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话，郭戥病逝

武京，养性殿

宗子真一到武京便入宫，生怕耽误了时辰。进了养性殿，便跪在了公冶博的桌前，大声道：“臣丰京都察院御史宗子真，叩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万岁万岁万万岁！”说完，公冶博却一声不吭。

宗子真缓缓抬眉试探，却看到公冶博正在看着手中的折子入了神。正当他准备再说一次的时候，公冶博开口了：“宗子真，朕听说，你从丰京回来，在路上哭了几次，说很想见朕，怎么想见朕？”公冶博缓缓放下了折子，平静地看着宗子真。

“回皇上话，微臣得皇上赏识，高兴……”

“这是武京，是朕的养性殿，不是丰京。说实话吧。”公冶博深吸一口气：“卢己升怎么压迫你了？”

宗子真有些震惊，跪在地上，微微颤抖地说：“回皇上，卢大人……没有压迫微臣。在丰京都察院，这些都是臣的历练，臣铭记在心。臣感激卢大人！”宗子真说完话，公冶博倒是也不吃惊，从一旁接过茶杯，吹了吹，说：“卢己升是朕亲自调的人选，他做这个丰京都察院的右都御史，已经很多年了，这个人朕了解。”

“皇上，臣斗胆问一句。”

“说。”

“臣这次回武京，是何职位？”

公冶博看着趴在地上的宗子真，沉默了起来，他打量着眼前的这个饱经风霜的男人，随后说道：“那就让你官复原职吧。”

“谢皇上！”

崇礼七年一月末，此时距离给公冶徵成亲已经两个月了，这一次胡舜尧亲自带着礼品前来，胡舜尧敲了敲门，公冶徵打开门之后发现是胡相急忙跪下行礼，胡舜尧急忙让他起身。

迎进门后，公冶徵让下人接过礼品后二人走向书房，一边走一边说：“胡相，这次来，怎么也不说一声，这种身份，应该我主动去的。”

胡舜尧笑了笑：“公冶徵，你还年轻，不过我已经老了。你别看我现在是丞相是内阁首辅，但是究竟能做多久，没人能知道。何志家呢？满打满算八年而已。我估摸着，再过几年，我也要致仕了，到时候看着你和萍儿好好过日子，不好吗？”

公冶徵顿了顿，低下了头。

进了书房，胡舜尧巡视一圈，实在地赞叹道：“真不错，我年轻的时候，就想要这样的书房。可惜那个时候，我爹只是户部的主事，家里穷，没机会置办一个好的书房，你现在有了，我也满足了，就当是我也过了把瘾。”

公冶徵笑了笑，这时公冶徵的下人走了过来沏茶，公冶徵轻轻地说：“我来。”下人走后，公冶徵亲自为胡舜尧沏茶，一边沏茶一边说：“胡相，这是上好的南门叶，您尝尝。”

胡舜尧端起茶杯，望着公冶徵。

“怎……怎么了？”

“萍儿是我的侄女，你还要管我叫胡相吗？”胡舜尧露出殷切的神色。

“姑…姑父……”公冶徵虽然有些不自在，但还是说了。

胡舜尧深吸一口气，看似很满意，他放下茶杯，倾着身子靠过来：“萍儿的父亲很早就因病去世了，一直都是我在照顾她。我在兴彬郡的时候，一直不敢离她太近，生怕倭寇会做出什么事情，不过现在好了，我把她托付给你，你一定不能负了她，知道吗？”

公冶徵抿了抿嘴，点了点头。

胡舜尧尝了一口茶，说：“太子今年的身体异常的差，整日茶饭不思，之前一直是太子詹事的蓝青峰，也辞去了詹事。我担心，这些事和宗子真回京有关。”

“他回京了？”

胡舜尧点了点头：“我曾经参过他，所以没准以后我的命也托付给你了。”

公冶徵有些震惊，不太能接受。

丰京，布政司衙门

“大人！兵马司指挥大人来了！”贾骐睿听到士兵来报，先是震惊，随后让他进来。走进书房，简单收拾了一下之后，便出门迎接杜雨聪。杜雨聪见贾骐睿出门迎接，便加快脚步：“拜见贾公！”

“免礼免礼！快快进来。”

进了书房，备上热茶后，二人开始了。

“贾公，宗子真回京，您知道吗？”

贾骐睿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我不仅知道，而且他的离京文书还是我批的。”

杜雨聪有些震惊：“大人，这……这不对啊？宗子真和辽王有联系，您怎么能放他回武京呢？”

“雨聪，不是我想让他回去，而是皇上让他回去，你说我怎么办？我有什么办法？”贾骐睿说完，杜雨聪也陷入了沉默。

“要不……我们杀了郭戥？”杜雨聪缓缓抬起头。

贾骐睿有些震惊地望着他。

辽东郡，辽阳城，辽王府内

郭戥靠在床榻边上，剧烈地咳嗽。郭阳在一旁服侍，却也是什么都帮不上。父亲自小习武，怎么会生得大病？在郭阳脑海中，父亲从未得过大病，就在这时，郭戥呼唤着他的名字：“郭阳……子阳……”

“儿在！”郭阳连忙跪在父亲的床边。

“子阳……让老三、老四和老五立刻回来，传事……”郭戥虚弱地说。郭戥口中的老三、老四和老五是郭戥的三个弟弟，除了二弟夭折以外，这三个弟弟也都茁壮成长。三弟郭平在辽东郡做督军；四弟郭珞是丰京都察院的佥都御史；五弟郭芝无官无职，在家赋闲一身轻。传事，这是郭辽氏的传统，在先王觉得时日无多的时候，便会召集兄弟姊妹们在自己身边，传位于世子，告诫族人莫要违背初心。郭阳听到父亲说要传事，可想而知他有多吃惊。

郭阳跪在地上恳求父亲：“爹！别这样！您不会有事了！儿子这就为父亲找一个老医生！爹！”

郭戥摇了摇头，长吁一气：“子阳，我的身体，我最了解了。让你的三个叔叔回来吧，反正王位也是你的，他们也不会做出违背先祖的事情。子阳，我死后，不要大张旗鼓地置办葬礼，一定要从简，不可铺张浪费，你知道吗？”

此时的郭阳已经哭成了泪人。

郭戥满眼不舍地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郭戥自己这辈子就娶了一个老婆，也就生了这么一个儿子。看着别人三妻四妾的，自己却从来没有怨言。他十分疼爱着这个儿子，这么多年，一直在为这个家遮风挡雨，妻子死后，自己头上顶着辽王的帽子，继续小心翼翼地活着。“带我出去吧，我想看看外面，好吗？”

郭阳小心翼翼地为父亲穿上鞋，扶着父亲走出了房间，站在台阶上，看着外面。此时起了风，将郭戥的胡须吹了起来。“这风好凉啊……”

听到父亲说完，郭阳急忙想带着父亲回去，却被父亲拒绝了。

“别。我喜欢风。子阳，以后你就是辽王了，你有没有什么愿望？”

“我……我没想过。”

“这可不行。这么多年，我一直溺爱着你，愧对了你的母亲，有时候，我真的想我们不是生在这种家庭，如果我们只是农民该多好？等你正式继位的时候，别忘了入京拜见陛下，为我求得一个谥号，父亲再也不能……陪着你继续走了……路还长……你要……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