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深山猎虎 （ 一 ）

在桂北县桂村……

“达波，这是最近的报纸，还有，凯君来信了。”韦壮武把信和报纸递给父亲，又问到，“丽娟和孩子们都过去了吗？”

父亲接过报纸，看了两眼便挟在掖下，拿出信封，打开着应答，“哦，她们都在下面拔秧苗呢，我回来给他们煮饭。”

“那我先去耙田，牛，在哪儿呢？”韦壮武说着，到门后面的墙上拿下铁耙，挂在肩膀上。

“你不先吃饭啊？” 父亲把信放低，转向韦壮武问。

“我在县里（自卫团）吃过了。” 韦壮武“嘿嘿”一笑。能吃工作餐的时候，韦壮武从不在家里吃，只为能给家里省些口粮。

“唉，现在这税也不知道怎么收的，春季有春季税，秋季有秋季税，交完国粮又交地方粮，交完地方粮还有地主的田租地租，咱就这点儿田地……唉！”韦永材无奈的摇了摇头，把韦凯君寄来的信抖了抖，“这仗也不知道是怎么打的，革命军跟革命军又打了起来，这东南西北的到处在打仗……唉！这孩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韦壮武苦笑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韦凯君参军时，韦永材是赞成的，他还帮孙子劝家里人不用担心，可这会儿，已经两三年没见到孙子了，而且在那信上还提到，革命军“清党”的事儿，韦永材这会儿，担心得有些急躁了起来。

“唉！我看这个革命啊，是革得不清不楚的了。”韦永材看着信，嘀咕着。

“达，我过去了，明天仪文家还要借咱家的牛，我下午得把咱家那两亩田耙好。”韦壮武道。

父亲轻轻挥了挥手，示意他，去吧。

不一会儿，卢丽娟和她的三个孩子拔完秧苗回来吃饭了。

“阿妈，下午我们还有活儿要干吗？”韦凯林低着头“呼啦”吃着饭。

“你阿爸才去耙田，要明天上午才能插秧。”

“哦……”韦凯林闷头应答，看他的表情，他好像窃喜着什么似的。

“二哥，下午要去哪儿玩？带我一起。”韦凯平随口道。

“不带。”韦凯林想都没想便回答。

“那……”

“你想跟二哥去哪儿呀？二哥去找玉婔姐，你去干什么？” 韦佩兰红润着脸笑到。

大家伙儿好像都开心着什么似的乐了。

“是，这个要记着，凯林和玉婔的婚事儿，等农忙过后，让壮武去八仙寨走一趟，等回来，咱就把娃儿们的事儿办了。”韦永材乐呵呵的抓起一颗朝天椒放进嘴里，津津有味的嚼着，“现在正值农忙，你是得多去玉婔家走走，看看有没有什么活儿可以帮忙的。”

“嗯！”韦凯林会心的应答。放下碗筷，他便跑到河边，洗澡，换上新衣服，直奔八仙寨而去。

路上，韦凯林遇见一个挑柴的阿婆，他热心的帮阿婆把柴火挑到她家，再转道去八仙寨……

“额……妈呀……我的妈呀……”

才走没多远，韦凯林就碰上覃婶婶，她惊慌失措的一路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

“覃婶婶，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韦凯林扶着覃婶婶问。

“阿林啊，回去回去，前面有大老虎，快回去。”覃婶婶不安的说着，又回过头往身后看了看，她带着哭腔道：“这牛还是跟岑老爷借来耙田的，现在……让天杀的老虎给吃了……你说……你说……”说着，覃婶婶伤心的哭出声来，“你说这可怎么赔呀……”

韦凯林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婶婶，他却突然想起答应过陈玉婔的事儿来，他眼睛一亮，问到，“婶婶，老虎，在哪儿？”

“你别过去，它就在前面不远，我们回去叫人，拿枪拿插来，今天非把这该死的恶虎剥皮吃肉了不可！”覃婶婶抹了抹眼泪，她狠狠的说着，又扯了扯韦凯林的衣袖，示意他跟她一起回去。

韦凯林转身，扶着覃婶婶，跑回村里，冲进家里，直奔爷爷的房间，拿了爷爷的长枪，又从爷爷的床头抓了一把子弹，再跑到厨房，拿了一把尖头的杀猪刀撇在腰里，跨出门槛，跑了出去。

