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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半夜枪声小说:铿锵大枣园 作者:G火丁 更新时间:2022/3/26 23:37:17 深更半夜,究竟是哪里发生了枪响呢? ——让我们暂时回到两个月前。 两个月前,也就“一十三抬”的当天晚上,岳笑天岳团长是一夜未睡。岳笑天一夜未睡,不是说他强行进入了刘淑霞的身子,占有了获嘉城的美女,兴奋地睡不着;相反,正是由于他作恶多端,奸**女,才惶恐不安,才夜不能寐。他背着手,满屋子转来转去,犹如惊弓之鸟,忽然,指着呆站在一旁的牛墩、白小成和赵艺红,说:“你们······不是说万无一失吗?” 牛墩、白小成和赵艺红三人也吓得不轻,到现在还抖作一团,那一声“快来人呀!”实在太意外了,牛墩紧张的连鞋子都跑丢了一只。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均默不作声。 岳笑天说:“说话呀,你们······都哑巴了?” 牛墩动了动身子,挤出一句话,说:“团长息怒,这件事······确实只有我们仨知道。” 岳笑天说:“既然只有你们仨知道,为什么还会有人跟踪?” 牛墩说:“这······” 岳笑天说:“这什么这,一点屌事办不成。” 白小成壮着胆子,说:“不是我们不小心,估计······是节外生枝。” 赵艺红也说:“不错,那一声喊叫,挺像赵二蛋的声音,一定是······被他撞见了。” 岳笑天说:“说什么都晚了。”坐下后,接着又说,“事已至此,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你······必须连夜离开。” 岳笑天所说的“你”是指赵艺红。赵艺红瞅瞅白小成,好像不情愿离开的意思,最终把目光停在了牛墩的身上。 牛墩说:“岳团长,有,有······这么严重吗?” 岳笑天说:“我等仓促逃离,麻绳,麻袋等物品均留在了现场,这些物品都是最有力的证据,一看就知道是谁干的。” 牛墩说:“难倒······就没有挽救的办法?” 岳笑天说:“连夜离开这是非之地,就是最好的挽救办法。——物证算个屌,找不见人,谁也没办法!” 赵艺红起先根本没拿这件事当回事,待理不理的,经岳笑天如此渲染一番,倒也怯楚了几份。又害怕章怡筠章夫人插手此事,假如郭、刘、赵三家联合起来,那也是惹不起的。既然惹不起,那就只有躲了——三十六计,走为上! 岳笑天说:“事不宜迟,我现在就送你过黄河。” 赵艺红结结巴巴,说:“过了······黄河,我······去哪里呢?” 岳笑天说:“车到山前必有路,你情放心啦。” ——赵艺红能放心吗?他坐在马车上,不知是紧张还是别的原因,竟抖作一团,等来到黄河岸边——那个叫“梨园口”的地方,岳笑天停车,去叫艄公。 “梨园口”是黄河北岸一个古老的渡口,其对面也是一个渡口——就是后来震惊中外的“花园口”。 岳笑天再回来,说:“这位艄公是我的熟人,他送你过黄河。” 赵艺红竟然像孩子似的哭了。 岳笑天说:“哭什么?躲过这一阵,还接你回来的。” 赵艺红方才慢慢腾腾挪下车,竟然站立不稳,歪倒在车边。岳笑天搀扶着他上了船,之后,岳笑天又叫艄公到一边,付了银子,又耳语了几句,转身上了马车,掉头,打马如飞······ 此时,夜幕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赵艺红平生从未坐过船,再加上只有十六七岁,既担惊又害怕,故此,他哆哆嗦嗦地墩缩在小船**,闭着眼,捂着耳朵,心脏狂跳不已——就这样摇摇晃晃地,不知不觉竟然犯困了。