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北伐将士 （ 二 ）

翻山跃岭，涉水跨沟，一路飞奔了半个多小时，韦凯君跑出了十六公里，天色，也早已暗淡，累，是真的很累，很想休息，哪怕只是休息一小会儿，可是，一想到还有十多公里的路程，韦凯君又只能咬牙坚持着，他奔跑的速度，由原来的飞奔，变成了小跑，再变成慢跑，现在，只能拖着身体快步走……他满头大汗的喘着粗气，那坚毅的眼光，凝视着前方，“坚持！再坚持一会儿！一定要坚持住！”

随身携带的一壶水，早已喝光了，他此时，是又渴又热又累又饿……

快步走了近两公里，突然一阵耳呜，额头一阵拔凉，他口干舌燥得快要吐出什么，可是胃里，空空的，什么也吐不出来……他继续快步走着……一阵胸闷，他差点晕了过去……终于，他实在坚持不下去了，他蹒跚着，拖沓着脚步，靠到一棵大树下，弯着腰，柱着长枪，痛苦的喘着气，“丫的，估计也跑了快四十里了吧！”喘着粗气，摸了摸腰上的手榴弹，“真想找个地方先把它们藏起来……可是……万一路上遇到敌人……”想着，韦凯君摇了摇头，又吃力的摸出怀表，看了看时间，此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四十五分了，还有近二十里的路程……

韦凯君的这只怀表，是几年前他去上学时爷爷送给他的，爷爷把表送给他的时还特意嘱咐道：“你要好好保护这只表，你用完，还要留给弟弟妹妹们用。”所以，他一直很是爱惜这只晚清朝时候的怀表。

休息了近一分钟，感觉气儿上来了点儿，韦凯君又背起长枪，努力着飞奔了起来……可才跑了两公里多一点，他的速度就又慢了下来……不能停啊，不能停啊，独立团近千同志的性命，就捏在你手里了！！不能停下啊！！

正想着，隐约看到前面的山脚下有几束手电筒的光在闪烁着，韦凯君疑惑着，难道是我记错了？我到了吗？想着，他微笑了起来，更加有劲了的向前飞奔而去。

离那支队伍，越来越近了……突然，听到一声哨响……

“不对啊，怎么是吹哨呢？我们的队伍只是吹号……”想着，韦凯君立刻停下脚步，从背上拿下长枪，努力向前探了又探，太远，太黑，看不清前面的队伍。他半蹲着身子，挪到茂密的草丛后面，顺着草丛，他继续向前穿行，来到离那支队伍只有二十来米的地方，他停了下来，小心翼翼的钻进一堆茂密的草丛里，他要仔细探查着……

“后面的快跟上！把炮口对准左侧的小山头给我放好喽！”前面一个当官的命令到，“后面的快点儿！”

不一会儿，隐约看到有一队人马，正推着几门山炮，停在离他藏身只有十来米的平地上。那当官的向四周望了望，在离他五十来米的地方，有好几束手电筒的光向他晃了晃，好像是“旗语”，他们好像在传递什么信息……

“咦，身后那处手电筒照亮的地方，不正是我刚才跑过来的路口吗？刚才怎么没发现有人？”韦凯君疑惑着，“这是哪里的部队？他们要干什么？”

韦凯君轻轻的扒开草丛，努力看清火炮旁边的士兵的衣着。天儿太黑，实在看不清……

“这一定不是我们的队伍，咱的部队，没这么阔气，就咱们189团，也才一门山炮，这支部队，竟然有四门！”

“全安！”敌人当官的压低了声音转向推炮的小兵，“对准前面的山头，给老子瞄准喽！调设角度！快！”

命令一下，士兵们便用铁铲把地面铲出炮位，不一会儿，他们便把火炮一字排开，架好，调整角度。在他们铲平地面的时候，一束手电筒的亮光正好打在一个士兵的身上，“唉呀我去，是直系军阀的部队……”

夜里赶路，又不熟地儿，脑子也跑懵了，方向也给跑偏了，韦凯君这时候，一头扎进了从左侧准备向独立团反扑的军阀的队伍里去了……

“坏了！敌人已经开始发动进攻了！”韦凯君突然紧张了起来，“死赶活赶还是没能按时把情况送达……” 韦凯君自责着想着，汗如雨下，“怎么办？怎么向独立团送出情报？”

“都听好喽！呆会儿一发信号，就把各自的炮弹全都打光，炮弹打光，咱立马就撤！”敌人当官的下令完，又看了看时间。

“营长，这乌漆麻黑的，咱啥也看不见，咱这是要打的啥呀？”一个蹲在山炮后侧的士兵问到。

“你管他打的啥，上面让咱打哪，咱就打哪，打完就算完事儿了。”

“我听团部的人说，咱们团这次负责侧面攻击，另外还有两个团，负责正面攻击，在右边儿，还有一个团负责包抄，咱总共是四个团的兵力，这么大阵势，咱这是要跟哪支部队打啊？？”又一个小兵问到。

“我听说是革命军第四军的。”

“四个团打一个军？”

“什么打四个团一个军！对面就一个团！咱是四个团打他们一个团！这次不得给对面打得他吐血才怪！”

……几个当兵的唠着……

“你们几个别叽叽歪歪的！时间快到了！”敌军营长又看了看时间，命令道，“准备填弹！”

士兵们快速把炮弹装填好，安静的等待着。

借着手电筒微弱的亮光，韦凯君数了数每门山炮旁边摆着的炮弹箱，每门山炮旁边，足足摆了二十箱炮弹，这是要轰平对面山头的节奏啊……

“咻！——”

