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心飞翔

孙莹是四岁时跟随母亲离开老家，走出闭塞的山村，来到爸爸身边，在军队大院长大的。看惯了那身威武漂亮的军装，熟悉生机勃勃的部队生活。她喜欢听那嘹亮的军号声，觉得它好听极了，一会儿豪情激昂，一会儿又抒情悠扬，它的优美动听实在是不逊于任何一首莫扎特的乐曲。

她想起去部队慰问演出时，夹道欢迎他们的那些活泼热情的战士的笑脸，以及看演出时冒着风雪席地而坐的白茫茫的一片，真是令人感动不已。战士们太不容易了，他们驻扎在偏僻的山区生活单调艰苦，远离家中的亲人他们孤独寂寞，但他们又是一群特殊的了不起的群体，有着钢铁的纪律和执着的信念，他们无私的把自己的精力和生命交给了国家和人民，留给自己的只有牺牲和奉献。想到如今自己也成了他们其中的一员，孙莹觉得心中有自豪，但更多地则是对未来日子里，会发生些什么不可预知的担忧，以及即将承担的那份沉甸甸的责任感。

道路崎岖漫长，送新兵的车辆三翻五转的已远离市区，四周都是一片连绵不断的山脉和丘岭，树木葱茏。一天之后，孙莹和一批伙伴们来到了一处没有任何标志的军事禁区，这里就是他们的训练基地。

看起来规模挺大，除了几座木板岗楼旁站有全副武装的警卫哨兵，四周都围有铁丝网。有楼群的地方是生活区和教学区，不远处是训练场，停车场，还有一大片飞机跑道，停机坪上停有几架直升机。这儿就是孙莹以后学习训练的地方。

这几年由于形势紧张，许多的高等学府，大专院校都已关门落锁，他们到这儿来的主要任务首先就是训练体能，学习航天基本知识。来的学员都差不多的年龄，都是十五六岁。人数约有六十几个，三十几个男生，二十几个女生。但看起来教官和服务人员，以及警卫人数众多。孙莹还是知道军队纪律的一般常识的，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做的不做。

但孙莹很快就知道要做好一名军人远远不止这些，任何时候都要效忠国家利益，个人无条件服从，无条件执行，违反者将被押上军事法庭判刑或枪决。军人守则和保密条例要融化在血液里，落实在行动中。为了适应将来执行任务和在航天飞行中无线电联络的保密需要，也为了养成习惯，在这里他们连个人名字也没有了，互相之间不许透漏个人信息，要忘记从前你是谁，有的只是一个编号，比如孙莹：05号。平时被简称：小五。

六十几个人在几个冷面教官的指挥下，每天都会听命着他们用高亢而无情的声音叫喊着：“稍息!———，立正！———。”和“跑步！卧倒！———”“继续前进！———”“射击！————”或者“正转！”“倒转！”“停！”“方向！”等等一个个严厉的近乎魔鬼般摄人心弦的冷酷口令。

三个月的新兵训练很严格，也很辛苦，每天学习三大步伐、站军姿、匍匐前进、冲越障碍、夜间紧急集合、旋转和倒立耐受性体格和力量的各种训练。使得全身从骨头到肉无一处不疼，疲倦的有时连晚上爬上床睡觉都感到困难了。那些在人前背后哭鼻子喊妈妈的同伴大有人在，而孙莹硬是凭着自幼练就的一点点功夫算是有些基础，咬咬牙勉强能应付坚持住。

对于这些还未成年的小战士来说，无疑，体能训练是他们的短板，也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达到要求的。至于其它的一些军事训练，专业知识的培训却相对容易一些。因为这些军人子女对武器熟悉，心理素质比较高，记忆力又强，对航天飞行理论、太空动力学等文化课的学习却是强项。特别是语言，不管是英语，俄语，日语，学起来都很有兴趣又得心应手。但作为一名航天员能飞上蓝天，在这之前还有狠长的路要走。孙莹是一个要强的人，她对自己要求很高；“我要成为一名优秀的军人”是她的追求和信念。

暑来寒往，不知世事，没有电影也没有电视，在各种学习和训练中，时间不知不觉两年多就过去了。长时间的与世隔绝，不能接触外界，使得这群本是来自于自由空间花花世界的少年军人，对外面的世界更有一种诱惑和产生了强烈的向往。终于有一天，孙莹有了一个去外面执行任务的机会。

