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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读书>军事科幻>《善战者》>第1章 红烛泪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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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红烛泪1

小说:《善战者》 作者:洪河布谷 更新时间:2021/11/15 14:01:44

一九三五年的豫东大地原本是个暖春,春分刚过,暖暖的太阳便扒掉人们身上厚厚的棉衣,没承想好景不长,“倒春寒”却不请自来,逼得人们极不情愿地重又加衣。这个春天注定是一个吊诡、多事的季节。

农历三月初八,庙会刚罢,坐落在龙骧寨西门以里的刘府便迎来了喜庆的日子。娶亲的是刘老爷刘耀宗的二儿子刘玉柱。别看这家伙长得又黑又矮,好吃懒做,游手好闲,但今年也不知感动了哪位月老,不但交上了桃花运,而且寻的这位既识书达理,又贤惠漂亮。忌妒得寨中一破落秀才喟然长叹:骏马常驮痴汉走,巧女常伴愚夫眠啊!

刘府是龙骧寨数一数二的大户,三进的院落修建得十分考究、气派,青砖黛瓦,飞檐起脊,雕梁画栋,柱廊环绕,丽如仙阙。这天一大早,全府上下张灯结彩,披红挂绣。悬山式的门楼下,整齐地悬挂着六盏大红灯笼;一对厚重的红色大门贴上了斗大的红囍字;大门两侧贴有喜联:鸳鸯双栖嘉鱼比目,仙花并蒂瑞木连枝;大门口正上方悬挂的蓝底镏金“刘宅”横匾已围上了红绸;门两边两个威猛高大的石狮脖子上也扎起了红彩。

刘家在龙骧寨是名门旺族,刘耀宗的太爷曾是大清道光年间的进士,官至二品,封疆大吏,权倾一时。但没传几代,家道中落,及至刘耀宗这一代,已经沦为破落户了。刘耀宗年轻时,饱读诗书,一心想考取功名重振家业,无奈时运不济,屡试不中。他另辟蹊径,一心务农经商,经过十几年的摸爬滚打,颇有成就,置下良田十几顷,家财万贯,在开封、洛阳、西安开有大小商铺几十家,可谓富甲一方。刘老爷广交朋友,为人仗义,乐善好施,从而在当地赢得“刘大善人”的雅号。他虽年过花甲,但身子骨却十分硬朗。此时,他身穿褚红缎面长袍马褂,正精神抖擞领着几房太太在大门前迎接贺喜的人们。

贺喜的客人都是刘家的亲戚,以及当地的乡绅、贤达。胡立仁也在其列。他五十开外,长得方面大耳,膘肥体壮。他和刘耀宗两家祖上结有梁子。胡立仁的爷爷原是刘家的伙计,一次正与刘耀宗的小奶奶私通却被刘耀宗的爷爷逮个正着。胡立仁的爷爷大汗没干被逼喝下一碗凉水。由于阴寒浸入脾胃,不久便卧床不起一命呜呼。刘耀宗的小奶奶生下遗腹子便是胡立仁的父亲,母子相依为命艰难过活。常言道,穷则思变。及至胡立仁这一辈,三兄弟都混得风生水起。二弟胡立义在县里当上了保安大队长,三弟胡立才在中y军当军官,胡立仁则靠倒卖牲口发了迹,生意红火黄河南北,论财力人望,已发展成为龙骧寨仅次于刘耀宗的二号人物。胡立仁穷时夹着尾巴做人,富了以后开始膨胀起来,看见刘家人就心生邪火,总想找机会为当年爷爷受辱出口气,但那都是墙里的柱子——暗中较劲,场面上的事还是有来有去的。

刘老爷见胡立仁来到门前,急忙打躬道:“胡老弟百忙之中抽时间光临寒舍不甚荣幸,欢迎欢迎!”

胡立仁拱拱手:“刘老兄客气了,今天是刘府大喜的日子,怎能不来讨杯喜酒?”

“杜康酒早给你备着呢,刘伶只醉三年,保证让你醉上六年!”二人一见面总是斗嘴,刘老爷先发制人。

“你这是咒我啊?我要是醉上六年,一定拉上你斟酒伺候!”胡立仁嘴上不吃亏。

今天是刘府大喜的日子,刘老爷唯恐惹恼了胡立仁坏了喜庆的气氛,便不再接茬,右手向前一挥,道:“屋里请——”

胡立仁背手走进大门的同时,还不忘糟讥(讽刺挖苦)刘耀宗一句:“今天选的日子倒是不错,可惜遇上了倒春寒,恐怕牛眼就要上冻了。”

这句看似莫名其妙的话,其实他是在暗骂刘老爷,因为刘老爷戴有一副老花镜。刘老爷也不是省油的灯,立马回了过去:“常言道,倒春寒,水涟涟。水鳖也该出来咬咬牙了!”

