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夜行天山

吃过午饭，徐长卿在整个宿营点走了一遍，把昨晚支援保障群一台车发动机报废的事故简单和驾驶员通报了一下，叮嘱他们一定要把车况再好好检查一遍。

驾驶员听说兄弟单位的车出了问题，都很谨慎，赶紧把自己的车检查起来。

检查的情况汇总到徐长卿手里的时候，他也惊出了一身冷汗，有一辆车的传动轴螺丝松了，幸亏发现的及时，要不然就要出大问题了。

晚上20时，车队再次出发。

今晚要穿越天山。

这是一段100多公里的山路，相继经过甘草沟、榆树沟、野杏沟等几处险要路段，弯多坡陡，崎岖难行，更有可能由于山体遮挡，电台信号受到影响，各台车之间的通联就成了大问题。

进山前，谢乘风要求中间车辆的带车干部采用接力通信的方式，传达他发出的指令，确保前后能够畅通。

车队蜿蜒行驶在山路上，谢乘风的头车一直压着速度，没敢太快。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走了还不到四十公里。

忽然电台里传来一个声音：“谢乘风，你坐的是牛车吗？磨磨蹭蹭，什么时候才能到目的地？”

不等谢乘风解释什么，命令道：“提速，尽快出山！”

谢乘风回答一声“是！”立即发出指令，“各车注意，头车提速到50，各车将车距适当拉大，出了甘草沟，在120里程碑处组织小休息。”

车速逐渐提升。

转弯时，车灯扫过，可以看到耸立的山崖。

另外一侧是什么，徐长卿不知道，也不好伸头去看，可能是山崖，也可能是深谷。

前几天下过一场大雨，个别路段的路面上，有许多被山洪冲刷下来的淤泥、碎石、树枝，养护工人还没能清理干净，有的地方仅仅容一辆车通过。

一路之上虽是山路，但也有惊无险。

山路之上，时而疾驰，时而缓行。

程思佳没觉得什么，反而是徐长卿紧张的不行。

程思佳笑他，“徐参谋，你就把心放进肚子里，这山路虽然不好走，但也没那么危险。”

徐长卿前倾着身子，抓紧门框上的把手，“你就小心开车吧，还贫嘴！”

程思佳嘿嘿一笑，吹了一声口哨，把他改装的音箱打开，放大了音量，“跟我走吧，天亮就出发……”

电台里断断续续传来谢乘风的声音，虽然有中间几台车的接力传递，但仍然听的不是特别清晰。

一个多小时后，车队陆续抵达120里程碑附近的休息点。

这个休息点选的真不错，这一段的道路平直，适合他们这样的车队停车。

谢乘风不断在电台里呼叫褚金雄和许珂，询问他们每台车的位置，是否全员到达休息点。

收尾的邵慧明电台里回应，“所有车辆安全到位。”

谢乘风松了一口气，“大家动作快一点，我们只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后续梯队上来了。”

驾驶员放好锥桶，掩好挡木，很自觉的检查起了车辆。

徐长卿也趁机去方便了一下。

刚才这一路，总感觉有些尿意。

电台里，许珂报告，他们有一台车，轮毂有些发烫。

谢乘风说，“你那个驾驶员是不是个生瓜蛋子？轮毂发烫是不是刹车踩多了？长下坡用排气制动啊！傻蛋！我都知道！”

程思佳听到电台里的对话，吃吃地笑起来，指着方向盘下面的拨杆说，“排气制动的开关就是这个，司训队里都教过。”

谢乘风在电台里说，“驾驶员不光会开车，也要会判断故障，更要区分是真故障还是假故障，别一惊一乍的，我的心脏都被你们吓出毛病了。好了，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后面不远处的山路上，点点车灯，如星光闪烁，逐渐驶来。

短暂的休息之后，继续前行。

谢乘风在电台里提醒，“前面就是榆树沟和野杏沟，大概有四十多公里。驾驶员谨慎驾驶，带车干部和士官打起精神来！”

“车速60，车距200，出发！”

榆树沟和野杏沟不像甘草沟坡陡弯急，但是有几处长上坡和长下坡，隔上几公里就有一处紧急停车带，防备有些车刹车失灵冲下山坡。

虽然谢乘风在电台里一再强调把握好车距，但是有的驾驶员始终做不好，整个车队的队形如弹簧一般，忽大忽小，忽快忽慢。

忽然，电台里，谢乘风有些急促的声音传来，“各车注意，接上级通报，榆树沟后半程天气突变，出现了雨夹雪，大家注意安全！”

徐长卿看看窗外，头顶的天空黢黑一片，依稀可见几点星光，这也不像是雨夹雪的样子啊。

程思佳说，“山里的天气怪，说不定前面啥情况呢。”

向前大约十来公里，雨滴落在了挡风玻璃上。

真的下雨了。

而且，雨越下越大。

徐长卿又向窗外张望了一下，天空起了变化，云层压的很低，甚至带着几分淡紫色。

这是什么鬼天气？

再向前行驶不久，雨水变成了片状的雪花。

雨刷扫过挡风玻璃，立刻又被雪花落满。

谢乘风在电台里呼叫，“各车注意，现在路面上雨雪混合，容易打滑，驾驶员把稳方向盘，拉大车距！”

车队在山路上艰难前行，每个人都绷紧了弦。

一个多小时后，终于穿过榆树沟和野杏沟。

忽然，谢乘风再次呼叫，“各车注意，前进指挥所命令我们务必于一点钟前到达第二休息点，我们距离还有40多公里，准备提速！”

徐长卿看了一下手表，已经将近十二点半了，半个小时跑40公里，对于几十台车的车队来说，又是一场考验。

雪花落的更密了。

车灯所照之处，尽是白茫茫的一片。

而且，加速之后，雪花冲着挡风玻璃扑面而来，看得眼睛有点发晕。

程思佳的方向不由自主地跑偏了。

徐长卿赶紧提醒他，“方向！注意方向！”

程思佳赶紧回正方向，带着几分心有余悸，“我靠！这大雪，眼花了！”

车辆疾驰。

车轮碾过雨雪混合的路面，发出“哗哗”的声音。

终于，按时到达了第二休息点。

这里的天气就好多了，只是飘落着毛毛细雨。

真是十里不同天！徐长卿暗自感叹。

车辆停稳后，谢乘风询问各车的情况。

224号车报告，驾驶员王新光身体不舒服，不能继续驾驶了。

谢乘风问，“带车的是谁？”

电台里回答，“司务长赵俊凯。”

谢乘风说，“那就把车交给赵俊凯，王新光注意休息。”

程思佳看出了徐长卿的疑问，解释说，“赵俊凯也是老司机了，驾驶技术也不错，前几年改行当司务长了。”

虽经雨雪，整个车队平安无事，徐长卿暗自松了一口气，估计营连主官都会长舒一口气。

已经连续两晚夜间驾驶，简直是到了人困马乏的疲劳极限，程思佳把车辆上下检查了一遍就钻进驾驶室呼呼大睡了。

徐长卿经过刚才在山路上的紧张之后，此时精神渐渐放松，困意袭来。

他索性放倒座椅，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恍惚间他觉得车门被人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