方，晏恭烨不能理解，公冶涒以民为本，在面对老者的时候能够做到屈尊敬贤，礼乐通晓，结果……真是芝残蕙焚。看完信件，忽然觉得自己的肩膀酸痛，便站了起来，走向卧房……

皇宫，正统殿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大臣们齐声道，皇帝长吁一气，缓缓开口：“平身，这些日，朕都在寝宫里，不知为何，总觉得寒冷，这身子骨还是一点热气都没有，偌大的皇宫，冷冷清清，如果朕再不和你们说点什么，朕是真要寂寞死了。丞相呢？”

晏恭烨站出来：“臣在！”

“交代给你的事情，怎么样了？”

“回陛下……有些……”晏恭烨断断续续…他知道，一年前的大案，依然是皇上心头的痛。

皇帝长吁一气，并没有多说，而是唤了掌事太监的名字：“郑三宝，你立刻将高纯所有的信件都交给晏相，让他好好看看，有的事，总得有个结束。”

“是，皇上。”郑三宝挥舞着手中的拂尘说道。

下了朝，晏恭烨没有理别人，直接回府。刚进门，发现了不知坐了多久的皇室子弟公冶徵。公冶徵今年二十岁，是当今圣上的侄子，年轻帅气，孔武有力，在街边是绝对会引起关注的。

“郡王殿下有礼，昆玉郡王怎么来了？”晏恭烨深深鞠了一躬，说道。

“我听父王说，今日早朝，皇上让您处理这件事，是吗？我想—”

“郡王真是闲情雅致啊，都有空戏弄臣了，这件事还很乱，到时候再污了郡王的眼，那臣可是罪人。”说完，将桌子上一本开着的书合上了。公冶徵见状自知无趣，便行了礼后拜退。

不知过了多久，太阳逐渐落下，黄昏下，很美。晏恭烨望着日光，竟然失了神。这时，家仆走了进来，说道：“老爷，皇上派人来了。”话音刚落，家仆的身后出现一个人影——是内禁府的内禁总督陈心。

“陈大人。”

“晏相。”陈心经过家仆，说道：“皇上有旨，请晏相入宫一趟。”别的并未多说，晏恭烨自知问不出什么，便跟在陈心的身后。

走在街上，街上并没什么人。

“陈大人，皇上怎么说的？”晏恭烨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就说要你去养性殿。”养性殿？那是皇上的寝宫，这是？陈心平淡地说。

晏恭烨点了点头，进了宫之后，陈心便拜离晏恭烨，前往内禁府。晏恭烨则顺着宫路前往养性殿。皇帝刚继位的时候，因为辽王过于强大，重用了许多宦官，这一举动当时受到了许多人的反对，但毕竟是皇帝的命令，所有人也没有办法。皇帝继位的第十一年，皇帝开始厌恶上朝，整日待在深宫，自从那时开始，见到皇帝犹如登天。今天的早朝已经让晏恭烨十分震惊了，现在又单独召见，这又是什么意思？

推开养性殿的门，只见皇帝靠在床边，倚在桌边，看着手中的书。

“皇上。”

“晏恭烨，你是去年刚刚上任的丞相对吧。”皇帝缓缓开口。

“是。太明二十七年三月，陛下任我为相。”晏恭烨趴在地上说道。

“那二十七年之前呢？”

“臣于敬德十三年出仕，被穆宗皇帝任命为武京防备领事；敬德十六年春，臣为武京内禁府总督；太明元年，陛下任命臣为扬州郡郡守，第二年兼领大邺参知政事；太明九年，陛下任命臣为关中郡郡守，兼领关中参知政事，第二年兼任蓝州郡郡守；太明十六年，陛下任命臣为武京御史；太明二十一年，陛下任命臣为副相，直至太明二十七年。”

“你记得竟然如此清楚。”皇帝缓缓开口：“朕，当初觉得你是个人才，不该烂在内禁府。所以想看看你到外面如何？因为你，扬州郡、关中郡与蓝州郡收入增加，朕知道你是个人才，所以朕把你带到朕的身边，这一次让你处理那件事，朕今天叫你来，是来告诉你一些细节的。”

皇帝下了床，走在书架前，坐在椅子上，缓缓开口：“你觉得朕错了吗？”

晏恭烨愣住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一切都怪高纯！如果不是高纯和许显雨，这件事就不会发生！朕的涒儿就不会……”

“陛下节哀。”晏恭烨趴在地上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憋了好一会才吐出这几个字。

“朕三十三才继位为帝，如今六十有一。”这时，皇帝开始喘粗气：“晏恭烨，你先退下吧……朕要休息了……”

出了养性殿，晏恭烨突然想到了一个地方，一个人，一个被抹去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