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探家路上

春节之后，在林岩的再三催促下，徐长卿终于写好了探家申请。

林岩刷刷几笔，签上自己的名字，把探家申请递给徐长卿，然后对他说，“按照计划，明天团里就会来送给养，你坐车下山，把你的探家申请交到干部股，他们给你批假条。”

徐长卿说，“指导员，我这刚来没多久，就安排我探家，是不是不太合适，要不，我等几天再走？”

林岩说，“该走你就走，哪那么多废话？连队离了你还不转了？你也别多想，大家不会说什么闲话。如果不安排你休假，上级该处理我了。”

徐长卿无奈，只好说，“谢谢指导员。”

林岩笑着说，“你跟我还客气什么，我这也是遵守上级的规定。”

团服务中心的给养车到了，卸下了四连采购的果蔬食材、米面粮油，把徐长卿和另外一个探家士官的旅行箱装上车就出发了。

一路颠簸回到团里，徐长卿拿着林岩签好字的探家申请来到干部股，敲门进去的时候，一位干事正在整理文件柜，并不是上次报到时遇到的那位。

徐长卿说明来意，递上探家申请，干事说，“你现在就可以订票了，等你订好票，把订票信息报给我，我就可以给你开通行证，探家的时间就从那个时候开始算。”

徐长卿一听，这样挺好的，以前在23师的时候，就听到有的战士说，探家申请交上去，不管你买没买上车票，就给你开始计算探家的时间，那时候买票不方便，只好找黄牛买了高价票。

现在有了手机就方便多了。

徐长卿很快就选好了时间和车次，干事也迅速开好了通行证。

把通行证交给徐长卿的时候，干事一再叮嘱，“咱们部队有规定，探亲休假也不能放了羊，定期和连队要联系一次，汇报一下思想，特别注意的是，不能私自驾车、骑摩托车，不能乘坐没有营运资质的黑车，不能私自下河游泳，不准酗酒滋事，总而言之吧，探亲休假也要注意自身安全。”

徐长卿心想，这个干事真是啰嗦，不过人家提醒的也对，长期封闭在军营的年轻小伙子，出了营区到了外面的花花世界，难免会把持不住，不管怎么样，脑子里还是要有纪律观念。

拿到探家通行证之后，他给父母打了电话，电话那头的父母也是特别高兴。

一晃两年多都没回过家，父母期盼的心情可想而知有多么急切。

春节过后，出疆的列车上乘客并不多，卧铺车厢里也是空荡荡的。

徐长卿把行李放好，便爬到自己的床铺上蒙头大睡。

睡得正香，徐长卿被人叫醒，“小伙子，醒醒！”

徐长卿睁开眼，是列车员和一位乘警。

“查票！”列车员面无表情的说。

徐长卿拿出自己的票卡，列车员核对完毕，把票卡还给他，转身去询问另外一位乘客。

乘警挤过来，问徐长卿，“小伙子，哪个是你的行李箱？”

徐长卿指了一下放在行李架上的旅行箱，乘警看了一眼，然后说，“小伙子，别上车就蒙头睡觉，看好自己的行李。”

说完，乘警转身随着列车员走了。

徐长卿有点纳闷，列车员和乘警怎么会突然查票呢，不会有什么意外情况吧。

索性起身下了铺，坐在床边看风景。

隐隐约约听到几个乘客在聊天，说是有个乘客提前下车，把另外一位乘客的行李箱拿走了，列车长、乘警长正在和上一站联系，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回来。

听着他们闲聊，徐长卿觉得挺有趣，各种八卦花边，从他们嘴里说出来，倒是有几分听评书的味道，也冲淡了长途旅行的疲惫。

三天四夜，徐长卿身边的乘客换了一拨又一拨，终于到达了豫州市。

徐长卿的家乡在豫中平原的一个小乡村，在豫州市下了火车，还要再转一趟开往县城的班车，再坐几十分钟的城乡小巴才能到家。

徐长卿拉着旅行箱出了火车站，站前广场已经是人满为患。

春节过后，外出务工、出外求学的人渐渐多起来，车站内外，到处都是人声鼎沸，招工揽活的、招揽旅客住店的、招呼乘客坐车的，还要追逐打闹的、合影拍照的，一片喧嚣繁忙。

听着亲切的乡音，徐长卿觉得自己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等到他赶到客运站，刚好赶上一趟即将出发的班车。

