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这几日，特务委员会的人在南京城轮番巡查“个头高、上海人、张姓”特征的人。鸿纪车行得知消息，耿中石和张甫程猜测日本鬼子已经掌握“狼毒”身份，但不知道具体是谁。他们也不知晓是哪里出了问题，南京除了他们三人之外，没有任何人知晓“狼毒”就是张甫程。

为避风头，张甫程这几日从未外出过。昨日那些人气势汹汹涌进鸿纪车行，张甫程躲在密室里，耿中石与伙计小周待在正厅。特务来查案，要所有人都出来，莫共不得已从二楼下来，一脸惊慌失措的模样，开腔便是娇糯的粤语，有些害怕的躲在耿中石后面。耿中石尽量用蹩脚的带着浓重粤语口音的普通话客气说道：“这是小女，刚从香港过来，不懂礼数，还望各位长官见谅。”

轮到小周，特务们审问，小周不会说话，用手语焦灼的比划。特务们也不懂，耿中石也艰涩的解释，他们打量了一番，小周个矮，体型圆滚，与上级所述的抓捕特征完全不符，便没怎么为难。

耿中石与莫共全程都是粤语交流，特务们查看一番没发现什么异常便离去。

伊藤松阴派人在国府路上中间巷子里的那家商铺拐角处拐过去的第二十一块砖上划了殷章交代的联络信号。这一日，ling shi guan毒酒案过去的第十三天，小周装作路人去国府路的巷子里走了一遭。上面清晰的五条竖线，出现了印记，小周明白事情的严重，转过那条街以后立刻返回鸿纪车行。

小周将自己所见到的单独回报耿中石，小周用手语比划，墙壁上面有粉笔画上的五条竖线，小周知道耿老板他们身份特殊，但并不知晓他们具体做什么，只负责完成老板吩咐的事情。

耿中石暗想，五道杠，当时他和组长们约好一旦出现问题，便在那里画三道杠，是求救信号。毒酒案第二日，耿中石自己去过那里，上面没有任何痕迹。

耿中石忽而想起了圣保罗教堂，殷章的女儿寄养在那里，会不会是日本人查到那里，以此要挟，殷章交代出一些，而他不想连累他们，最后留了一手，想到这，耿中石一阵痛心。

耿中石不知晓殷章组员的住所，他们是否已被逮捕，也无法确定。耿中石与组长约定的，遇到情况，来不及汇报，先保全性命，可直接逃离南京。耿中石心中万分祈愿：殷章下面执行过任务的人都已安全离开南京。

以前执行完任务，耿中石都要去国府路上看一看，第二小组人员还未出过纰漏。

耿中石立刻赶往圣保罗教堂确认情况，外围没有任何人驻守，耿中石隐藏在教堂边上一个多小时，有人来回正常进出，于是耿中石进去。

阿嫲对耿中石非常戒备，无论怎样询问都不肯说出那名聋哑小女孩的下落。莫共之前到这里捐助过衣物食品，这里的孩子总共十七人，耿中石数了一遍，十六人。耿中石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想，殷章的女儿消失了。可耿中石想不明白的是，殷章将自己的女儿秘密寄养在这里，根本无人知晓，日本人是如何查到这里来的？殷章并不知道自己知晓他将女儿寄养在圣保罗教堂的事情，如果不是莫共来到教堂发现一名聋哑女孩姓殷，耿中石也查不出来是殷章。

殷章出现以后，伊藤松阴布置在圣保罗教堂的人便已撤出，人手不够，所有人员都用来全面搜捕“狼毒”特征人员。

此刻，耿中石可以确认，第二行动组的组长殷章确定已暴露。

耿中石从教堂回来，将张甫程莫共召集到密室里，第二小组被破获以及殷章女儿消失的事情告诉他们两人。

耿中石：“负责绑架那两名清洁工的第三小组没有任何异常，将‘清理尸体’这份艰难的任务交给作战力最强的第二小组，没想到出问题了。”

张甫程深沉的发出一句：“我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结果还是连累了他们。”

耿中石：“这不能怪你，ling shi guan下毒如此艰难，谁都无法保证每一环节都能万无一失。”

莫共十分难过：“又损失了几名组员。是不是因为放了那两名从日本来的高级经理所以导致这一切的发生？”

张甫程摇头：“不是。以特高课的敏锐，我们离开，他们便一定知晓是酒店经理出了问题。”

耿中石：“每次任务执行完毕，都会或多或少连累一些人，但即便这样，任务还是要执行，对日本人的刺杀绝不可以终止。”

耿中石明白自己的做法确实冷断一些，但比起来让整个军统区的人暴露，一个环节出了问题，便只能牺牲这一环节的人。

莫共感慨：“又牵扯了无辜的人进来，牺牲了我们的一名组长，而我们却没有办法保护他的女儿。”提到那名她见过的聋哑女孩，莫共忽然说道：“我提议，我们一定要竭尽全力打探出殷组长女儿的下落，将她救出来。”

张甫程想到了自己的妹妹，说道：“我同意。”

耿中石：“可以批准，但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份。”

莫共又说：“前段时间，我路过美琪唱片店，从外面来看，唱片店正常营业，现在想来，当时里面一定已经被日本人控制了。”

耿中石说道：“可以派小周到一个隐秘的公共电话亭给美琪唱片店打个电话。”

莫共：“我不同意，小周毕竟不是军统人员，且他没有作战能力，万一遇到危险情况，也无法逃脱，还是我去吧。”

张甫程争辩道：“我去。”

“你不可以！”耿中石与莫共同时出声。

耿中石思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同意让莫共去。

石鼓路上的公共电话亭，一位清瘦矮小的男子模样的人进去拨了一个电话。对方电话铃声响了一声便被接了起来，莫共立刻挂断，她记得耿中石和美琪唱片店约好，所有打到美琪唱片店的电话铃声响三声以后才会被接起来。

自从高博驻守美琪唱片店，零零散散接过几个买家电话之后，之后便沉寂了。此时，电话想起来，高博迫不及待接起来，没想到对方挂断。高博意识到有重大情况，立刻报告褚铭燃，褚铭燃查到这个公共电话亭的地址，亲自带人去到石鼓路。高博也出发到了那里，结果空无一人。

最后，两名被绑架的清洁工，那名司机，文汝强，殷章，都被执行枪决。

跪在夜色幽深的刑场上，套着黑色头套，一行人哆哆嗦嗦的，文汝强还穿着那日会见殷章的蓝色西服。他完全没想到自己竟会是这样的下场，自己明明已经诚心的投靠日本人，且以自己的能力，是有很大价值的。

伊藤松阴单独询问了一遍酒井寿夫，如何处置可以为帝国所用的文汝强，酒井寿夫幽幽说道：“杀掉，帝国英武将官的牺牲，杀再多的支那人都不足以雪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