这一困,竟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 岳笑天之所以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绑架**刘淑霞对于岳笑天而言,只不过是无数坏事中的一件而已,习以为常,不值一提;但对于获嘉城,对于获嘉人民,对于刘同星来说,就成了一件祸害人的大事。岳笑天表面看似镇定,其实内心也发憷,他担心刘同星抓住此事不放,就指使牛墩暗中打听消息。果不然,第二天晚上,牛墩就来汇报了。 牛墩说:“团······长,您真是料事如神,今天一大早,刘同星就拿着遗留在现场的物证去了赵金钟的染坊。” 岳笑天笑了,说:“现在······你总该明白我把赵艺红支走的原因了吧。” 牛墩说:“高,真高。” 岳笑天得意洋洋,说:“找不见人,谁也没法。——就让他们找去吧。” 牛墩说:“赵艺红······从未出过门,甚至不知道东西南北,——他要是混不下去,突然回来呢?” 岳笑天说:“他······不会回来了。” 牛墩半信半疑。 岳笑天说:“放心吧,这件事一定会不了了之。” 牛墩说:“怎么见得呢?” 岳笑天说:“获嘉城里刘同星也是有脸有面的上等人士,为此事,他不可能不顾忌女儿的颜面,而四处声张。他找赵家染坊,无非······也就是争口气罢了。” 牛顿虽然半信半疑,但,岳笑天的分析也不无道理,他点着头,满脸疑惑告辞了。 ——一直到赵二蛋把刘淑霞娶过门,都没有任何动静。 ······然而,纸里包不住火,要来的终久还是来了。不过,来找事的不是刘同星,也不是章怡筠章夫人,而是开染坊的赵金钟。 赵金钟真是点背。 当初,刘同星拿着麻袋、纱布等物证去找他核对刘淑霞被绑架的事,他就憋了一肚子的气。赵金钟憋气不是针对刘同星。他和刘同星关系不错,称兄道弟,再大的事也有得商量,何况人家刘同星把证据都摆在了面前,麻袋、纱布上面清清楚楚地印有“赵记”二字,你不承认行吗?——之所以憋气,主要是生儿子的气!——你个兔孙,你游手好闲,好吃懒做也就罢了,可,你总不该三天两头给爹惹是生非,给爹捅娄子呀!不提儿子还省心,一提儿子赵金钟就气不打一处来,他立马冲进儿子的房间,却扑了个空。 赵金钟说:“老哥,你放心,孬孙一回来,我就带他去陪罪!” ······一天两天不见儿子,不足为奇,十天半月,两个月过去,儿子仍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赵金钟可就坐不住了。 赵金钟再不待见儿子,毕竟两个多月不见,能不着急吗? 赵金钟先去找刘同星。 刘同星说:“金钟呀,你先别急,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说丢就丢了呢?” 赵金钟说:“我也纳闷呢。” 刘同星说:“两个多月······一次家也没回过?” 赵金钟说:“可不是咋的,咱哥俩我还骗你不成。” 刘同星说:“即然······如此,事就大了,我们还是去找章夫人共同商量吧。” 刘同星本来一直在等待赵艺红的出现,拿他说事,赵金钟这么一说,他反倒担心起这个孩子来,简单拾掇了一下,急匆匆而去。 章怡筠章夫人正在枣园忙碌呢,闻听此事,也觉得十分蹊跷,心想:前阶段是刘淑霞被绑架,现在赵艺红又失踪,这看似无关的两起事件,说明获嘉城里隐藏着不法之徒。往前推几十年,别说失踪绑架,就连小偷小摸也不常发生。如此下去,怎还了的?随即让郭丙辰去通知赵铁柱父子,杨增光大师以及董自荣校长等,也好研究对策。 除了杨增光出门在外,其余的均很快赶到,个个义愤填膺,摩拳擦掌。赵铁柱说:“一定是岳笑天干的,那货一看就不是个好鸟!” 赵金钟说:“对,我现在就去找他要人!” 董自荣摆了摆手,说:“怀疑归怀疑,没有足够的证据,决不可冒然行事。” 赵二蛋插话,说:“金钟叔,艺红和白小成关系不错,你没去找他问问?” 