车上的座位没有坐满，徐长卿习惯性地选了一个靠窗户的座位坐下。

班车出了市区，路两旁便是开阔平坦的农田，麦苗返青，农人开始劳作忙碌。

忽然，坐在最后排一个胖乎乎的小伙子问司机，“师傅，你到了县城往坡李镇去不去？”

司机只顾着开车，随口回了他一句，“不去！”

胖小伙带着几分哭腔说，“这可咋办呀？我也没带钱，我没法给你车票钱呀。”

徐长卿知道，班车在客运站里按点发车，很多司机见车上没坐满，就会在客运站外面多转几个圈，见到乘客就拉上，票价也比在客运站里面便宜。

估计，这个胖小伙就是在客运站外面上的车。

胖小伙正在抱怨的时候，旁边一位乘客问他，“你怎么会没钱？没钱怎么到豫州来的？”

胖小伙带着几分委屈，“我买了一张彩票，中了奖，我是到豫州兑奖的，我寻思着兑了奖不就有钱了吗，所以出门的时候就没多带钱。没想到，去兑奖的时候，人家要我的身份证，可是我不够十六岁，派出所不给我办身份证，也就没兑成奖。”

坐在前排的一个中年乘客，拿出一张报纸，“我看看你的彩票，是不是真的中奖了。”

胖小伙不情不愿地拿出彩票，“我这是大奖，你可不能给我昧了啊，你们都给我作证啊！”

旁边有乘客起哄，“我们都看着呢，他不敢昧了你的彩票！”

拿报纸的中年乘客一手拿着彩票，一手举着报纸，念出了开奖号码，忽然，惊叫一声，“你这是二等奖啊，奖金十万块钱呀！”

好几个乘客都惊呼，“小伙子，你的手气真好！”

胖小伙见状，赶紧从那个中年乘客手里抢回了彩票。

其中一个稍微上点年纪的乘客对胖小伙说，“小伙子，反正你没身份证，也兑不了奖，你把你的彩票卖给我，我给你六万块钱，怎么样？”

有几个乘客凑上去，“我给你六万五，你把彩票卖给我。”

“我给你七万，你把彩票给我！”

徐长卿回头看了一眼，立刻就明白，这是一群人在演双簧，这么拙劣的骗术怎么能骗得了人？

一位穿着**的中年乘客举起手里的黑皮包，拉开半边拉链，对胖小伙说，“我给你八万，你把彩票给我，喏，你看我皮包里，刚好八万，现在就给你。”

胖小伙犹豫了一会儿，说，“叔，你给我钱，我把彩票给你。”

**把皮包递过去，刚要接彩票，胖小伙伸出的手又缩回去了，“叔，你这是啥钱？我不认识啊。”

**有点尴尬，赶忙解释，“今天我去宙通客车厂提车，销售科的负责人不在，就没我批条子，这是我买车的尾款，为了结算方便，我们一直都是用美元，这一包就是美元。”

拿报纸的中年乘客从钱包里掏出一张纸币，“我表弟在美国，这是过年时候他回来送给我的一张钞票，你看一下是不是一样的？”

胖小伙从皮包了抽出一张纸币，和中年乘客手里的纸币比对了一下，“看样子是一样的。”

顿了一顿，“我不认识美元啊，谁知道你这是真的还是假的？我不要，我只要人民币。”

**有点急了，“你真是个傻缺，美元比人民币值钱啊！”

环顾周围的乘客，“这个小兄弟只要人民币，有没有人给我兑换一下？我情愿比银行的汇率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