胡立仁自讨没趣,悻悻地走进大门。

临近中午,玉柱的迎亲队伍吹吹打打、浩浩荡荡开进了西门。在“老响器”(喇叭班子)《百鸟朝凤》曲子的伴奏下,玉柱头戴插花的礼帽,身穿红缎子长袍、青底红花的马褂,肩上斜披着红彩,骑着高头大马,趾高气扬地走在迎亲队伍的最前头。只见他满脸堆笑,不停向街两边看热闹的人群招呼、打拱作揖。

娶媳妇三天无大小,再说“打渣滓”(调侃、戏谑的玩笑,以带“荤”的居多)是这里的一种风俗,新郎官便成了众矢之的。玉柱的众多老伙计及邻居家的嫂子,开口都是带“荤”的。

当街一个“公鸭腔”高叫着:“玉柱,这回娶个‘尿罐子’(对女人的污称),就再也用不着‘砍椽子’啦!”

顿时引起一街哄笑。因为在这个寨子里,这句看似土匪的黑话,其含意可谓妇孺皆知。

有一细心的大嫂发现玉柱耳朵上“挂了彩”,边笑边调侃道:“玉柱,咋还没进洞房,就赶商丘(谐音“伤毬”)集了,今黑还咋上马哩?!”

这引起人们长时间的哄笑。玉柱脸羞得像关公,把头勾在胸前,自我解嘲道:“这叫鸿运当头!鸿运当头!”

接新娘的太平车刚到刘府门前还没停稳当,那边鞭炮便噼里啪啦响开了。看热闹的人们一拥而上,把太平车围了个水泄不通。有人起哄道:“看看花媳妇长得啥样?”接着就有人动手掀帘子。帘子掀开后,人们吃惊地发现,一袭红装的新娘子手脚却被牢牢地捆绑着。

此时也不知谁扯下她的红盖头,只见新娘嘴里塞着白手绢,鼻子里不停地哼哼着。新娘人彩得很,可谓女人中的极品!螓首蛾眉,双瞳剪水。油光光的头发上别着一个蝴蝶卡子,脸上抹着一层薄薄的官粉,两腮上搽了胭脂,双眉间点了一颗豆粒大的“美人痣”,嘴唇涂成了樱桃红,脚蹬一双红绸绣鞋。一双丹凤眼流露出惊惶和愤懑,更增添了几分冷艳。

看热闹的人们喧噪不堪,议论纷纷。有的说刘家仗势欺人,强娶人家不对;有的则帮助玉柱说话,说既然有婚约,早晚就是刘家的人,就是把新娘子抢来谁也管不着;一帮老光棍们则带着艳羡的眼神,啧啧道,好白菜让猪给拱了,蒸馍落地狗造化……

管家刘成唯恐此时出什么岔子,督促司仪赶快主持婚礼。在人们哄笑声中,几个孩童用木棍挑起烧热的犁头,拿着哔剥作响的麻杆火把,围着太平车飞快地正转三圈,倒转三圈,寓意趋赶妖魔鬼怪,为新娘子开路;两位伴娘将新娘架下车。当新娘过火盆时,她死活不过,拉拉扯扯中,火盆被新娘一脚踢翻,令看热闹的人唏嘘不已。

刘耀宗和三位太太在堂屋正襟危坐,看着新娘子绳捆索绑被人架了进来,气得脸色陡变,大声训斥道:“玉柱,怎么把人家绑回来了?还不快快松绑!”

玉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爹,不是儿子硬要抢亲,咱有合法婚约,她家人都愿意,就她一个人不愿意。”

被解开绳索的新娘子一脸委屈,怒气未消:“他们愿意,我就是不愿意,你这叫强抢民女,我非告你们不可!”

事情闹到这种地步,着实出乎刘老爷的意料,他想规劝新娘几句,可话还没出口,一个珠翠绕头、妖里妖气的“半老徐娘”开言道:“我是新娘的亲大娘,随车队而来,亲家公能让我说两句吗?”