赵金钟说:“去来,他也说好长时间没看到艺红了。” 片刻沉默。 章怡筠说:“三年不打贼自招。凭我的观察和经验,这件事肯定和岳笑天有牵扯。”稍顿,接着又说,“这小子确实不地道。但,岳德臣县长不回来,我们也······奈何他不得。——当务之急,孩子是关键。大家不妨暂时放放手头琐事,分组分批寻找并张贴寻人启示。你们说呢?” 董自荣说:“一人有难,八方支援,这是应该的。一回去,我就草拟寻人启示。” 赵金钟说:“对,就这么办——我就不信找不到!” 章怡筠说:“我大致圈定了寻找范围,东至新乡,北至太行,南至黄河,西至焦作······” 章怡筠尚未说完,突然,赵金钟的媳妇张桂香急匆匆跑进来。张桂香体态较胖,再加上奔跑,气喘嘘嘘。她说:“他爹,快,你看看呢。” 一干人“唰”地站起来,赵金钟大步上前,说:“什么东西?” 张桂香把一张小纸片递给他,说:“我正在歇晌,好像听到门响,起来一看,发现了这个东西。” 张桂香不识字,显得焦急万分。 纸片上写的是:赵艺红郑州黄河花园口。 赵金钟看毕,递给了章怡筠,章夫人看毕又递给了董自荣,一一看过,赵金钟说:“此人一定知道内情。” 董自荣说:“知道却不敢明说,其中一定有猫腻。” 章怡筠章夫人说:“好心人常在呀。不管怎么说,人家提供了消息,事情总算有了点眉目——事不宜迟,你们几个现在就火速赶往花园口。” 赵金钟做染坊生意,一年四季都要到郑州德化街批发布匹,不知往返多少次,故此,对“梨园口”至“花园口”这条水路是极为熟悉,不仅如此,他还和几名艄公交情不错,无话不谈。——他和郭德宝,赵铁柱各自骑着高头大马,快马加鞭,几个小时之后,就赶到了黄河北岸——“梨园口”。 也就下午六七点左右,夕阳西下,整个渡口火红一片。赵金钟刚下马,一个中年艄公随即跑了过来,说:“这不是获嘉城的赵老板嘛,多日不见,你好你好。” 握手见过,赵金钟说:“江老兄,三个人三匹马,船行吗?” 艄公一愣,说:“全部都过河?” 赵金钟点点头。 艄公说:“赵老板······莫非有急事?” 赵金钟说:“是,十万火急!” 艄公摇摇头,说:“咱是小船,最多挤两个人一匹马,再多······恐怕不行。” 赵金钟说:“老秦头今天来了吗?” 老秦头的船是机动船,吨位较大。 艄公说:“老秦头遇上好事,正高兴呢,多少天都没来。” 赵金钟说:“是吗?” 艄公说:“老秦头真是命好,快六十了又捡了个儿子。”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赵金钟本能地一愣,说:“老秦头······捡了个儿子?” 艄公说:“可不是咋的,都十六七了。” 赵金钟说:“老秦头也真是,这么大的喜事······也不说通知一声。我这就过去道喜祝贺。” 赵金钟说完就要上马,却被艄公给拦下。艄公说:“千万别说是我说的,你就说急需渡河,才来找你的。” 赵金钟又是一愣,说:“这么大的喜事还怕人知道不成?” 艄公说:“唉,你是不知道实情——算了,不和你说了,我答应过老秦头不说出去的。” 赵金钟说:“难倒还有秘密不成?” 艄公说:“凡正你不要提我就是。” 老秦头就住在黄河北岸,家很近,赵金钟等三人止不住兴奋,快马加鞭,片刻就到了。 老秦头家却锁着门。 郭德宝去问邻居和村民,邻居和村民警惕性很高,左打量右打量,全都支支吾吾,含含糊糊。其中定有蹊跷——三人商量一阵,又折回头到岸边,再次拜见中年艄公。 艄公说:“赵老板,你去忙你的就是了,干吗要打听这闲事?” 赵金钟说:“实不相瞒,此一趟正为寻人之事而来。江老兄,它是这么这么······一回事。” 艄公听完,沉默了好一阵子,才说:“你是说,你侄儿······两个月前失踪了?” 赵金钟说:“正是。” 艄公说:“有······这么巧吗?” 赵金钟说:“这也说不定,世事无常呀。”稍顿,又补充说,“你见过这孩子吗?” 艄公说:“没有。