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话，郑三宝死了

武京皇宫，内侍府

“郑三宝，这次你居然敢私自抬高价格！等平阳王回来，看他不跟你算账！”内侍府里，一名大臣怒而拍桌说道。

“冯兰天，你只是一个小小的从四品武京布政司参议，你怎么敢这么和我说话？就凭着自己是公冶歲的一条狗，你也敢跟我大呼小叫？我可是掌事太监，只要我将此事上报陛下，你就不再是一条狗，而且一摊泥。”说完，郑三宝起身冷冷道：“走吧，冯大人。”此时，不远处的屏风后，一个人静静地听着。

出了内侍府，没等冯兰天走多远，一个小太监追了上来，将一张纸条塞进了冯兰天手里，看着小太监回去的身影，冯兰天欲言又止。

回到布政司，冯兰天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了那张纸条：今晚戌时，延平门见。

很快，戌时到了。

延平门是武京皇城八大门的西北门，防备较少。等太监避开武京防卫军后，看到冯兰天的时候，他已恭候多时。“你迟到了快半个时辰。”冯兰天平静地说。“说吧，介绍一下自己，既然是你约我出来的，想必是要合作的，对吗？”

“我叫李周。郑三宝不想合作，我们可以，只要我们杀了他。”李周说完，冯兰天心头一颤。

“掌事太监郑三宝是司礼监，这可是陛下贴身太监，是太监之首。你不过是小小的御用监，你怎么敢说这种话？如果我将这句话告诉郑三宝，你可是要掉脑袋的。你连你的上司都敢杀，我又怎么能相信你。”

“郑三宝是杀害我父亲的罪魁祸首，所以我想杀了他。”李周说完，瞥了冯兰天一眼：“这够吗？”

冯兰天没有说话，看着他的眼睛。

“我们合作，我为你杀了郑三宝；同时你要帮我成为司礼监太监。”

“你的胃口……居然这么大……”

“告诉你的主子，我们没什么机会了。郑三宝的用量越来越少，到时候陛下痊愈，就更没有机会了。”李周缓缓说道。

“那郑三宝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吗？”

李周转过身冲着冯兰天笑了一下：“当然不知道，我还是他的亲信呢。”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回到内侍府，发现郑三宝正坐在主位上看着他。李周先是一愣，随后继续往后院走。

“站住。”郑三宝喝住他。

李周停了下来，转过身行了礼后道：“大人。”

“这么晚了，干什么去了？”郑三宝走了过来，一边拍着他的肩膀一边问道。

“大人，我找了城外的一些挖参人，为大人寻了一些人参，为大人补补身子。”说完，从口袋里拿出了几根看品相还蛮不错的人参。郑三宝握着他的的手腕，看着他手里的人参，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两声，随后说道：“好了，你这份孝心我领了，明天我就尝尝。对了，明天整理御前，你就不用去了，为我熬一壶，好吗？”

第二天一早，郑三宝带着人离开了内侍府，仅剩李周和一些打扫卫生的寺人。这时，冯兰天从小门溜了进来。他直奔厨房，看见了坐在大锅前的李周，他什么没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白色包装的纸包，李周接过来打开纸包，将白色粉末倒了进去。

“药效怎么样？”

“放心，毒性很大。药是从平阳王府抓的，不会有问题。”冯兰天说道：“到时候你给我信。”

李周没有说话，只是摆了摆手让冯兰天离开。

过了大概两个时辰，郑三宝回来了。他走进厨房，应该是把内侍府的其他地方都转了一遍。“李周，可以了吗？”

“回大人的话，还要一会，一会我会直接送到大人府邸，大人回府邸歇着吧。”

郑三宝欣慰地缓了口气，退出了厨房。他盯着滚烫的沸水，想起了当年……

早年家穷，没有退路的李家送李周入宫做了宦官。太明二十五年，李周跟从郑天翔，从小小的寺人一跃而起，成为了御用监。太明二十六年，巫蛊之祸。郑天翔被杀，皇帝又选了另一位陪他成长的太监作为司礼监，他就是郑三宝。

巫蛊之祸后，太子公冶涒与丞相韩恺军在武京厮杀。武京的百姓都以为是太子谋反，所以根本没有人帮助太子，导致太子的人越来越少，最终敌众我寡，公冶涒逃离武京。郑三宝本是韩恺的人，但因是郑三宝提议为太子报仇而杀死韩恺。韩恺死后，朝中有不少大臣提议处死郑三宝，但都被皇帝一一驳回。

