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谢乘风的烦恼

春节七天假期，战士们都得到了放松，但是干部们并不轻松，一方面要组织着战士开展一些文体活动，另一方面还要关注哪个战士的情绪出现了波动。

每到春节，连队干部最头疼的是安排哪个战士探家，毕竟名额有限，不可能让每个战士都如愿以偿。头一年的十二月份会把这一年的探亲休假计划列出来，但是总有那么一两个会有些突发情况，尤其是春节，如果遇见领导打招呼的情况，还要给其他想探家却没能走成的战士做好思想工作。

所以，部队里有句老话，“过年过年，战士过年，干部过关。”

谢乘风的家属陈晓在老家上班，趁着孩子放寒假，就一起过来陪着谢乘风过年。

谢乘风的儿子谢梓宸已经上小学二年级了，其实已经跟着妈妈来过几次，但是见到谢乘风仍然怯生生地往妈妈身后躲。

谢乘风一阵苦笑，“没事，过几天熟悉了就好了。”

媳妇嗔怪他，“过几天？过几天我们娘俩就走了。”

谢乘风摸了摸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了。

闲聊的时候，徐长卿问谢乘风，干嘛不把嫂子调过来？

谢乘风说，“嫁给咱当兵的，她已经付出很多了，家里的大事小事从来没让**过心，让她辞了老家的工作到这里，也就意味着她要从头开始，她的付出更大，这样对她也不公平。”

谢乘风说，“至少调过来之后，你们一家三口可以团聚了。”

谢乘风无奈的说，“离得近了，也不见得能天天团聚，咱们这工作性质，忙起来没白天没黑夜的，一个星期也就能见两次面，我又能给他们帮衬些什么？”

徐长卿说，“孩子都和你有了陌生感，你也该和孩子多亲近亲近。”

谢乘风说，“说起孩子，我心里真是愧疚，作为父亲，我已经缺席了他的成长，我连他一次家长会都没参加过，我甚至连他学校的门朝哪开都不知道，所以他才会和我有这样的陌生感，这些是咱们当兵的不得不面对的。”

谢乘风发出一句感叹，“当军属不容易啊。”

邵慧明不愧是一个好搭档，主动在单位值班，春节假期这几天就让谢乘风好好陪陪老婆孩子。

谢乘风推脱了一阵，拗不过邵慧明的一番好意。

临走时，对邵慧明说，“老邵，有啥事给我打电话，我立马就过来。”

邵慧明笑着说，“你就安心休息吧，能有啥事，有事我也能管得过来。”

侦察营是师里的战备应急分队，每逢节假日，就要担负战备值班，谢乘风放心不下。

除夕夜，谢乘风给徐长卿打电话，让他到家里吃饭。

徐长卿找邵慧明请假，邵慧明说，“就在大院的家属临时公寓，你去就是了，记住啊，正战备值班呢，可不能喝酒，还有，你小子要有点眼力见，人家两口子难得聚一次，别在那耗太久。”

徐长卿点头应允。

去之前，徐长卿想了一下，从钱包里拿出两百块钱，装进一个红包里，带在身上。

临时公寓，是为临时来队的家属准备的，房间不大，里面的家具和锅碗瓢盆一应俱全，人到了，就能住下。

徐长卿敲门的时候，谢乘风两口子正在厨房里忙活，替他开门的是谢梓宸。

谢乘风系着围裙，有模有样地颠着炒锅，看到徐长卿进来，招呼了一声，“小徐，你先坐一会儿，马上就好。”

徐长卿看着两人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不禁有几分感慨，军人，其实也是普通人，也会围着灶台为心爱的人做上一桌可口的饭菜，只是因为穿了这身军装，才舍弃了更多。

谢梓宸打开门之后，自顾自地在客厅里摆拼图玩。

徐长卿看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在客厅里陪谢梓宸玩耍。

很快，谢梓宸就和徐长卿熟络起来。

两个人合力，不一会儿便完成了拼图，是一副坦克大战的图案。

徐长卿实在没有和小朋友交流的经验，聊了几句，无非是一些学习紧张不紧张、老师漂亮不漂亮、寒假作业多不多之类的问题。

谢梓宸被他问烦了，“叔叔，你别问我作业的事儿行不？”