不过······听说这孩子穿着体面,特别的可爱。要不然······老秦头也不会救他。” 赵金钟就是一惊,说:“你是说······有人要害这孩子?” 艄公说:“恩,是一个土匪头子,他给了老秦头一些好处,让老秦头把这孩子推进黄河。” 又是片刻沉默。 艄公说:“老秦头也是命苦,膝下无子不说,唯一的女儿也被贩卖到徐州······老秦头是同情、可怜这孩子呀。” 赵铁柱说:“那么,现在······这孩子在什么地方?” 艄公说:“收了人家的银元,孩子却活着······老秦头怕土匪头子找后账,就把孩子转移到了徐州。” 郭德宝说:“如此说来,老秦头和他女儿仍有联系?” 艄公说:“恩,女儿失踪几年后,老秦头才在徐州找到她。” 赵铁柱说:“好不容易找到了,为什么没有带回来?” 艄公说:“女儿已为人母,再加上徐州那家对女儿特好,关心倍至,老秦头被感动了,不忍心拆散呀。” 艄公说完,两眼竟湿漉漉的。 片刻,艄公接着说:“当时的场面······实在是感人——老秦头真是个通情达理、心地善良的大好人呀!”话锋一转,又说,“郭老板,请你不要着急。我······建议你先回去,不是令郎也就罢了,假如真是令郎,我可以从中说和······老秦头不会无情无义的。” 赵金钟、郭德宝、赵铁柱商量了一阵,郭德宝说:“种种迹象表明,这孩子十有八九是赵艺红。既然艄公说到这儿,我看······还是等等吧。” 赵铁柱也说:“就是,只要艺红没事,我们就放心了。” 赵金钟低头不语,心中默念:上苍有眼,保佑孩子吧。 此时,天色已近傍晚。郭德宝对艄公说:“江老兄所言即是,就按你说的办吧。” 赵铁柱也说:“多谢多谢,一旦有消息,还望立刻通知我们。” 赵金钟突然跪在了艄公面前,说“今日江兄之大恩大德,小弟定会铭记在心,容当后报!” 艄公急忙弯腰搀扶,说:“郭老板见外了,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能打听到赵艺红的消息,确实出乎意料,赵金钟、郭德宝、赵铁柱三人心里安慰了许多,郭德宝说:“多亏了那张小纸片呀。” 赵铁柱也说:“此人一定知道内幕。” 赵金钟长出了一口气,说:“会······会是谁呢?” 赵铁柱说:“麻雀飞过还留个影呢,这件事一定会水落石出的。” 赵铁柱说完,三人不约而同上马返回。 等他们回到大枣园已是三更时分。夜幕笼罩下的获嘉城安详、寂静、博大,丝毫不像正在发生着种种匪夷所思的事情,或者说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没有一点点征兆。 他们跳下马,卸了马鞍,三匹马就地打了几个滚之后,他们牵着马悄无声息地进入郭家,安置妥善马匹之后,郭德宝一边送赵金钟、赵铁柱出门,一边说:“天快亮了,你们也回家休息一下吧。” 不表郭德宝、赵铁柱,单说赵金钟。 对于这个“寻人”结果,赵金钟还是比较满意的,虽说过程有点离谱,但毕竟有了盼头;虽说仍然不见儿子,但毕竟有了眉目。他打算过个十天八日,再去寻找儿子,假如艄公能在这十天八日之内送来信,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不负此行呀!这样想着,赵金钟便来到了自家门口,刚叩打一声门环,院里便有了响动,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媳妇张桂香的声音传了出来:“金钟,是你吗?” 赵金钟咳嗽着,说:“开门吧。” 张桂香呼啦一声抽开门闩,说:“找到儿子了吗?” 赵金钟没吭声,进门后转身又插住门闩。 张桂香又说:“究竟怎么样,我愁的一眼未睡呢。” 赵金钟说:“进屋再说。” 张桂香是个急脾气,跟随在丈夫的屁股后问个不停,赵金钟就简要地讲述了寻找的经过,哪曾想,没等他说完,张桂香就抢过话茬,说:“既然知道在徐州,为什么不直接找去?” 