那天，李周的父母慌忙逃出家中，在河边遇到了前往京城郑三宝以及其部下。本是错过，但郑三宝经过李周母亲的时候突然被吸引了，待走过后又折返回去……待李周找到父亲二人的时候，父母已经离去……

郑三宝并不知道那天羞辱致死的夫妻二人，是李周的父母。

药好了，李周盛了一碗，放在托盘上前往郑三宝的府邸，推开门，郑三宝此时正坐在床上闭目养神。“大人，药好了。”

郑三宝睁开眼睛：“李周，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两年多了。”

“这两年你为我东奔西走，吃了不少苦。我郑三宝也看在眼里，知道你的不容易。陛下深居宫中，再加上御用监又是麻烦事，所以这两年你也辛苦了。这碗参汤，就当作是我对你的赏赐，喝了吧。”郑三宝端坐在床上，一字一顿地看着李周说道。

“大人，这是属下的一片忠心，怎么能让属下玷污这份孝心呢？我是个宫人，自然是要孝敬您的，所以——”

郑三宝打断了他：“这是我的命令。你说你是宫人，那我的话，你听不听？李周，喝了它。”

李周不为所动。

郑三宝下了床，走到李周面前，蹲了下去，说：“抬起头来。”

李周抬起头平静地看着郑三宝。

突然，郑三宝快速地伸出左手，掐住了李周的脖子吼道：“给我喝！李周，我待你不薄，你竟然想害我！”

被扼住咽喉的李周根本说不出话，急忙抓住盛着参汤的碗砸向郑三宝的头。霎时间，陶瓷碗碎裂开来，滚烫的参汤烫的郑三宝惨叫着捂住自己的脸，滚向一旁，扭曲着，不时还大喊来人。

李周站了起来，平静地说道：“郑三宝，你忘了吗？这是你的府邸，你平时最好宁静，所有仆人不得靠近你的府邸，所以今天，你的手下也听不到你的叫喊。”

郑三宝擦了擦脸上的汤汁，怒道：“李周，你以下犯上，你看我不收拾你！”话音刚落，郑三宝用左手支撑身体然后右手抓住一旁的书架，借力一跃而起，挥拳过去。李周微微侧身，抓住郑三宝的大臂，用力地往下拽同时再让出身位，郑三宝狠狠地摔在地上。这一用力，让郑三宝疼得大叫。

李周将郑三宝的手扭到身后，用膝盖顶住郑三宝的左手；用右手控制住郑三宝的右手。自己则伸出左手，摁住的郑三宝的头。

“李周，李周，你听我说……我们好说好商量，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我都给你！这些年我跟着陛下，得到了不少稀世珍宝，我把它们都送给你，你停手吧……”最后四个字，近乎是哀求的语气。

“我要的？我要的是双亲俱在！你杀了我的父母，还羞辱了他们……”

“啊？”郑三宝大惊失色：“李大人，我…我不知道他们是您的父母啊，我要是知道，我肯定将二老供起来啊，怎么可能亵渎……”

“住口！你这张嘴，就不配提他们。”李周冷冷地说：“还有，你居然给陛下下毒！这是怎么一回事？”

听到这两个字，郑三宝不顾疼痛也要转过头看着李周：“这是平阳王要的！他花钱要我这么做的！陛下每天要服用金榕草两次，用来滋补，但这种药一旦控制不好剂量就会出事，只要增加一点点，这就是一份慢性毒药。我发誓！这都是平阳王告诉我，他告诉我，只要他当了皇帝，我还是司礼监的掌事太监！他跟我说，皇帝花甲之年，时日无多，再加上戾太子不在了，朝中那么多人都肯定他，储君之位一定是他的！还有，每晚戌时，会在延平门见送药的人！第二天一早在上朝前和晚上酉时初服用。李大人，我知道的都告诉您了，这些到底能不能买我一条命！”

李周看着郑三宝，说：“可以。”说完，便松开了他。

郑三宝刚翻过身，还没等喘口气，李周便迅雷不及之势用地上的碎瓷片划破了郑三宝的喉咙。霎时间，血如泉涌。郑三宝捂着喉咙，瞪大眼睛盯着他，眼睛里写满了恐惧。随后便倒在了地上，没过多久便不动了。

李周站了起来，看着郑三宝的尸体，若无其事地走出了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