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国耻之日 （ 一 ）

军事训练选课时，韦凯平选的是侦察科，班里大多数男生，都不知道什么科该选，于是，就都跟着韦凯平选学了侦察科。侦察兵可不是一般兵种，听以前的侬教官提起过，韦凯君刚当兵时就是侦察兵出身，后来组建特务连时，他第一个入选了特务连连长一职。这也是韦凯平选侦察科的原因之一。另一方面，侦察科学到的综合技能，要比其他兵种多一些。

训练的日子很累，而韦凯平却一如继往的，每天早上和晚上都会在大树下练一个小时的昂拳。今天也一样，同学们五公里负重跑步回来，一个个都累得跟狗似，而韦凯平却像没事儿似的又跑去大树下练拳。

“真是头不知累的野牛。”李傲雪趴在窗台上，看着远处正在练拳的韦凯平，她的嘴角上，莫名的甜甜的笑意。

“是啊，不知道那只野牛有什么好的，让咱的李大小姐看着都会偷偷的乐。”同一个宿舍的娟子来到李傲雪旁边，小声道：“这头牛，拿回家犁田肯定好使。”

“去去去，我家的田又不用这头牛犁。”李傲雪把娟子推开，宿舍里的女同学都大笑了起来，“那你们家的田要哪头牛犁啊？”

“你们几个，老不正经了呀……”

说着，大家伙儿又是一片笑声。

“咦，你们看，莫老师。”娟子指着莫老师走来的方向，打招呼着：“诶莫……”却见莫老师一个右转，向韦凯平的方向走去。

“喂，李大小姐，有竞争对手喽。”娟子说笑着。

“你才是我的竞争对手呢。”说着，姐妹俩儿打闹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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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莫老师站在旁边，韦凯平“打马回朝”（收拢打拳的招式），打招呼到，“莫老师。”

“没打扰你吧。”莫老师微笑着，向前走了两步。

“没，没有。”韦凯平擦了擦头上的汗珠。

“呐，苹果，给你吃。”莫老师递来了一个大苹果。韦凯平接过苹果，在大腿上擦了两擦便“咔哧咔哧”的吃了起来，“谢谢莫老师。”

“上次……那事儿之后，你变了许多。”莫老师微笑着说到。

韦凯平只是微笑，他没有说话。经历了那次牢狱之灾后，他确实懂得了许多，也明白了许多……

“你大哥来信了。”莫老师说着，坐到大树下，松了口气，凝望着飘落的叶子，“他说，他很想念你们，很想念家里，也很挂念你。”

一听是大哥的来信，韦凯平吃苹果节奏，慢了下来，突然，他酸楚得眼睛都快红润了。大哥离家都快八年了，现在，在意识里，连他的模样都开始变得模糊了，他为了自己的革命理想，放弃了太多个人的东西，包括他的家人，他的爱人……

“他……都还好吧？”

“嗯，他还好。只是，现在的革命形势比较严峻，他们刚刚完成了对敌的第三次反‘围剿’……哦对了，你大姐也在你大哥那边了，她过去的时候，没让我告诉你。”

“我大姐也过去了！！？”韦凯平惊讶道。

“嗯，呐，这是她给你的信。”莫老师说着，掏出一个封信，递给韦凯平。

“现在别拆，你回宿舍再看。”莫老师微笑着拍了拍韦凯平的手。

“嗯，哦。”韦凯平接过信，安静了好一会儿，他好像突然之间，没什么话题要和莫老师聊了，可是这样干坐着……韦凯平又想了想，问：“莫老师。”

“嗯？”

“我们上次那个，侬教官……”

“呵。”莫老师不屑的呵了一声，道：“你们的侬教官去衡阳带兵去了。”

“去衡阳？打日本人？”

“额？衡阳哪来的日本人？”

“上次他跟我们说，九月十八日，日本人入侵我们东北，衡阳……哦不对，那是沈阳……”韦凯平说着，羞愧的挠了挠后脑，“他去衡阳？怎么不去东北？”

“呵。”莫老师又冷笑了一声，道：“去衡阳，占老蒋的地盘呗，桂军早在九一八之前就入湘了，他只是后面才去的罢了。”

“额……别人在侵占我们的国土，我们自己人还在到处打仗……”

“所以呀，我们国家目前最大的耻辱，不是被敌人入侵，而是在国土沦丧、百姓受苦难之时，政府军却没有一个人挺起胸膛奋起反抗的！对内战乱不止！压榨百姓不断！可是对外！却是那般软弱无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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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18日夜，在中国东北东的北大营……

“二营三连二班战士郭子兴前来换岗！”