赵金钟说:“还不知道是不是,冒然前去不妥当。” 张桂香说:“是不是,到徐州不就清楚了。” 赵金钟翻了媳妇一眼,打了个哈欠,就往被窝里钻,张桂香一把拽住,说:”死不见人活不见尸,你倒是能睡着?” 赵金钟说:“你知道个屁,先睡觉,明天再说。” 张桂香却依旧扯住不放,呜呜哭了起来。 赵金钟说:“真拿你没办法,”在床头坐下,又说:“你以为我不着急吗?”长叹一声,接着再说:“我们仨······出去时身上没带盘缠,一天一夜滴水未进,困得要死,我怎么好意思再麻烦郭德宝和赵铁柱呢?徐州有多远,你知道吗,那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到的事。” 张桂香止住了哭声。 赵金钟往下再说:“这是其一。第二,那孩子即便是我们家艺红,我们也不能立马领他回来,这其中的麻烦事多着呢。” 张桂香说:“为什么,这······我就不明白了。” 赵金钟说:“你知道吗,救我们家艺红的老艄公得到了岳笑天的好处,岳笑天指令他把艺红推到黄河里给溺死······那老艄公是个大好人,心地善良,不愿做伤天害理之事,才偷偷瞒着岳笑天把艺红救下来,并转送到了徐州。” 张桂香说:”这样说来,那艄公一定是害怕岳笑天报复他。” 赵金钟说:“姓岳的心狠手辣,作恶多端,一旦听到风声,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张桂香说:“姓岳的真不是个东西,天一亮,我就去县衙找他要人。” 赵金钟知道媳妇会来这么一手,说:“你最好别添乱,此事不可操之过急,弄不好会帮倒忙。” 张桂香说:“知道了,睡吧睡吧。” ——不表倒头酣睡的赵金钟,单说张桂香。张桂香能睡的着吗?张桂香见过心狠手辣的,可没见过像岳笑天如此作恶多端,心狠手辣的!她不知道自己的孩子究竟犯了什么错,竟然会招来杀身之祸。仅此一点,岳笑天的阴险和狡诈便暴露无疑,原形毕露!自己的孩子娇生惯养,不争气,爱贪爱玩,心里没环,即便错了,也不至于你岳笑天下此短手呀!他还是个孩子呀!张桂香愈想愈气愤,愈气愤愈想,不知不觉天色微亮,她轻手轻脚地起了床,拉开门闩,直奔县衙。 张桂香憋了一肚子的气,不到县衙就开始嚎啕,边走边嚎。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噜着什么。街道上的行人大都知情,也就不足为奇,你看我我看你,皆是同情的眼光,也就没有阻止,任其这种发泄的方式。然而,等到了县衙门口,张桂香一屁股坐了下来,又是嚎啕又是撒泼,说:“艺红,我可怜的孩子呀,艺红,你在哪里呀······” 县衙的仆人老高头一向起床较早,今天也不例外。他正在马棚里加料,隐约听到了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便出来观望。隔着铁栅门,他看到了张桂香。老高头也是本乡本土人,了解张桂香的性格,熟知她的倔强脾气,也就见怪不怪。 ——诸位不甚清楚,这老高头长期吃住在县衙,对县衙之内的事是再清楚不过了。岳德臣上任之前,都传岳德臣作恶多端,臭名远扬,他就暗中叫苦,想辞了这份工作。但是,自从岳德臣来获嘉担任了这县长,经过数次接触,他感觉岳德臣并非传言中的那样,相反,还给他留下了较好的印象。——三里无真信呀!这岳德臣长相上是比较凶,言语举止或多或少也带点骄横和霸气,但,通过对几件事的处理,老高头认为这岳德臣并非蛮横不讲理,并非作恶多端,此一点,从岳德臣对郭丙辰鞭打岳八斤的态度上可见一斑。倒是岳德臣的兄弟那贼眉鼠眼的岳笑天叫人不放心,值得提防。所以,老高头暗中观察着岳笑天,格外小心,处处留意。老高头这个仆人的特殊身份,加上他有眼色,会来事,又是本地人,使得他在县衙内混的较为吃香,好事坏事,大事小事都瞒不过他的眼睛。