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鲜红的警徽（八）

萧健背着鸡哥往前走，纵然他的体能优异，背着一百二、三十斤重的人在山路上也会感到力不从心。阿亚也没闲着，路上和萧健交换着背人，还好他的体能不错，俩人通常走不了五百米就会停下休息，所以他们根本走不快。

都说受伤的人心灵特别脆弱，鸡哥在他们背上，睡一阵醒一阵，他神智有些不清，有时会胡说几句谁也听不懂的话，有时候稍微清醒点就酸着鼻子说：“袁雷、阿亚两位兄弟，你们的恩情我这辈子都记住了。等以后我鸡哥有翻身那天，绝对不会忘记你们。”

萧健像是遗忘了刚才鸡哥拿枪指着他，乐呵呵地说：“这可是你说的？我也不要你多少钱，如果有机会能回去，办完事后，你叫A哥给我老板说，多给我分一点钱，那我就真满足了。”

鸡哥说：“这事可能A哥帮不了，你们老板太神秘，也不愿意A哥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说到这里，鸡哥去看阿亚，然后说：“阿亚兄弟的那份也少不了，我请A哥给你多分十万，六十万。”

萧健暗付鸡哥老奸巨猾，就算说破天也只是空口套白狼的生意，他们先活下来再谈这些吧。

四人由山坡东边下坡，沿山腰绕行至另一座山，所花的时间比原计划的路程稍微远了1公里，走得很艰难。任何事物有好有坏，路虽然远了，半坡长满的青冈林遮掩了他们的行踪，连地面走过的痕迹也被掩盖了。这让“死神之镰”的追兵感到头痛，他们无法准确追踪到四人的路线，大山中就算以扇形搜索战术队形前进，也无疑大海捞针。

仅吃携带的面团，鸡哥显得有些虚弱，他们不知已经穿过几座山峰，终于来到一处密林。

林子中阴森森的，没有人类活动的痕迹，保持着最原始的生态环境。

四人走到一条小溪前，准备在这里休息片刻，萧健把鸡哥背到一块大石头上后，和阿亚拿着水壶到溪边添水。小溪顺着弯弯曲曲的山谷流下来，时而急，时而缓。当溪水从高坡上流下来时，飞溅起团团水雾。溪水清澈透明，从电筒的照射光中，可以清楚地看见小溪底的沙石。

萧健好奇地揭开凸出水面的一块巴掌大的石头，电筒光下，一条不知名的小鱼从卷起的泥沙中惊起，随着潺潺流水而下，转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阿亚背上的鸡哥，视线至始至终没有离开过小鱼，萧健从他眼神中看到了渴望。人这种动物就是那么奇怪，有的人争权夺利，有的人为了钱六亲不认，可以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可是到了最后，他们却不知道这样做的目的。饿了吃饭，困了睡觉是人的天性，钱再多、权势再大，也只是为了生活。就像现在的鸡哥，做了半辈子坏事，不知攒了多少钱，这时候也抵不住一条野生鱼让他心向往之。但是他们现在的情况，根本没时间在这耽搁。”

阿亚把鸡哥放下休息，双手捧溪水，喝了一口。

玉儿把两个水壶都拿去装满水，分别递给鸡哥和萧健。

鸡哥接过水，虚弱地说：“玉儿姑娘，也谢谢你，等回国了。。。。。。”

“回国的事以后再说，休息够了我们就得赶快走，你的伤口只是暂时止血，我们需要抗生素给你治疗。”萧健警告说完，又问道：“把你的地图拿出来给我看看。”

鸡哥忍痛拿出地图，又歪头昏睡过去。

萧健接过地图，用电筒照着看了会地图，抬头望向天空中的星辰，随后对阿亚说：“我们必须在天亮前到达国境线，只有到了那边才安全。”

“我们没有指南针，张哥现在的神智不是很清醒，怎么判断方向？”

“天上的星星可以给我们指路，你跟着我走就行了。”萧健继续看地图，前面有一座山谷是森林出口的必经之路，他指着这个位置皱着眉头说：“死神之镰虽然暂时找不到我们，但是他们也不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会他们已经发现了追错了方向，现在我们带着受伤的鸡哥，速度上肯定比不过他们，他们一定会在我们前面到达那里，我预测他们会在山谷等待我们自投罗网。”

“我们怎么办？原路返回？”周伟在旁焦急地说。

鸡哥不知何时又醒了过来，吃力地摇头说：“谁能保证他们不会在回去的路上安排人留守。”

他低头望望自己的伤腿，欲哭无泪，他为自己的无能感到难过。

萧健安慰他说：“总会有办法。”

“袁雷，我们恐怕真的熬不过去了。”鸡哥神态颓废，无力地望着头顶随风摇摆的树枝，似乎想起了什么。

山里没有光源污染，苍穹非常干净，黑幕中点缀着的繁星像一张巨大的棋盘，流星划开了规则与不规则之间的鸿沟。

夜晚是昆虫的天下，草丛中，灌木里，大树上，小溪边，到处是它们的歌唱，一场盛大的音乐会就此开幕。

“活着比什么都好。”萧健的话打破了宁静，对鸡哥安慰说：“别忘了A哥那里还有一大笔钱要等着你去拿。”

鸡哥强挤出一勉强的笑容，他并不傻，心里大致能够猜测到发生了什么，只是一时之间无法相信。

萧健地笑了笑，摸出老鬼送的杂牌手机，手机被河水侵泡过，不能用了，他又揣回裤兜。

鸡哥仰着头，长长吁了一口气，深有感触地说：“我觉得很不甘心，十七岁就出来混，给人当过马仔，二十一岁就给A哥办事，现在三十多岁了还一事无成，就连给老张家留个种的机会都没有。”

“你后悔了？”萧健问道。

“是的，早知道有今天，我还不如向警方自首算了，好歹不用再到金三角来受这罪。”鸡哥望着左腿伤口，又是一声无奈地叹息，说：“听说自首举报有功，能争取政府宽大处理，说不定坐几年牢就放出来了。”

萧健拍拍他的肩膀，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

“向警方自首？张哥，这话可不能乱说。”阿亚不知何时怀里搂着猎枪，端坐在俩人对面。

鸡哥何其聪明，马上改口说：“只是感慨一下，我怎么会向警方自首。我犯的那些事，就算枪毙我一百次也不嫌多。”

“行了，走吧。最后的三公里路。我们兄弟如果能够活下去，一定要好好喝一杯。”萧健说完，扭头对玉儿说：“你要是不跟我们走，本来还能活命。”

玉儿摇头说：“我不后悔。”

萧健又背着鸡哥，笑道：“我请喝茅台。”

于是他们再次出发，明知道到前面即将会遇到危险，但是他们没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