徐长卿一阵尴尬。

正在这时，谢乘风把饭菜端上餐桌，招呼他们，“你们把东西收拾好，洗手吃饭！”

几个人在餐桌旁坐下，谢乘风给每个人倒了一杯果汁，“营里有战备值班任务，小徐不能喝酒，我呢，也陪大家一起喝果汁。”

陈晓白了他一眼，“你呀，真能把酒瘾忍得住？”

谢乘风笑了，“关于喝酒的问题，今天老婆大人已经对我进行了严厉的批评教育，我一定虚心接受，保证今后少喝酒，多吃菜，够不着，站起来。”

陈晓说，“你就贫吧，小徐，你替我监督他，他要是再喝酒，你就告诉我。”

徐长卿笑着说，“嫂子，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营长平时真不怎么喝酒。”

陈晓说，“那就好，乘风，你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了，再喝酒，你的肝就要出大问题了。”

谢乘风打个哈哈，“一定遵从老婆的圣旨！”

几个人哄笑起来。

谢乘风端起果汁，“过年了，本是万家团圆的日子，但是我们军人使命在肩，没法和自己的家人团聚，所以呢，我就把小徐叫到家里来，咱们一起开开心心过个年。”

徐长卿内心一阵感动，端起果汁，“谢谢营长的关心。”

陈晓说，“小徐，别一口一个营长的叫，显得生分，这是在家里，没那么讲究。”

谢乘风也附和，“就是，看我老婆多么明事理，你叫我老大哥就行。”

谢梓宸也端起果汁，“我也要碰杯。”

几个大人看着他哈哈大笑起来，都端起杯子和他碰了一下。

徐长卿很羡慕他们这一家子，相亲相爱，温馨暖人。

陈晓把一盘饺子往徐长卿面前挪了挪，“小徐，吃饺子，这是我下午包的，白菜馅的，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徐长卿夹起一个，尝了一口，味道确实很棒，立刻赞不绝口。

谢乘风说，“其实呀，我是一个被枪炮耽误的大厨，我做菜的手艺也不差呢，只是平时没机会下厨罢了。”

陈晓说，“又来了，你休假回家，也没见你给我们娘俩做什么好吃的呀？”

谢梓宸插嘴说，“爸爸做的煎蛋好吃。”

几个人听到这一句，又哄笑起来。

这顿饭，让徐长卿很舒心，也很安心。

他想，这就是家的味道吧。

吃过饭，陈晓把碗筷收拾进厨房，对谢乘风说，“你们去客厅看电视，春晚快开始了。”

谢乘风念了一句唱白，“老婆，辛苦你了！”

谢乘风看着在厨房里忙碌的陈晓，对徐长卿说，“你嫂子这人吧，就是贤惠，我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才娶到她。”

“我们刚认识那会儿，我才是一个刚毕业没两年的小排长，要啥没啥，只见了一面，人家就认准了我，简直是让我受宠若惊啊。那时候不像现在，打个电话都要排老长的队，电话费又贵，只好写信，半个月才能收到，你一封我一封，都写成连续剧了，就这样，我们走到了一起。”

“那一年，她正怀着梓宸，我的老父亲突发脑溢血，你嫂子一个人挺着大肚子忙前忙后，端屎端尿，比亲闺女都孝顺，我呢，正忙着参加比武，她都没告诉我发生的这些事，也怪我粗心大意，都没觉察出来。直到我比武结束她才说，我急急忙忙打了探家报告，回到家一看，老父亲的病好了大半，久卧在床，愣是没生出褥疮，这都是你嫂子照顾得好啊。”

“这么多年，她既要照顾老的，又要照顾小的，家里家外，从来没跟我说过一个苦字，这女人太了不起了。我觉得亏欠她太多，怎么都不能弥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死心塌地的对她好，好一辈子。”

徐长卿从谢乘风这个铁血硬汉的身上，看到了他的另一面，看到了他的万般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