譬如说,牛墩偷姑姑家的粉条,领头绑架刘淑霞等等,老高头都知道一些,知道都是岳笑天指使牛墩干的。但,老高头心有余而力不足,凭他一人,根本不可能治岳笑天等人的罪。再者一说,老高头虽说知道一些事情,但,具体细节,究竟怎么安排实施的,刘淑霞究竟被伤害到何种程度,他也是不能说清楚的,只是猜测而已!——就拿赵艺红失踪来说吧,岳笑天本来打算让老高头驾驶马车去送他们,临行前,突然改变了主意。老高头只知道赵艺红被岳笑天带上了马车,向城南沿黄河故道驶去,去哪里?干什么?是死是活?老高头均不得而知。若不是第二天牛墩说漏嘴,他根本不可能知道赵艺红的去处。——老高头虽然拿岳笑天没办法,却能暗中通风报信。他恨死了岳笑天,短短几个月时间,一个岳笑天就把获嘉城弄得乌七八糟,鸡犬不宁。——书中暗表,上文给赵金钟送纸条的正是老高头。 ——现在,看着门外嚎啕的张桂香,老高头拿不定主意是否出去劝慰,出去劝慰吧怕暴露自己,不出去吧又于心不忍。就在他左右为难时,牛墩穿着裤衩拎着衬衫从门岗室慌慌张张跑了出来,边穿衣边说:“叔,谁······在那儿哭啥哩?” 老高头待理不理,说:“没长耳朵,自己听。” 牛墩说:“嘟嘟噜噜的,听不清。” 老高头说:“是你婶婶。” 牛墩说:“婶婶?哪个······婶婶?” 老高头说:“赵艺红的妈妈。” 听到“艺红”两个字,牛墩当头一棒似的,即刻懵了。片刻,急忙转身,撒脚往后远跑。穿过两道门,还没到岳笑天的卧室,他就喊叫起来,说:“团长······不好了——” 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这岳笑天做了亏心事,一段时间整晚整夜睡不好,噩梦不短,往往到黎明时分才能勉强合上眼,这不,刚睡着,就又被吵闹醒了。岳笑天知道是牛墩,就没打算理会,岂料牛墩越喊越急,这才大恼,披衣起床,开门就嚷道,说:“混蛋,你瞎吵吵什么?” 牛墩说:“赵······艺红的妈妈来要人了。” 岳笑天丝毫没当回事,反倒不满地质问牛墩,说:“她跟你说她来要人了?” 牛墩没想到岳笑天会这么说,一时语塞,片刻,才说:“她······这样哭闹,我怕影响不好。” 岳笑天说:“只要不指名道姓,别去管她。” 牛墩迟疑,结结巴巴地说:“恕······小的斗胆,这样处理······合适吗?” 岳笑天说:“以静制动嘛。不提名不道姓,权当没听见。”见牛墩还愣着,没离开的意思,又补充,说,“你只管睡你的觉就是了。” 牛墩迷迷瞪瞪地回到大门口时,老高头已经不见了踪影,倒是赵艺红的妈妈仍坐在那儿傻嚎,声音比方才小了许多,有气无力的样子······他刚要抬脚进屋,突然看见了赵金钟,赵金钟一言不发揪住张桂香架起来就走······ 张桂香的举动实在出乎赵金钟的意料。 原本赵金钟就困乏之极,倒头便酣睡起来。睡的正香,突然被人叫醒,他癔症着看看来人,却是一个近门嫂子。近门嫂子说:“你快去看看吧,桂香在县衙哭闹呢。” 赵金钟睡意全无,一骨碌爬起,直奔县衙而去······ 现在,赵金钟架着张桂香正往回赶。赵金钟瞅着眉,绷着脸,气冲冲的,待到街门外,一脚踹开,进门便丢下张桂香,张桂香打了个趔趄,歪倒在地。 赵金钟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张桂香说:“儿子丢了,我哭哭也不行吗?” 赵金钟说:“这样做,会适得其反的,你知道吗?” 张桂香说:“我才不想那么多呢。” 赵金钟叹了口气,说:“你······你他妈,真是头发长见识短。”言毕,打个哈欠,愤愤然,自顾进屋去了。 自己儿子被坏人算计,明明知道是谁干的,却不能找其理论或者报仇,这事实在是窝囊,窝囊之极!张桂香思前想后,心中烦闷焦急,实在是堵得慌。更让她义愤填膺的则是,她去县衙哭闹,竟无人理睬,人家根本没拿她当回事。简直是欺人太甚! 