“行啊你个小撇犊子，才当兵几天就学得有模有样了哈，不赖不赖。”老秦搓了搓手，从岗位上走了下来，“你小子注意着点儿，这周围全是日本人的‘地雷’。”

郭子兴没有说话，他一脸严肃的站到岗位上，站得笔直。

郭子兴今年才十七岁，他的家里有三个弟弟三个妹妹，因为孩子太多，家里的生活条件太难，连吃穿都成了问题。在那个年代，当兵，不但能领到津贴，还能吃上白面馒头，为了减轻父母的负担，他毅然报名从军。他三个月前才刚刚入伍，在部队里，他觉得部队纪律和军人典范，尤其重要，所以，长官们说什么，他就按照长官的要求做什么，而且，他平时的言行都以一个模范的军人来要求自己。

“小赎子，这年头太规矩容易挡枪子儿。”老秦说着，调皮的一掌拍歪郭子兴的帽子，笑“嘿嘿”的向营房走去。

在这边站岗，最恶心的要数日军造的“地雷”了，上面严令不得理会鬼子的挑衅，这鬼子却三番五次的过来挑衅，见中国士兵忍耐力好，他们没辙，就以常跑到这边的岗位旁拉屎撒尿，恶心得前几拨站岗的战士一连好几天都没胃口吃饭，后来时间久了，大家伙儿也就慢慢的习惯了，如果突然有一天没有日军士兵过来拉屎，如果有一天没有闻到日军的“味道”，兄弟们心里还会忐忑不安——他们是不是又想出什么别的损招儿来挑衅咱了。但不管他们使啥坏招，咱都有克敌制胜的法宝——克制，忍耐，不理会，不反抗！

“娘的！你说这小日本，一天吃的都他娘的啥玩儿意儿，这屎，真他娘的臭！”老秦刚进营房，战友们便捂着鼻子四处散开，“老秦老秦，把你的外衣挂外面。”班长实在觉得恶心，每一拨去那边站岗的士兵回来，都像是刚从粪坑里爬出来似的臭。

“臭？”老秦左右闻了闻，“不觉得臭呀？我在那里都快站了一个晚上了也没觉得臭，不信，你闻闻，你闻闻闻闻。”老秦说着，故意把衣袖伸向班长和其他兄弟，兄弟们都纷纷“溃散”开去。

“你别闹，臭死了！”“这么臭晚上可咋睡啊！”“快把你衣服凉屋外头去。”……兄弟们埋怨着。

“臭！？我臭死你们这帮当官的！”老秦把枪扔在墙脚下，“娘的，这兵当得真叫一个窝囊，小日本就撅着腚在咱跟前拉屎，咱说他不行，他让咱给他递纸咱还得给他找纸去！是不是哪天小鬼子向咱开了枪咱还得给他们上子弹擦枪啊！”老秦抱怨着解开衣服，骂娘到，“咱中国大老爷们给你们这帮软蛋当兵，可真是老遭罪老没脸老没自尊了。”说着，老秦把衣服塞到班长炕头，“我臭死你们这帮当官的。”

“你他娘还有完没完了！”班长生气了的一把把老秦的衣服扔在地板上，他愤怒的瞪着老秦看。其实在他心里，也一直窝着火。

“你瞅我？你瞅我干啥瞅？”老秦不服气的瞪着眼跳了起来，“这是小日本的屎臭味，你有气儿你找小日本撒去你冲我吼啥玩儿意儿吼！？”老秦越说越来气，他撸起袖子站到班长的炕头，“你再瞅你再瞅你再瞅！？有种你给老子下炕！看老子不一把把你撂倒。”

在这个班里，老秦的资历最老，他向来就天不怕地不怕，别说班长，就算是排长让他撂倒了，也只能自认倒霉走人。

“不是我不让反抗，这是上面的命令！我要能做主我现在就带着你们杀到对面去！”班长苦着脸无奈道，“杀过去了回来咱还得让自己人毙喽。你有那冲劲你还不如拿颗手榴弹去跟对面的小日本同归于尽去。”

“你当我不敢啊！？”老秦说着声调放低了起来，“要不是还念着咱家的婆娘，我就……”

“唉得了吧，每次你都这么说，快洗洗睡吧。”班长不想再跟他纠缠，钻进被窝里睡了。

“洗，洗个大鸡腿洗，洗完明天不照样还得去那边泡屎泡尿！”说着，老秦连鞋也没脱便钻进被子里。这才上炕，远处便传来“轰轰”的爆炸声。虽然兄弟们也都听到了爆炸声，但大家伙儿都若无其事的安然的睡着。老秦的嘴里还喃喃着：“这该死的小鬼子，三天两头的在咱的土地上演习！”说完，侧过身，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