前方的夜空上，一个信号弹腾空而起。

“听我命令！预备——开炮！！！”火炮阵地上，敌军长官一声令下，旁边的士兵立刻把手电筒搭在旗子上，向下一挥，四门山炮同时开火，随即便是“轰隆！！！！”的几乎一声巨响，紧接着，敌人退弹壳、再次装弹，他们的动作，迅速，有序，整齐……

“放！”

“轰隆隆！！！！”又是一阵齐射。

“他丫的！拼了！”韦凯君没有多想，他取下腰间的四枚德式手榴弹，拧开盖子，抱在怀里，埋着头，半蹲着跑到第一门火炮旁边，拉弦，把一枚手榴弹扔进炮弹箱里，又迅速跑到第二门火炮旁，拉弦，扔进炮弹箱……

“他娘的！这哪个班的大头兵大晚上的还到处乱跑！！！……”

敌军营长才说完话，他面前的手榴弹便“轰”的炸响，在手榴弹爆炸的同时，引爆了炮弹箱里的炮弹，顿时间，敌人的火炮阵地便隆隆炸响，腾起一阵阵炽烈的火焰，弹片四射，士兵们惨叫连天……

韦凯君只顾一头向前冲去，跳进水沟里，抱着头，紧紧的卷缩着，不敢动弹……

“怎么回事！！！？” 在周围警戒的敌人一阵懵。

“娘西皮！怎么搞的！火炮都会炸膛！？”

“不太可能吧！四门炮同时炸膛！”

“难道被敌人偷袭了？”

……

在周围警戒的近一个连的敌人，都傻了眼，他们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火炮阵地爆炸着……不知所措……

“还愣着干嘛！革命军冲上来了！快跑呀！”敌军连长大声说完，大家伙便没了命似的调头便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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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娘的！这炮怎么才打了这么几发就停下了！”等了老半天没见**，直军888团赖团长大声骂到，“准备进攻！”

“团……团长！炮营好像不太对劲啊！最后一阵炮声……怎么那么密集……像是放了鞭炮似的……可这么久了……怎么也没见一发炮弹打到山上去啊？”团副跑到团长旁边，满头大汗的急切道。

又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见炮弹飞来……

“娘的！不等了！听我命令！准备……”

“不是团长，你你你把警卫排给我，我去看看炮营是什么情况……”

赖团长想了想，道：“行！你去吧！其他人，跟我冲！”叫嚣着，军阀的部队向山上冲去。

“警卫排跟我来！”肥胖的团副带着警卫排往炮兵阵地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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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在敌人的炮兵阵地上，除了弥漫着滚滚的浓烟和刺鼻的火药味外，没有一点儿动静，韦凯君从水沟里慢慢坐了起来，他往阵地上探了又探。一个人影也没有。他靠坐在水沟里，自个儿“呵呵”的乐着。

口干得厉害，上去找点儿水喝。待确认在周围警戒的敌人都跑了，韦凯君趴在地上，匍匐着前进，想从死了的敌人的身上找水壶……

行进中，一股股令人作呕的血惺的味道扑鼻而来，韦凯君的手，不知道抓到了个什么东西，这东西，湿滑而又粘糊糊的，还有点儿温度，吓得他以为是碰到了什么奇怪的动物似的赶紧把手收了回来，他闻了闻手指，好像是屎的味道……

韦凯君这才反应过来，他“啯”的快要吐了出来，刚才抓到的，是大肠……定了定神，他继续向前匍匐着，一路上，残手、断脚、人头、血皮……

“这还找什么水啊……赶紧离开这里吧……”想着，韦凯君站起来要走，突然，身后几束手电筒的光照在他的身上，后面，一群人熙熙攘攘的叫嚣着什么，他立刻蹲了下来，跑到一门侧翻了的火炮的后面躲了起来。

“怎么啦怎么啦！炮连怎么啦！！”团副大声问到，“你！别躲了！看到你了！快站起来！”

韦凯君一听，“他们应该是过来支援炮兵阵地的队伍，之所以没有直接开枪，他们应该是没有看清我。”

“啊哇哇！长官啊，我们的火炮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全炸了啊！天啊！兄弟们啊！”韦凯君取下帽子，“蹲”（躲）在火炮的轮子后面，“痛哭”着，哭得“伤心”极了……

“他娘的，不知道怎么的就全炸了！这不见鬼了嘛！”团副怒斥到，“你们几个周围警戒！”

韦凯君听着，赶紧站起来转身要走……

“你要去哪！！？”团副大声问到。

“长官，我也去警戒……”

“你去警什么戒！？老实呆着配合我检察！”

“诶诶诶，长官，你看他衣服……那颜色……怎么跟咱的不太一样啊？”旁边一个士兵说到。

一听，韦凯君半俯着身子便飞了似的往前冲去！

“额？？？”团副睁大了眼，前面那斯已经跑出好几米远了，“是敌人！打！给我打！！”

“嘭！嘭！嘭！”身后，一连的枪声，子弹“嗖嗖”的从耳旁飞过，韦凯君拼命的“蛇形”向前飞奔。

因为天黑，军阀的士兵一只手拿着手电，一只手端着枪，子弹上膛完全不方便，所以，敌人盲射的精确度，可想而知……

眼看着敌人越跑越远了，团副下令到到：“你们几个只管照人，后面几个射击！给我追！！”

就这样，韦凯君一路被敌人追着打，他时而跳到草丛后面，时而翻到土坡后面，时而又躲到大树后面，他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掩体，躲避敌人的子弹……他知道，只有自己跑得越远，就会越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