晚饭过后,张桂香仍然无法释怀,说:“我出去串个门。” 赵金钟说:“别再没事找事昂。” 张桂香没再言语,出了门。 张桂香串门是假,去县衙找岳笑天理论是真。她发疯似的跑向县衙,不顾一切抓住鉄栅门使劲摇晃,说:“姓岳的,你给我出来。你丧尽天良,无缘无故害死我家艺红,你不是人呀,你不得好死······” 这一次,张桂香是豁了出去,指名道姓,破口大骂不说,把个铁门晃得咣咣直响,要散架了似的······ ——最先看到张桂香闹事这一幕的是县衙内的岳八斤。 ——诸位还记得,之前,“君子好逑”的中学教员小爱农斯坦来到县衙外,把岳佳佳约了出去。岳八斤没想到小爱农斯坦会登门,又是在晚上,对妹妹的出门,略微有点不情愿。但,人家毕竟是师生,想来也未尝不可。故此,他虽然没说什么,却在目送岳佳佳出门后,有意无意站到了大门旁,踱来踱去······张桂香就是这个时候来到县衙的,和岳佳佳出去仅仅相差半个多小时。 现在,张桂香闹得正凶。 若是以前,张桂香这样闹,岳八斤是不会袖手旁观的。他会不顾一切跨上去,要么大打出手,要么责其滚蛋,要么就是命令手下如此这么做。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显示出县衙的神圣和自己的威风。 现在,张桂香和岳八斤一外一里,近在咫尺。张桂香上蹿下跳像只母老虎,岳八斤却一言不发。岳八斤知道张桂香在抱怨和发泄什么,知道她的矛头所指。他之所以不吭声,是因为他和他的这个叔叔——岳笑天产生了分歧。——其实,也谈不上什么分歧,就是有点成见。两个多月前,郝吉辽郝旅长和岳德臣岳县长去湖北江汉寻求子弹,岳笑天就成了县衙的当家者。你当家不说,你不该胡作非为;你胡作非为不说,你不该瞒着岳八斤,把岳八斤当外人。一次两次尚说得过去,再三再四就不行了。故此,岳八斤明明知道张桂香找叔叔闹事,他也不管不问,相反,还有点幸灾乐祸。 岳八斤这样想着的时候,早有士兵围拢了过来。士兵们不像岳八斤那样站的较近,而是离远了围观,你看我我看你,情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却无人出面。倒是那牛墩,急匆匆报告了岳笑天。 岳笑天不聋不哑,早就听到了晃门声和叫骂声。他想不到一个中年妇女竟然和他较上了真,正在左右为难,牛墩跑了进来。牛墩也不知如何是好,显得束手无策,说:“赵······艺······红的母亲,实在是疯狂,简直不要命了。” 岳笑天说:“妈的,一点屌事干不成!走——” 岳笑天憋了一肚子气,等来到前院,看到黑压压的士兵时,他愈加恼羞成怒,心说:全是他妈的窝囊废,这么多围观的士兵,竟没有一个出头的,分明是在看笑话呀,随即掏出手枪,朝天鸣射。 这一招果然奏效,士兵们一言不发,慌乱中让出了一条甬道,张桂香也被惊吓的愣怔不能语······ 岳笑天大步来到近前,说:“大胆刁妇,堂堂县衙岂是你撒泼之地?” 毕竟一个妇道人家,哪见过这阵势,张桂香顿感心中发慌,汗也下来了,一侧身,看到了自己的丈夫赵金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赵金钟能不知道,他是被好心人刚刚喊来的。赵金钟本意是来劝说,弄张桂香回去的,免得把事情闹得被动,听岳笑天这么一说,不仅也气上加气,怒目圆睁。他指着岳笑天,说:“姓岳的,你真是丧尽天良!明明是你心狠手辣,谋害我儿子,你还倒打一耙,你还是人不是人?你的良心叫狗扒吃了不成?!” 岳笑天何种身份?何时受过这种侮辱?话也不说,拔枪对准赵金钟,“啪啪”就是两枪——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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