“小五，你马上准备一下，跟首长的车去航天总部报送基地训练计划和考核总结。”

教官递给孙莹一个黑色带锁的公文包，并慎重的叮嘱说：

“保管好了，这包很重要，牵涉到基地不能外泄的军事机密。”

“是！请教官放心，一定送到。”

孙莹接过公文包，手臂一收夹在左腋下，朝教官敬了一个军礼，严肃答毕，转身向外面的几辆军车走去。

其中有一辆吉普车被一位军人打开了车门，并在一旁笔直地站着眼睛看向孙莹。

孙莹快步走到车门前，一眼看到车座上坐有一位军人，心想：这就是首长了，立马立正站好敬礼：

“首长好！”

“你好，上来吧———。”

是一种带有京腔的清浅又有些磁性的声音，懒散地很随意，尾音拉得有点长，仿佛是孙莹惊动了他的瞌睡。

但由于孙莹从小喜欢唱歌，又多年从事播音及文艺演出的节目主持，她对声音的分辨度很高，对音质很敏感，一般人的声音只要是她听见过一次就会记住，她觉得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声音。

上车，一脚踏上踏板，她微笑着看向首长的脸，但在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孙莹的笑容倾刻僵在了脸上。不是冤家不聚头！她认出来了，面前的这位首长不是别人，分明正是那位慕秘书。尽管时间过去了三年多，他的脸仿佛有了些棱角，也稍稍黑了一些，但仍然很年轻，英气逼人。看上去他似乎并没有认出孙莹，脸上很平静，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孙莹思量着缓缓的落座，心想难道是自己认错人了，还是因为自己这几年长得变了样子，使得他认不出自己来了？还是教官说的那位首长根本不是坐的这辆车子？哎呀，车门已经关了，管他是谁，认不出更好，不管这么多了。但人家军服上的军衔一看就是位首长无疑，称他首长没错。孙莹这样一想，觉得心情就有些放松，提起公文包抱在怀里，中间留了一点点距离正身坐稳了，然后目视前方一言不发。

车队缓缓开动了，前面有两辆车，后面还有一辆卡车跟着，车棚上装有绿色的伪装网，果然也是浩浩荡荡的阵仗。一路上孙莹不敢掉以轻心，不时的四下观望，特别是感觉有点浑身不自在，犹如芒刺在侧。她不时的用眼角余光扫视身边的那人，见他对自己不理不睬，坐在那儿一声不响，有时还眯一会眼睛，好似昏昏欲睡的样子。

荒山野岭的弯弯曲曲的土路上，过往的车辆并不多，副驾驶座上的军人不时的用步话机联络通话。大约在一个多小时后车队驶上了平坦的柏油路面，车速明显的加快了，应该是离市区不算远了。谁也无法预料，在一个大拐弯处车队都已经要过去了，却突然从岔道上高速的开上来一辆大货车，好像是失控了，竟直朝着这个军车队中间撞过来。

孙莹看在眼里急的“啊！”了一声，这时后面的军用卡车也已发现情况，并已经采取了措施，冲上前去想挡住那辆发疯了的大货车，“咣”的一声巨响，两辆车便撞在了一起，由于大货车速度太快，力量很大，撞击后的两辆车并没有停下来，还在向前滑行着接近了孙莹坐的这辆吉普车。

危险就在眨眼之间发生了，一秒钟的反应，旁边的军人猛得朝孙莹扑过来，想保护这个女孩子不被甩出去。孙莹则急忙将公文包夹在二人身体之间，伸手紧紧抱住那人的脖子，同时把身子贴上去，手脚并用的使劲将对方向车座下扭去，她想保护公文包里的军事机密，使包不被甩出去，或者一旦车辆起火燃烧时公文包在短时间内也不会被烧毁。一霎那之间，两人都已将自己的生死置之了度外，听天由命吧！

“轰—隆—”的一阵杂乱响声后，吉普车被撞出了几十米远，转了好几个圈，原地还跳了两跳才停了下来。孙莹只觉得黑暗中一片寂静，顿时没有了意识，什么也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