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好吃的饺子

初一早上，放过一阵鞭炮，吃过饺子，挨家去拜年。水生还穿着绿解放，里面是部队发的棉袄。

秀兰已给他选好了风衣，可他从没穿过，也并不是怕暴露自己赚了大钱，而是还是觉得穿这身衣服舒服，走在街上，依然精神抖擞。看看村子里，和四年前的记忆相比，的确发生了很大变化，人们也舍得举着香烟，使劲互相递了。

转了一大圈，又在村委会看了一个小时报纸，和老支书聊了一会，回家吃饭。

中午饭还是饺子。

俗话说，好吃莫过于饺子，舒服莫过于倒着，饺子的确是一种美食。以前想吃顿饺子，基本都是素馅，大部分还是菜，白菜、萝卜之类，韭菜鸡蛋都算是稀罕物，如果放点肉，那只有过年时才能吃得上。父亲还说着水根光荣的过去，从十二岁开始，过年吃饺子，这家伙都要吃上三大碗，撑的肚皮溜圆。

今年的饺子，里面除了大葱，就是肉，一咬一口油，香的没办法再香。父亲笑着对水根说：“今年饺子的标准提高了，你的标准也不能降低，至少吃三碗。”

水根点点头：“保证完成任务。”

昨天晚上，水根就吃了三大碗，吃完就出去找同学玩，回来时已经十点。又在炉子上煎了一碗饺子，边看电视，边吃了下去。

初二早上，吃过初一剩下的饺子，水生带着水根去秀兰家。秀兰爹露出了最大热情，亲自给水生水根倒水，秀兰和秀娟在厨房做饭，还包了不少饺子。

秀兰娘不冷不热，似乎已经忘了水生年前给的两百块钱。水生就按秀兰之前说好的，也不多搭理她，因为秀兰说过，你越对她尊敬，她的事就越多。

宝根还行，很亲热地叫着哥，可能想着，再过半年就初中毕业，心里有求于水生。

水生也注意看着宝根，小伙精明倒是精明，就是有点纨绔子弟的味道，白白净净，长长的头发，遮挡住了耳朵。秀兰也说过，宝根娇生惯养，家里的重活累活，很少让他干。这样的公子哥能干点什么，水生心里也没底，但如果秀兰娘说出来，又不能不管，毕竟还是秀兰亲弟弟。

坐了没多大会，刘辉骑着摩托车来了。刘辉之所以今天来，是因为春节就放三天假。得知水生也来走亲戚，月茹父母非要水生去陪刘辉。秀兰爹则说，让刘辉到家里来，两边坚持一会，水生也就被月茹爹拉走，一同过去的，还有秀兰爹。

秀兰过意不去，把家里的鱼和肉端过去，也算作两家一起请客人吃饭。

月茹找了城里对象，刘辉还当上副科长，脸面在一定程度上盖过了水生，但月茹父母不是矫情之人，月茹有如此好结果，还不是亏了水生和月茹？再说水生和刘辉是战友，用不着比谁高谁低。

当地有个风俗，也可以说是北方很多地方的习俗，准姑爷上门，家里要请本家或者本村有头有脸的人物或长辈来陪客。乡野之风怕陪不好刘辉这个城里人，闹了笑话，让月茹在刘辉面前抬不起头，所以月茹爹才坚决地把水生请过来，一半目的，是让水生这个客人，来陪客人刘辉，另一半目的也是感谢水生，因为水生和秀兰是媒人。

另外还请来村支书，还有三个本家，其中包括那位拖拉机手大富，再加上秀兰爹，月茹爹觉得怎么着，也能陪好刘辉了。

陪好其实就是让刘辉喝好。

没想到，陪客也有分亲疏，一开始把目标对准水生，水生是陈家庄人，都属于一个阶层，也好说话，而对于刘辉，工厂里的副科长，那就是干部，心存敬畏，不好意思直接碰杯，于是乎，这个碰完，那个又举起杯子，轮流和水生喝酒。

刘辉看不下去，和水生一起开始反击。酒场如战场，还如同刺刀见红的战场，比拼的就是实力。被月茹父母吹捧为姬家庄首富的大富，自恃和秀兰爹，还有月茹爹是平辈，水生应该叫他叔，同时也要显摆自己酒量，喝水的透明玻璃杯，倒了大半杯，要和水生一饮而尽。

水生不好推辞，举杯喝了，还叫了一声大富叔。

敢欺负我战友！刘辉心里有几分不悦，倒上满满一杯酒，要和大富对饮。客人如此，大富也只好硬着头皮倒满，一杯喝完，直接趴在桌子上。

水生又用大半杯酒，让老支书直接起身离席，跑到路边呕吐半天，还想再回来，被家人拉回家中。

兄弟俩双剑合璧，眼见桌上就剩下两位准老丈人。迫不得已，月茹娘去找来秀兰，把水生和刘辉劝走，不然，就连两位准老丈人也要趴到桌子底下。

也幸亏秀兰来的及时，月茹爹已经进入混乱警戒，拉着水生和刘辉的手，直喊大兄弟。秀兰爹呵呵笑着，也不纠正。

吃过月茹家的饺子，刘辉骑上摩托车时，没咋地，还和水生一起，拉着秀兰、月茹在河堤上转了一圈，然后在水生家喝了两碗茶，母亲又下了四盘饺子，刘辉吃完，酒劲也过去，精神抖擞地返回城里。

初三，母亲和水香又包了饺子，还是肉馅的，吃着很香，但已经觉得油腻，吃不了太多。

初四又吃剩饺子。

到了初五，水生水根开始想念面条和馒头了，但是初五又俗称破五，也就是“赶五穷”：智穷、学穷、文穷、命穷、交穷，水生高中毕业，也搞得似懂非懂，但这好像很重要，母亲也似乎努力弥补着以前穷时的遗憾，又包了肉饺子。

但再好的东西，连着吃，胃里也受不了。不吃，又怕影响了母亲情绪，水生、水根互相看着，硬着头皮，每人吃了一碗，就赶紧骑车，去大舅家走亲戚，没想到妗子和向丽，已经包好了水饺等着他俩。

吃点菜，喝点酒，大舅又怕兄弟俩吃不饱，喝令不吃两碗饺子，不准回家。

兄弟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着辣椒和蒜汁，才使劲吞下。走出大舅家门，水根指着自己脖子说：“哥，我觉得最后一个饺子，还在喉咙里。”

回到家里，晚上吃饭，母亲又端上来饺子，水根再也忍不住：“娘啊，您跟饺子有仇吗？”

一句话说的父亲瞪起眼睛：“熊孩子，咋说话呢，以前想吃都吃不上！”

水生捂着脸，小声对水根说：“吃吧。”

水根硬着头皮，吃下小半碗，说自己吃饱了，转身，又拿起丸子，往嘴里塞。

初六早上，水生就要回城里，母亲早早起来，又包了饺子。起脚饺子落脚面，儿子又要离开家，去做生意，饺子是送行的最好食物。

今天父亲还要去三姑家，商量水生和秀兰的婚事。其实到了这份上，两家可以直通有无了，但想着三姑为两人操了不少心，不能过河拆桥，还是按照老理，明媒正娶的好。

坐上汽车，水生挥手，按响喇叭，先带着二懒，离开了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