正当这时候，韦凯平跑了回来，见二哥这身装备，他一把抓住二哥，“二哥，你不是去玉婔姐家了吗？你怎么？”

韦凯林没理会他，他挣开弟弟的手便匆匆跑出去了。

韦凯平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大事儿，他跑到家里拿起柴刀便出门追二哥去了。

“你干嘛！？”韦凯林停下脚步，斥问到。

“额？”韦凯平一愣，他天真的眼神望着二哥。

“你滚回家去！别跟着我！”韦凯林瞪了他一眼，转身，接着向前跑去。

韦凯平怎么可能听二哥的话，他提着柴刀，又追了上去。

“啧！！！”韦凯林又停下脚步，不耐烦道：“你跟来干嘛！！？”

“跟你去打架呀。”韦凯平平静的回答。

“什么打架！我要去杀老虎！老虎吃了覃婶婶家的牛，我去帮忙的！”韦凯林说完，一把把韦凯平往后推，“你别跟来，碍事儿！”

说完，韦凯林继续向前跑去。而倔强的韦凯平，不一会儿便又追了上来。

“你回去听到没有！”韦凯林这时，真怕老虎跑了，他边跑着，边喝斥弟弟赶紧回家。

“不回，我跟你一起杀老虎去。”

“滚回去！别碍事儿！”

“我不！我就要去！”

兄弟俩儿边跑边争执着。

无奈，韦凯林只得又停下脚步，他灵机一动，假装摸了摸身上，“惊慌”道：“呀！出来得急！忘了帮你带弓弩了，还有爷爷的双刀，要不这样，我在这里等你，你跑得快，你赶紧回家拿装备！”

“这……”韦凯平犹疑着看着二哥。

“这什么这！你再不快点儿呆会儿老虎都跑了！”韦凯林跺着脚“急切”道：“你快着点儿！如果能拿的话，把扁担也拿来，到时你要跟我一起抬老虎回家的，我一个人肯定扛不动。”

“哦……哦……”韦凯平终于上套儿，他转身，向家里跑去，在跑回去的时候，他还不时的回过头来看看二哥，真担心二哥不等他。韦凯林也了解他这个倔强的弟弟，他装模作样的慢慢的走到一棵大树下，拍了拍屁股，坐下，一副肯定会“等着”弟弟的神情。

待弟弟远去，韦凯林立刻扛起枪，朝着老虎的方向奔去了。

“咣！咣！当！”爷爷的双刀挂得有点儿高，韦凯平在取刀时摔了一跤，他又跑到门后面取下弓弩，抓起一把箭便冲出门去，才跑了几步，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跑回家，到门后面拿扁担……额……这么多东西……扁担是扛不了了……呆会儿随便砍棵小树枝抬老虎就好了……想着，韦凯平又跑出门去……才出门，跟爷爷撞了个满怀……他“唉哟”的一声倒在地上。

“干嘛啊臭小子！”爷爷瞪大了眼问。

“我……我要跟二哥去杀老虎。”韦凯平从地上爬了起来，便要跑出门去。

爷爷一把抓住了他， “胡闹！你二哥呢？”

“我二哥，他已经在村头了，他在那等我，让我回家拿你的刀……”

“瞎胡闹！”爷爷一听，担心了起来，他跑到房间里，枪，不见了，装子弹的盒子，打开着……

韦永材心想：坏事儿了！！他顺手从盒子里又抓了两把子弹，跑了出来，而此时，韦凯平已经跑没了踪影。他又顺势从门后面拿了“铁伞”（铁制的伞形工具，古时人们用来捕猎巨兽用的一种工具。），飞奔出门去。

大家都传说着，韦永材会一门世间绝学“穿行之术”，据说，只要他两把15寸的断刀在手，过悬崖如壁虎闲游，穿丛林如行蛇漫走，跃江河如黄鱼戏流，他一口气，能往返于25公里之间，不用休息……

当然，传说总喜欢把事实夸大，而当韦永材在给他的徒弟们传授这门技艺时，他总会严肃的说：所谓的穿行之术，第一是脚力，第二是体力，第三是弹跳力，第四是协调力。脚力和体力，都是练出来的，弹跳力和协调力，要练，要悟，还要看天资。

不一会儿，爷爷便追上了韦凯平，韦凯平微笑着转向爷爷，而爷爷的表情，却是那样严肃，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