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牺牲

仿佛猜出两人心中所想，程楠说：“我有个提议，第一，先让我们这两位同志当面向处理案件的两位同志赔礼道歉，并作出书面检讨，两千字，明天交给政W同志；第二，让他们两人协助维护社会治安，不过我们后续还有训练任务，时间不宜过长，就为期七天，每周利用休假时间过来，两位觉得如何？”

听程楠这么说，牛檬檬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己难得的休假恐怕两个月内是彻底泡汤了，第二个反应就是自己终于写检讨都写到外部单位了，这也是创纪录了。

交警大队的大队长和政W两人都觉得道个歉写个检讨就可以了，看到程楠态度这么坚决，于是没再提出异议，于是程楠告辞走了，留下了牛檬檬和肖鹏两人。

老王和小吴再一次看到牛檬檬和肖鹏两人是在交警大队的会议室。他俩看着眼前略微眼熟的两人一板一眼表情严肃地向两人赔礼道歉，听了半天他俩才听明白，原来这两个年轻人竟然就是那俩“碰瓷”的年轻人。两人无论是谈吐还是气质形象都和前一天大为不同，这让老王和小吴都怀疑这是不是那两个人。脑海中“碰瓷”的两个人不仅形象土里土气的，说话也是颠三倒四毫无章法，而眼前这俩个人正是青春大好年华，咋一看神采飞扬，眼睛里都闪着自信的星辉，说话更是轻声细语却又条理分明，虽然穿着上十分普通，两人都是T恤和牛仔裤，但是两个人浑身都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牛檬檬再一次鞠躬表示自己认识到错误了，老王和小吴才回过神来。对于牛檬檬和肖鹏两人认错的态度从交警大队的大队长、政W到老王和小吴几人都非常满意。最后交警大队的大队长大手一挥，以后牛檬檬和肖鹏两人就交给老王带了。

于是，牛檬檬和肖鹏两人光荣地在青龙镇最繁华的街区光荣上岗，两人穿着绿色的反光背心，手里拿着小红旗，站在马路边上协助行人过马路。对于这种体验生活，牛檬檬和肖鹏都不抗拒，她挺乐意多接触接触这个社会，多接触接触各式各样的人的。平时在军营满眼的军绿色，满眼的各种统一，走路要统一，吃饭要统一，即使上厕所的时间都要讲究个统一，所以这难得的惩罚时间竟然让她十分享受。

她极为认真地站在路口指挥行人过马路，只要是绿色一亮，她立刻举起手里的小红旗像个导游般带领着行人快速穿行过马路，只要是红灯一亮，她立刻又举起手里的小红旗拦住要横穿马路的行人。

老王站在十字路口的最中间，他抬头看了看天上挂着的大太阳，天气十分炎热，他略有些担心牛檬檬这个女娃娃，虽然看起来干的挺认真的，但是能不能坚持下来可不好说，在这种炎热天气下站岗可不是那么好玩的，就连他们这种老交警都坚持不了太长时间。老王有点担心牛檬檬会中暑。

在老王身旁的小吴也一直替牛檬檬和肖鹏两人担心，怕这儿两人受不了这长时间的暴晒。在值班结束后，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老王递给牛檬檬和肖鹏两人一人一瓶水，问：“怎么样？累吧？”

哪知牛檬檬和肖鹏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还行，挺轻松的。”

老王和小吴心想，看来这部队上下来的人果然不是一般人。

从交警大队值班结束，回到宿舍后，牛檬檬竟然看见暖阳和唐宋两个人都在，牛檬檬见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神情疲惫，眼神中透着哀伤。

“是有不好的消息么？”牛檬檬顾不得换衣服，她蹲在暖阳身前问。

暖阳眼神一黯，哽咽地说：“沈玉，沈玉没挺过来，牺牲了。”

坐在自己床边小凳子上的唐宋捂着脸低声哭泣。牛檬檬呆呆地蹲在暖阳身前，脑海里闪过和沈玉相处的一个个画面，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是这是要成为和她并肩作战的战友，就这么没了。

“但是那个老人已经脱离危险，他的家属也来到医院。”暖阳轻声向牛檬檬说着，似乎也在安慰自己和唐宋。

牛檬檬不得不再一次直视生命的离开，这在她有限的人生中再一次对自己的选择产生了怀疑，有的时候她会怀念她的大学生活，她的家庭生活，她曾经也是所有人眼中的天之骄子，前途可期，可是现在，她每天面对的不是体力透支就是流血流汗，没有家人的理解，更没法向身边人倾诉自己经历过的、看到的一切。她站起来一个人默默地走出宿舍，沿着宿舍门前的大马路一个人向前走，路过障碍训练场、绕过办公大楼，最后她站在基地红色展厅大门前。

拿出自己的通行卡划了一下，牛檬檬默默地走进红色爱国主义展厅，她按照参观的路线默默的穿过展厅，穿过武器展示馆，最后在荣誉室英雄墙前站定。抬起头一眼就能看见自己的照片，那时候的自己笑的真是阳光灿烂，而且还有点没心没肺。之后她又将目光看向一旁，她看见朱程飞也正满脸灿笑的望着她，她最后将目光往旁边挪，刘宇正神态庄严地注视着自己，仿佛在质问她：“你后悔了么？你忘了你曾经的誓言了么？”