刘老爷道:“原来是亲家,有话请讲。”

“半老徐娘”道:“这门亲事是俺攀高枝了,能和刘老爷做儿女亲家,是俺赵家的福气。俺家芝兰(指新娘)的爹娘死得早,芝兰是我一手养大的,她的婚事俺做主了。亲家公,俗话说得好,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既然俺闺女进了你刘家的门,那就是你们家里的人了!”

刘家的三姨太彩霞撇了撇嘴,向二姨太低声嘀咕道:“咦——,这妮子可别是个“小后婚”(指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还赖上咱家不成?”

刘老爷白了三姨太一眼,朝“半老徐娘”道:“既然亲家同意,我们也没啥说的,都是误会,误会,婚礼照常进行。”

那位叫赵芝兰的新娘此时还想反抗,但在两个伴娘的挟持下,在司仪高亢的喊礼中,强行完成拜天地,而后被送入正房西侧房的洞房内。

仪式一完成,坐在堂屋太师椅上的刘耀宗便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刘老爷是一个开明的绅士,以他的秉性,绝对不会赞成儿子抢亲的,因为他不愿意落下仗势欺人、强抢民女的恶名。可新娘子用绳子捆过来是事实,让他着实吃惊不小,但听到女方大娘的一番表白后,压在他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他相信那是玉柱不得已而为之的权宜之计,至于新娘不从,可能是她一时转不过弯来,他相信只要过了今天,生米做成了熟饭,新娘还能“踢腾”个啥?想到这,他闭上眼,脸上露出一丝宽慰的笑容。

但还没等笑容洋溢开来,门外却突然传来一个银铃般的声音:“爹,你纵容儿子强抢民女就是不对!”

刘老爷顿时打了个激灵,定睛一看,原来是他的宝贝闺女刘玉婉旋风般进了堂屋。他气不打一处来:“死妮子,吓我一跳,我问你,你咋胳膊肘往外拐,你哥打光棍你就好受啦?”

刘玉婉气咻咻地瞪着爹:“强抢民女就是不对!俺哥也不能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啊!现在都民国了,抢亲是犯法的!”

刘耀宗火往上蹿:“死妮子,上两年学倒教育起老子来了,我告诉你,咱有婚约,她娘家人又同意,明媒正娶,犯哪门子法?”

刘玉婉抢白道:“新娘子本人不同意就是犯法!”

“白养活你这么大,你倒替外人说话?你这个没良心的!”

“你不是常说,做人要仁义,不能仗势欺人吗?我看你就是个口是心非、不仁不义之人!”

刘老爷额头上的青筋像蚯蚓一样**着,手中的拐棍“咚、咚”地往地上猛戳,嘴里吼道:“真是养个白眼狼,给我滚!”

坐在一旁的二太太一个劲给玉婉使眼色:“熊妮子,看把你爹气成啥样了?还不出去劝劝你嫂子去!”

刘玉婉忿忿地跑了出去。

刘耀宗倒埋怨起二夫人来:“看你把她惯成啥样子了?”

刘玉婉是刘耀宗的大女儿,为二太太李氏所生。天生丽质,高挑个儿,瓜子脸儿,明眸皓齿,肌肤赛雪。现就读于省立开封女子师范学校,她性格开朗活泼,思想进步,倡导新文化,做事风风火火,身上充满了青春活力。哥哥结婚她原本不打算回来,由于她参加了学校里的“镰刀斧头”秘密进步组织,要联系南阳县立师范学校学生开会,于是她就毛遂自荐,向学校老师请了假,按她的话法,回家一趟就等于搂草打兔子——一举两得,既联系了南阳师范学校学生,又可参加哥哥的婚礼,何乐而不为?她从南阳回到家中,当听说哥哥娶的也是一位知书达理的女性时,着实为哥哥高兴一阵,但看到新娘子被五花大绑拉到家时却异常气愤,于是就找爹理论,没想到事与愿违,爹爹是那么的不开化。她决定见见这位“嫂嫂”,了解她的真实想法。

中午时分,刘家的婚宴便开始了。那场面十分阔绰、排场,席面甚丰。前节院子里摆满了八仙桌,桌上摆满了各种山珍海味,美味佳肴。

刘老爷发表一通慷慨激昂的欢迎、感谢词后,便招呼宾客们吃喝起来。一时间觥筹交错,人声鼎沸,来媒(划拳)声不绝于耳。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客人们个个面红耳赤,说话也走调了,神情也疯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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