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那团血雾

战斗在拂晓的晨光中打响。

而布控的分队还没有感受到战斗的激烈。

后来，在联合指挥部召开的战斗总结大会上，徐长卿和武警的兄弟聊天才知道了那场战斗的经过。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向F山谷的时候，这些受训的匪徒开始了晨练。

大胡子首领买提依明站在半坡的平地上，不停地吆喝着手底下的匪徒，指导着他们匍匐、攀登、越障、射击。

这些匪徒裹着长袍，蒙着黑色的面巾，操弄着各种各样的武器，不远处的山脚下，有一些匪徒对着几个木桩噼里啪啦扣动扳机，木屑、石块横飞。

突然，三架直升机轰鸣飞来，悬停在山谷上空，数十名全副武装的武警战士滑降落地，迅速构成防御阵型。

刚刚落地的武警战士，附近正在训练的匪徒，都愣在原地。

双方的场面一时陷入停滞。

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十几秒后，大胡子首领买提依明咆哮着向手下发出还击的命令。

这些匪徒迅速依托身边的障碍物向武警战士射击。

枪声如爆豆。

两名战士在混战中受伤倒地。

武警战士迅速利用地形地物组织起有效的反击。

在强大的攻势下，匪徒们终于抵挡不住，扔出去的几个自制土炸弹，只是炸起了几团烟雾，根本没有起到任何杀伤效果。

在买提依明的招呼下，匪徒们扔下十几具尸体后，冲出谷口，向着边境线的方向四散逃窜。

在慌乱中，除了少量匪徒慌不择路，企图就近越境，遭到了布控分队的果断打击。

但是匪首买提依明并没有选择距离谷口最近的9号、10号通道，而是带着残余的部属分散向7号、11号通道的方向奔逃。

负责7号、8号通道布控的是孙正平带领的一排。

负责11号通道布控的是徐长卿带领着四排。

徐长卿从望远镜里死死盯着F山谷的方向。

突然，远处的小山包上晃动着十几个黑影。

是匪徒，正向着11号通道的方向奔来。

钱守常也从望远镜里看到了匪徒，不由得对徐长卿竖起大拇指，如果不是徐长卿的提前部署，这次真要抓瞎了。

面对仓皇逃窜的匪徒，徐长卿格外冷静，命令大家掩藏好身体，待匪徒越过最近的那个小山包，完全暴露在射程之内，再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匪徒越来越近了。

徐长卿在望远镜里看到，为首的是一个大胡子，端着冲锋枪不停地对着匪徒们吆喝，匪徒们相互配合着撤退，不时回身射击，虽然看起来有章有法，但是队形是溃乱的。

接近边境线了，买提依明心中一阵狂喜，再向前一步，就可以逃脱这个是非之地了。

躲在一块巨石后面观察了一会儿，买提依明指挥匪徒开始向边境线撤退。

匪徒们也兴奋地狂笑起来，对着天空打出一梭子子弹，连滚带爬地冲向边境线。

徐长卿早就在瞄准镜里套牢了大胡子，看到他从巨石后冲出来，果断扣动了扳机。

突然，一声清脆的枪响，大胡子的脑后喷出一团血雾，红色的、白色的粘稠的液体迸溅了左右两个匪徒满头满脸，两人一下子呆在原地，当他们看到半个脑袋的买提依明仍然向前跑了两步，“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终于忍不住狂吐起来。

其他匪徒见状，立刻明白，就在距离边境线一步之遥，就在距离他们逃亡希望的一步之遥，他们遭到了伏击，迅速寻找山石遮蔽身体。

徐长卿的枪声就是射击的命令，战士们冲着匪徒打出一串串子弹，打得土石崩飞。

徐长卿对自己的这一枪很有信心，他相信大胡子绝对逃不出他的这一击。

但是当他在瞄准镜里看到大胡子的半个脑袋被打飞，身后腾起一团血雾，他的心里一阵剧烈的抽搐，握枪的手开始颤抖起来。

每次打靶时，无论十环还是五环，靶纸上都会留下一个弹孔，边缘会有一圈灼热的子弹穿透时留下的灰褐色的印迹，看到这些弹孔，大家会嘻嘻哈哈讨论着瞄准点该怎么修正。

但是，这次，他清楚地看到了子弹穿透人体那一瞬间的情景。

作为射手来说，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受。

战斗仍在继续，激烈的枪声把徐长卿惊醒，一颗子弹在他面前不到两米的位置激起一片石屑，把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看到匪徒不要命似的向边境线冲击，徐长卿定一定心神，再次扣动扳机，一名匪徒应声倒地。

通道山口前的空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匪徒，还有几个正抱着残臂断腿来回打滚。

剩余还能活动的三四个匪徒丢下同伴向着另外的方向逃窜。

徐长卿他们并没有追击。

那里有公安特警的布控，匪徒们是跑不了的。

几个布控的分队之间相互联系，通报着各自遭遇的敌情。

在家坐镇的林岩，将临时前线指挥部发来的信息及时转发给他们，使他们第一时间掌握了战斗的进展情况。

战斗持续了两个多小时。

武警部队的兄弟们在第一波进攻中，由于刚开始时场面的混乱，一名战士牺牲，一名战士重伤，在后来的反击中一共击伤击毙匪徒十七人。

一排防守的7号、8号通道，击毙匪徒二人。

二排防守的9号通道，击毙击伤匪徒二人。

三排防守的10号通道，击毙击伤匪徒五人。

四排防守的11号通道，击毙击伤匪徒十一人。经过确认，其中就有被徐长卿击毙的大胡子首领买提依明。

公安特警击毙一人，抓获三人。

经过反复筛查，调用了卫星、打开了红外扫描仪、热成像仪，询问受伤的匪徒，来回扫描了多遍，终于确认，所有匪徒无一脱逃。

联合指挥部下令，战斗结束，组织任务部队分批撤回。

四连在清扫完战场后，最后撤出F山谷。

界碑矗立，边境线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回到连队，边休整便进行战斗总结。

林岩兴奋地说，“你们的阻击太漂亮了，特别是徐长卿击毙匪首买提依明，连在前线指挥部坐镇的秦副司令都鼓掌叫好。”

徐长卿却兴奋不起来，他的脑海里仍然不时浮现出那团血雾爆开的场景。

郝洪明安慰他，“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景，都会有好几天缓不过来。你也不要多想，只需要想想你的责任，想想咱们军人是干嘛的，想想咱们为什么要出这次任务，那是一帮穷凶极恶的匪徒，你不敢掉他，他就会干掉你，还会让更多的人受到更大的伤害。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你自己走出来，不然的话，就连心理医生也治不好你这战场综合征，你也不配再当一名军人了。”

徐长卿低头沉默，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天一夜，谁叫门都不开。

把林岩急的团团转，准备请示团里把徐长卿接下山做疗养和心理辅导的时候，徐长卿却打开门走了出来，面带笑容地看着站在门口的众人，然后对林岩说，“指导员，我没事了。”

大家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郝洪明站在门口，向里面张望了一眼，“副指导员，你昨天抽了多少烟？里面伸手不见五指呀！”

战斗总结之后，由于徐长卿在战斗中的突出表现，连队党支部为他申报了个人二等功。

不久之后，军区下发了一份不对其他单位公开的专项表彰通报，肯定了四连在四一三战斗中任务完成出色，并批复了徐长卿等人的记功申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