牛檬檬痛苦地闭上眼睛，她嘴角颤抖，双拳紧握，过了好久，她才睁开双眼目光坚毅地看着英雄墙上刘宇和朱程飞的照片，低声说：“我没忘记我的誓言，我也不后悔我的选择，朱哥，你就在天上看着我，绝不会让你失望，刘哥，你就等着由我替你完成你未走到底的路。”

牛檬檬说完，毅然地转身离去，身后英雄墙上的朱程飞和刘宇的照片上，两人嘴角上扬，仿佛期待着牛檬檬能够践行他们曾经一起发过的誓言。

由于沈玉的牺牲，给黑鹰大队的所有人都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心理影响，所以这个时候程楠是最焦头烂额的，他不仅要联系沈玉家属来队事宜，还要抽出更多的精力来关心基地官兵的心理活动。尤其是那批新挑选上来的新人，他们可能还没有做好直面牺牲的准备，有人打退堂鼓是正常的，所以如何做好安抚工作是程楠接下来工作的重中之重，这是需要他动一番脑筋的。

他和刘永两人开了个碰头会，将沈玉的立功申请报了上去，又让暖阳和齐野两人飞去沈玉家所在地，在当地同志的协助下，将沈玉的家属接到队里。

刘永拍板对程楠表示，一定要给沈玉英雄的待遇，他是在咱们大队执行任务时牺牲的，他就是咱们大队的人，他是要住进咱们基地的烈士陵园的。

程楠点点头表示同意。

在此期间还发生了一件事，就是沈玉之前部队所在的领导知道他牺牲的消息后第一时间联系到刘永，电话一接通之后刘永就被劈头盖脸的一顿骂，然后对方就要接沈玉回去。这刘永怎么能同意，他可以挨骂，但是沈玉早已经将关系都转到黑鹰大队，所以刘永是万万不可能让英雄身后都不能住进烈士陵园的。

他在电话里据理力争，双方闹得及其不愉快，最后对方一下子将电话挂断。后刘永才知道，对方甚至就沈玉这事儿上告到陈忠毅旅长那儿，被护犊子的陈旅长一个软钉子给顶了回去。

牛檬檬在这段时间一直主动参与带新兵的集训任务，现在所有人都没有外出，带队集训的任务自然从孙庆庆和孙胜两人身上转移到张宇航身上，而一队的所有队员也自然成为了培训人员。想到此，一队的所有人就都想揍牛檬檬一顿，如果没有她和肖鹏的搅局，如果他们没有在那个小村庄受到那么热情的招待，他们怎么会最后一个到达营区，他们怎么会被迫承受这彩蛋所带来的惊喜。

牛檬檬觉得自己特别无辜，她只是完成训练好不好，她也被罚每周利用休息时间去协助指挥交通，为什么她还要看一队那些人的脸色。现在即使是祁一天，见着她都忍不住做出捏手指头的动作，牛檬檬心虚的想，这得多少只盐水大虾才能把这些人哄好啊。

张宇航一见牛檬檬这么会来事儿，能够主动协助他们给新人做陪练，又从程楠口里说了队里对她和肖鹏两人做出的惩罚，心中那股气儿自然就散了，不过他怕牛檬檬这只皮猴尾巴又翘起来，愣是板着脸装了好几天，才对她有了笑模样。

沈玉的父母到达黑鹰大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两位老人悲伤的吃不下饭，强烈要求要去沈玉身前住过和训练过的地方去看看，这让刘永和程楠两人为了难，因为沈玉并没有在黑鹰大队的营区住过一天，训练过一次，为了满足两位老人的心愿，程楠不得不硬着头皮给沈玉之前的部队打电话，联系相关事宜。对方本就对黑鹰大队这次事情的处理方式憋着一肚子气，看在英雄的面子上，才勉强同意。不过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他们要亲自到黑鹰大队接沈玉的父母。

沈玉之前所在的部队和黑鹰大队并不在一个军区，甚至横跨几个省，距离上有几千公里的距离，程楠和刘永两人在时间安排上犯了难，最后两人硬着头皮给陈旅长打了个申请，申请用直升飞机送沈玉的父母。陈旅长一听这是英雄父母唯一的要求，当即拍板钉钉，一定要将英雄父母平安送去，再平安接回来。

于是牛檬檬接到这个护送任务，她和卢松飞，边亚军一个机组，由暖阳和齐野陪同，将沈玉的父母送至他之前的部队，在参观完后，再将人护送回来。

卢松飞坐在驾驶室机长位子上，边亚军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牛檬檬作为机械师坐在靠近机舱门的位置上。她看着暖阳搀扶着沈玉父母登上直升飞机，直到两人坐下，牛檬檬才起身关好舱门。望着沈玉父母满头花白的头发，牛檬檬心想，如果自己有一天也牺牲了，自己的父母会伤心成什么样呢？自己学校里的导师还期待着有一天自己能够脱下这身军装重返校园呢，他们又会有多失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